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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她又是独自窝在寝室，在捧着书本的过程中昏睡过去，直到被外面咚咚的敲门声震醒。她不耐烦地去打开寝室门，发现敲门的是宿舍管理员。对方很不满地问她是否叫何宛亦，还质问她既然在寝室，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她这才怏怏地说：“电话线昨晚上拔掉了，今早上一直忘了接上。”“下面有个男的，在宿舍门口等了你半天，一直请我上来找你。我说你们寝室电话没人接，就没人在。他还是认定你在，说自己一早就守在楼下，没有见你出门。我实在拗不过他，才上来看看。你还真的在啊？下去见人吧！”
她在下楼的过程中，疑惑地想，有谁会在她们宿舍门口从早上一直等她，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会是某位曾被她迷惑过的人吗？如果是，看到对方那么“执着”的份上，她就不让人家扫兴了吧？反正她都已经开了一个头了，再疯玩儿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恍恍惚惚地来到楼下，走出宿舍门口的时候，抬眼看见了站在宿舍楼前那个坝子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完全怔住了。那不是任何一个曾经为她着迷过的人，而是那个声称爱过她，要守护她一辈子的季林。初一发现是他，她的心就被撕扯了一下，眼里突然就模糊了――这个人真的是季林吗？他看起来那么地消瘦，肤色显得那样地暗黄，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几乎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像得到了“得势”爱情滋润的样子？这样的季林，真的是被那位富家女所看上的季林吗？几个月不见，他怎么完全没有了从前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俊逸气质，他什么时候开始脱胎换骨的？就是从他移情别恋以后吗？他因为良心不安才显得这么萎靡消瘦的吗？？他不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吗？前些天他没有如约而至，不是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宛亦……”季林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便呼唤了她一声。他在离她有五六步远的距离，好一会儿才像纠集了足够的勇气似的，向她靠过来，并颤颤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她眼里伪装的犀利很快就隐匿了，但又装出一副哑然失笑的样子。“你还想让我知道你们怎么好上的每一个细节？你想再来刺激我吗？”
“不是的……宛亦，不是这么回事……”季林垂下了目光，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眼来继续说，“是我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欺骗你，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你……我这样对你，好像是出于对你的不信任……不信任你对我的感情可以经历考验……所以，今天我想来跟你说清楚……”
“你……”她心里还是一阵刺痛，虽然她确实不值得他信任，却还是为他直白地表示自己不信任她而难受。“我对你哪有什么感情？更别说让感情经受什么考验了？你以为我会为你移情别恋而痛不欲生吗？告诉你吧，你们根本就刺激不到我什么！我平静得很！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宛亦……”季林又颤颤地饱含深情地唤她一声。“难道你以前对我说的那些‘爱我’，要跟我一生一世的话，并不是真心话吗？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当过真吗？”
“你今天来是唱的哪一出戏啊？现在还来跟我什么‘一生一世’？你还真会说‘应景’的话――你脸皮也真厚啊！”她突然变得愤激起来。“呵，你也别以为我还在跟你耍情绪，以为我在控诉你背叛了以前对我说过的想跟我一生一世的诺言！我只是想坦白地告诉你，就算你没有背叛我，我迟早也会背叛你，也不可能去跟你什么‘一生一世’……告诉你，我身边有的是人，我早就想跟人家好了――你这一移情别恋，我倒真是完全的‘自由’了！”
“宛亦……”季林的眼睛红了，泪水开始模糊了他的视线。“其实，我没有跟我前老总的女儿有什么……”
“你说什么？”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让他的反复无常和颠三倒四的说法给迷惑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并没有跟她怎么样……之前，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那些话是骗你的……我听说你要了她的电话号码，我就请她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一下……”
“骗我的？……”她捏起拳头，咬牙问他：“这倒是为什么呀？”她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让她感到陌生的季林――他到底是在说什么？无可置疑的是，他确实说过了谎，到底他是在之前还是在现在说了谎？难道他现在说的是实话，他真的没有和那位富家女什么吗？就算这样，她也感受不到什么峰回路转的惊喜了――很难说是因为她是对季林完全无所谓了，还是因为她因为看清了自己的心是付不出真感情的荒漠，绝望的她已经不愿意再去对任何人，包括对她自己的情感反应表达出一种合理的期待了。“但是她说自己爱上了你，这是真话吧？”
“是……”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苦涩，并低了头，不敢再看她的样子。“她确实也帮过我很多……因为她，我的主管也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训斥我……她对我的好心，我也确实无以回报……”
