冷县长的一天工作结束了，秘书赵芮也跟着结束了忙活。

赵芮一出县长办公室，是一路小跑地把会议记录簿送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匆忙地往办公桌里一锁，便带上了办公室的门。他得抓紧时间去会他的荣荣小姐姐。

赵芮跑出了政府办公大楼。得打车去虹娇酒店了，荣荣他们一定等急了。他这样想。

入秋后的第一场秋雨浠浠沥沥地下个不停。雨虽然不大，可你不去理它，竟直走进雨中，必然会淋湿的。

赵芮跑进了雨中，他得跑过政府门前的广场进入大街才能打到出租车。

雨天的出租车显得特别的繁忙。一辆出租从远处驶来，到了近前，赵芮才看清车上有客人。又是一辆驶来，同样是有客人。赵芮只好耐着性子等。打车你就摆不了谱了，这是公平的，同样打车人，就没了地位的差别，就是县长站在这里也是同样地得等空车。

真的有一辆空车驶过来。赵芮急忙招手，车停在了脚下。

赵芮急忙上了车，上车瞬间就会到虹娇酒店，就会见到他“随心所欲”的荣荣小姐姐。可在他上车的瞬间，他看到了政府门前的县长冷国萍。

她怎么还没走？赵芮自己问自己。她的轿车怎么不送他呢？

冷国萍没带雨具，她在抬头看天，看天上的雨是否能给她一个片刻停下来的机会，好让她回家。看样子政府办没有车送她了。

这种天气，要是在过去，赵芮早已经过问县长冷国萍怎么回去了，可今天，他得急忙赶去赴他的荣荣小姐姐宴会，他把关心冷国萍的事给忘了。

“去哪？”

赵芮上了出租车，司机在急急地问，出租车司机得在这种天气里多抢些活，多挣点钱，他不想耽误半点时间。

“先到政府门前吧。”

赵芮不能就这样扔下县长冷国萍不管。虽然这个马列主义冷老太婆冷若冰霜，但对他赵芮还是有过那些柔情似水的一幕幕。

出租车开到了冷国萍的身边，赵芮下了车。

“冷县长，打车走吧。”

雨在下，赵芮等出租车这一阵，他的上衣已经淋湿了。他用手遮拦着车门的上梁，把冷国萍让到了车里。去冷国萍家的路他是熟的，他告诉了司机地址。

“怎么搞的，智君这样天也不跑一趟，他干什么去了？”智君是冷县长的小车司机。赵芮埋怨着小车司机不送县长回家。

“今天是周末，智君回市里看他父亲去了。”

“哦！”

赵芮也想起来了，今天是周末。智君的父母在市里，他是独身，是常常在冷国萍没事的周末回市里，不过这种情况一个月能有两次就烧高香了。智君不在，办公室主任赵芮是知道他去市党校学习去了。

平时关心冷县长生活细节的人，加上他赵芮也就是这么三个人。两人不在，他还要跑，把冷县长晾在了这里。赵芮感到，这冷县长也够可怜的，县里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忙活得冷国萍都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生活细节，还得让别人去操心，稍有疏忽她便被晾在了那里。

赵芮对自己的疏忽有些自责。

冷国萍的家离政府走路10分钟的距离，打车也就只有3分钟。出租车司机还是满负责的把车开到了冷国萍住宅区的楼梯口。

“小赵，要不是你打个车过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来了。”

冷国萍的语气中带着谢意。

“应该的。”

“淋湿吧？快回去换换吧。”

“嗯！没事。”

冷国萍下了出租车进了楼梯口。

赵芮见冷县长上了楼，便吩咐司机。“去虹娇酒店。”

出租车又驶入了雨中。赵芮在车上，他突然感到他与冷国萍之间似乎客气的语气增加了许多，这种客气就是“不能把个人的感情搅到工作里来”的结果吗？这种客气就是摆正了工作关系？赵芮弄不明白。这段时间来，是她冷谈了他，还是他冷谈了她，使他们变得如此客气起来。或许她从来就没时间把他和她的事放在心上。

赵芮还在想，可出租车到了虹娇酒店的门前。

赵芮下了车，三步并成两步进了虹娇酒店，他把思考冷国萍的心事放到了脑后，就要见到他的荣荣小姐姐了，他的心又振奋起来。

男人就这德性，在这个女人身上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转移到别一个女人身上去找，不都是这样吗。赵芮在为自己开脱着。

上了二楼。聚仙阁的三个熨金大字老远就被他瞧见了，一股兴奋和激情涌遍了他的全身。他快步向聚仙阁走去。

走近聚仙阁的单间，他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酒香气味扑鼻而来，嗯！——赵芮锁了下眉头，紧了下鼻子。他定了定神，嗯？一桌子的人围坐在酒桌前，桌子上已经显得有些狼藉一片了。

是不是走错门了，这一桌人已经开始喝上了。

没错！赵芮看到了妇联的“赵浪妮”，也看到了钱荣荣。他有些傻了，他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看成是太了不起的人物了，可是钱荣荣根本就没买他的账。人家根本就没有坐等他的到来，而是提前开席了。赵芮的心里呀，别提是什么滋味了，就像许多剩菜剩饭炖了一锅大杂烩，让人说不出什么味道来。

赵芮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在心里骂到：钱荣荣真他妈属狼羔子的，卸磨吃驴肉，为把她调入妇联，杨升扔给他的5000块钱都搭进去了还没够。进了妇联便不认账了。哪儿还有什么“随你所欲”呀。赵芮有股无名之火驱使他转身欲离开。

钱荣荣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了。

“赵秘书，你怎么才来呀？大家都等你半天了。”

声音还是甜甜的、甜中带着埋怨。

在赵芮对钱荣荣的这句话，只做出了简单的、机械式地烦感反映的瞬间中，随后一个即熟悉而又意想不到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赵芮！——你来晚了，按着酒桌上的规矩，就得先罚你三杯。”

“钱部长？”

赵芮的满心怨气变成了疑惑，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他是满脸的疑惑。钱部长怎么也来了。这可是赵芮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就是他钱部长。

钱部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小城叱咤风云式的人物，多少个机关干部的命运就捏在他的手里。他能参加这种场合，这是赵芮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被钱部长的话定在了原地，在钱部长的面前，他就得放得规矩点。

“钱部长，您好！是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小事耽搁了一会。”

“我不管你什么原因，来晚了就是先喝三杯。”

“是！是！听钱部长的。”

“不是听我的，是按照酒桌的规矩办事。”

“是！”

赵芮这才定下神来重新审视了一下全桌的人。

正座，组织部常务副职钱部长，老组织部人，县里为他安排了几个部门，他都不去，在他看来，安排的几个部门还不如组织好。赵芮称他钱部长是小城人称呼领导的习惯，口语上称呼领导从来不带副字。

钱部长左边坐的是妇联付主席，她姓付，也是副手。机关人常开她的玩笑，“扶不正的付主席”。赵芮对她只是认识，不是十分熟悉。

右边坐的是妇联社工的赵部长，机关里的“小浪人”，被地里被人称为“赵浪妮”。这部长可是妇联自己内部设置的群工部、社工部、农村部等几个部门，部里的负责人便是部长。“赵浪妮”是社会工作部的部长，相当于局里的一个小科长。她有一个标准的体型，只能从后面和侧面去看，正面的面容可是老过她的年龄了，眼角的褶子过多了。有人暗地里说她：那是纵欲过多了。“赵浪妮”是个很会打扮自己的人，穿戴浪浪的，喜欢穿白色薄纱类的衣裤，丰满滚圆的屁股能显现出裹着**的三角内裤。机关内部人传说她就要拟任为计生局的副局长了。

还有一位是程磊，赵芮认识，但不知怎么的，对他就是有些不对脾气，总有些隔阂。他怎么也会参与进来？赵芮这样想，但又不好问。

余下的就是钱荣荣了。

赵芮没有看到妇联主席，钱荣荣调入妇联就是赵芮求她办的，可今天她没来，这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人到是来了一大堆。

钱部长的一句话，罚酒三杯，让赵芮乖乖地回过身来准备入座接受处罚。可坐在哪儿呀？

赵芮来晚了，大家已经都坐好了，赵芮本想在钱荣荣身边找个座位，他喜欢她身上说不出的那种味道，喜欢她粉红色内衣里胖乎乎的肚皮。他从心里认为钱荣荣已经定格为他的了。他往钱荣荣身边看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上家是妇联副主席，下家是程磊，这时赵芮才发现酒席上根本就没有给他留出位子来。

赵芮不敢做声。有钱部长在，就没他摆谱的地方。

妇联“赵浪妮”见赵芮站在原地，她知道大家坐定后把多余的椅子都撤到了一边。她起身扭着腰姿从身后拽过来一把椅子，放到了她自己的身边。

“本家老弟，你就坐在我这儿吧，我喜欢你靠着我坐。”

说着便笑嘻嘻地一伸手把赵芮拽过来，又按在了刚刚拽过来的椅子上。

赵芮还惦记着钱荣荣呢，他很不情愿坐在她的身边，这人被机关人定格为很浪，其内含就是很臊，可“赵浪妮”的服务也算使他有了个能坐下来的位置了。这一点比钱荣荣做得周到。

赵芮冲“赵浪妮”点点头，笑了笑，算是表达了谢意。

赵芮坐下后，钱部长是不会收回他那罚酒三杯的那句话，这是当领导的尊严。大凡当领导的都有两大突出特点，一是对说过的话，是对的得执行。是错的也是对的，也得执行。否则就会有人说这领导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领导；二是动嘴不动手，嘴、手都动的领导是婆婆妈妈的领导，谁也不愿意去当那样的领导。因此，钱部长就像当了多年的媳妇熬成的婆，只动嘴，决不会去动手的，能动手的事情也不会去动手，在他看来，没这点霸气还想当领导？

“把三个酒杯摆上！把酒倒上！”

钱部长指手划脚地大声喊着。

这三杯酒要是进了赵芮的肚里会怎样？赵芮有些打怵。他的目光在钱荣荣的脸上扫着，他在求得钱荣荣为他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