“你怎么会无以回报呢？你对人家以身相许，不就行了吗？你们自己偷偷好去就行了，你还到我面前来述说她对你的恩情，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呀？来合理化自己想跟她‘私奔’的行为吗？哪里用得着呀？以前你作为我男朋友，跟我的关系根本就是不平等的――你只有义务去约束自己，而不能享受到去拿这份关系去约束我的权利。现在你脑子清醒了，选择了挣脱我对你的‘捆绑’，我有什么资格去对你说不？你的自由从来就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你今天才意识到这一点也不是太晚呀！现在，我就正式向你宣布，你无论去跟谁好都是‘正当’的，我绝不会控诉你没良心，以后更不会去追讨你们的债，因为你确实从来就不欠我什么……既然你从来都享受不到权利，那么你就对维持我们的关系没有任何义务……”
“宛亦……”季林闭了一下眼，泪水溢出了他的眼角。“我从没有想过跟她怎么样……因为有了你，我本来就是知足的……”
“你对我怎么样或不怎么样，我才不在乎呢……”她激动地甩了一下手。“现在，我只想问你，既然你说这些天，是跟她合唱一出戏，来摆我一道，到底是为什么呀？是为了来试探我，看我是不是在乎你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呀？”
“因为……”在事情的关键口上，季林还是说不出话来了。
“那我姑且相信，你现在还没有跟她在一起……那你是不是还在挣扎中，一时感到做难做出选择啊？” 对她来说，只要他是有所“挣扎”的，在选择她还是别人中有所犹疑的，这就是对她的“尊严”的一种侵犯，就算他再回头选择她，她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稀罕”他的爱了。
“我从没有考虑过会和她怎么样，”季林再次强调。“虽然她一直对我表示好感……我有挣扎，但与她无关……我一直都想自己可以一辈子守护你，疼爱你，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而且，我也相信你也是爱我，也正因为我相信你爱我，我才觉得自己必须要跟你坦白……”
“跟我坦白什么？”她激动地提高了声调。“跟我坦白你因为别的女人来追你而心里变乱了，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该选谁了？是不是你决定还是选我，所以来跟我坦白你在挣扎中‘得胜’了？来让我感激你最终还是保留了你对我的爱吗？去你妈的吧，如果你的心真的为别人而混乱过，你就从我面前滚开，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气愤的她再次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对人对己的双重标准――她轻忽地对待自己的心思为其他异性而混乱，却又容忍不了自己的男朋友因为其他异性而内心混乱。
“我没有……”季林咬着牙，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说：“我并没有为选择谁而挣扎，因为我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我所挣扎的是……”至此，他又止住了。
“说！”她不耐烦地也咬咬牙。
“我所挣扎的是，我到底要不要去争取你对我更多的情感回应……我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人……一直渴求着你更多的情感回应……以前，我很坚强的时候，只要你给我机会，让我去爱你，这就是我的幸福，我就知足了。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你不剥夺我爱你的机会，你就是回报我对你的爱了……那时候，我还可以做到只管一心一意地爱你，而不去管你是不是在同等程度地爱我。可是在我感到痛苦、孤独的时候，我还是想来抓你的手，想得到你的安慰和鼓励……也许，我这几年一直把忧愁和困苦向你隐藏起来的做法就是错的。所以，我今天来，就想把自己的忧愁和困苦分担给你……也许我的做法是自私的，但是如果我在艰难的时候，都不让期待有你的关怀和支持，我又如何能证明我从内心深处还是在信任你对我的感情呢？虽然你很多时候在口头上都不承认你有多爱我，但是我的心还是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疼我的……”
“你真的认定我是爱你的，或者曾经爱过你，疼过你吗？你觉得我值得你信任吗？”不知不觉之间，她已泪流满面。“你难道感觉不到，我对你早已经很冷淡了，我不再牵挂你，思念你……我早就沉迷于别人对我的心思，我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可能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不能忍受你不再爱我，而去爱别人；可是这些天，你们所演的戏，已经试出了我的心――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能‘处之泰然’……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是不是还爱我了，你又凭什么认定这样的我是爱你的呢？”
“我相信自己内心的感受……”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然后有些出神地说。“在我高二那个暑假，我家里遭遇不幸之后，你来到我身边，来握住我的手……你为了安慰我，果断地断绝了和其他男生的来往。在我们村里的那个小荒坡上，你第一次跟我说，你想跟我一生一世……我们还一起跪下来对天盟誓，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所感觉到的是你从心而发的对我的情意，这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撑，支撑我这几年去忍受生活中的任何劳苦。如果我真的从来都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我可能早就垮了……虽然你上大学以后，有时候会跟我强调，你随时可能爱上别人，你随时可能离开我，但是我一直都要自己用心去体会你的心，而不能通过你那些任性的撒气话去判断你对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