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段逝去的爱情(7)
作者:忧戚玉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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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寝室昏昏沉沉地睡了半天没有出门。醒来之后,她好像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失恋”这回事了。她打开手机,发现了“伊凡”所发来的一条短信。他跟她说“对不起”,说自己之前的作为确实“吓着了她”,他诚恳地请求她的原谅,还说自己以后都不会再来“骚扰”她。她这才又回想起她和他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确实是太没人性了。当她想要回报他以“人情”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一种可耻的冲动。她回复“伊凡”说:“我们见一个面吧。”她把时间地点也约在了风雨广场。这次,“伊凡”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竟然脸红起来。她望着依然有些神色迷惘和忧郁的“伊凡”,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问他:“你还喜欢我吗?”“假如我实话实说,我还是很喜欢你,无法把你的影子从我的脑子里拔出,你会给我一巴掌吗?”“伊凡”看她的目光依然深情。她一时躲开了他的目光,小声哀叹一声之后,才又回望他:“我向你道歉,行吗?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她那闪着某种期待光芒的眼睛让“伊凡”迷惑了,以至他望着她,连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她一步步走近他,来到了他眼前,伸出双手来,放在了他肩上。她这样的动作鼓励了“伊凡”,让他最终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她,然后又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他那样地忘情,而她的反应却是那样地僵硬。他回神过来之后,问了她一句:“我可以理解为,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她的脸色阴冷下来,立刻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不可以!我说了,我只是想向你道歉……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你何苦要这样陷害我?”“伊凡”整个人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眼里立刻堆满了创伤。他又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学着彼此适应,行吗?我愿意等你,等到你的心融化……”“你如果就是想玩儿一下呢,我陪陪你也无妨。但是别跟我提什么‘爱不爱’的,我听着烦!另外,我要申明,此情此景,并不代表我对你有任何的情意。我要告诉你,十多天以前,我跟余乔也在这里见了面。{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当时,我也问他是否喜欢我。他没回答我罢。要是当时他哪怕只是对我点一下头,我也可能对他做出同样的事情来。在我眼中,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唯有我自己,对我来说是不可替代的。这就是真相……”“好吧,我们从此两不相欠……”“伊凡”狼狈地不再看她,伤心地从她眼前大跨步地走开了。

风雨广场的那一幕,她表面上顺应得很娴熟,实际上也是她一个前所未有过的疯狂行为。实践这种让她觉得兴奋而刺激的行为对从前的她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良心所不能跨越的界限,可是对如今已经差不多就要抛弃“良心信仰”的她来说,她并不感觉自己有多么地“道德败坏”,或者说她并不为自己的道德败坏行为感到有什么良心不安。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她即使还是有一点微弱的良心不安,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为了守护“良心”本身而争战了――这个世界的本相就是这样,谁都这样,谁都在洞察时机,在适当的时候或主动或被动地把自己内心深处那混乱的、不道德的冲动给释放出来,她也只不过是顺应了内心那无以名状的“正常”冲动而已……

她知道自己只要开了一个头,就会堕落得更快,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引诱堕落的具体路线。在她完全放开内心激情或**的闸门的时候,她终于不再把自己从这个堕落罪恶的世界分别出来了,她的精神分裂之苦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原来,只要甘愿向罪恶投降,人确实就会过得更“轻松”,更“自然”。假如这就是人性,那么她好像一下子就体会到了她早就有所了解的西方基督教信仰的人性论――人人是生而带着罪性,人是生而性恶的。至此,她也能很平静地承认自己也是有罪的了。仿佛天性有罪的自己在受到他人的伤害的时候,自己那报复性的犯罪行为也可以被“正当”化了。不过,她想放纵自己,倒并不是想报复季林什么。季林的改变虽然很突兀,却并不完全超越她的想象――季林凭什么非要守她一辈子不可呢?从小就生于贫寒之家的他有什么理由去为了一段小时候的、不能当饭吃的“遥远记忆”而放弃一个至少经济条件好又表示很爱他的富家女?她终究是“理解”他的改变的,虽然他的表现破坏了她眼中道德意义上的“美感”。她却不恨他,而只是恨自己从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他的“好”会让他永远把她当一个宝一样捧着……

让她痛心的是,季林那么“着急”地向她表示,他以后可能都不会让她见到他了。她苦涩地想,看来你确实不够了解我――既然你已经以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了我,这就意味着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哪怕你只是在心思上背叛了我,我都不会原谅你,更不要说你在行为做得这么绝了。当你还属于我的时候,我还可能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跟你大吵大闹。当你跟我脱离关系之后,无论你现在或未来有怎样的表现,我都不会把我的愤恨发泄在你身上。从今而后,你是自由而安全的了,即使我们无意之间在家乡碰了头,我也不会来为难你的……

她确实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样的处境下还能保持如此的“理智”。她很“理智”地要自己放季林一马,毕竟他曾经在她最卑微的时候,来到她身边,给了她关怀和疼爱。单单就为了感激他在心理上支持了她这么多年,她在他不再爱她时放开手,说起来也是应该的。她虽然觉得自己很“理智”,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完全去面对将要来临的期末考试。她一坐在教室里,就感到头疼欲裂。结果,她又只能在别人都去教室上课或自习的时候,一个人窝在寝室里发呆。表面看来,她是失神而安静的,但她潜意识里却仍旧涌流着某种不安分的东西。她总感觉自己还在被内心的某个冲动引诱再去做一件有些疯狂或不道德的事情,却又一时不愿意想起这到底是什么事;直到那个一直被她“瞧不起”的汪昭宇打电话给她,告诉了一件让她颇受冲击的事情――余乔交了女朋友,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到底想干什么。她从来搞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觉,好像自己确实曾沉迷于“捉弄”他。虽然面对他数次的“指控”,她向来都是睁眼说瞎话地表示否认。她确实如她在清水湖边向他坦诚过的,她的心在面对他时会打颤。他们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她就直觉他是一个正直而坦荡的人。即使他不能很平静地面对她,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心就是被她“征服”了。面对这样一个总是不承认自己被她征服了的“正气”男生,她时不时会为自己对他表达出一些“侵犯性”言语而感到羞愧。也正是因为此,她就“恨”上他了,恨他总是防御性地对待她,而他的反应却又是多么“正当”而“明智”的。他像一座坚固的堡垒,无法被她攻破。在她打算破罐子破摔的那一刻,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在她面前站立不住,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抵御她的“攻击”。可是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实践这一切的时候,汪昭宇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让她泄气了。她这才清醒地意识到,余乔已经从她的“阴影”中走出去了,不再想和她有什么牵连了。看来,他早就聪明地预感到和她纠缠是没有结果的。不过,她还是难免疑惑,他突然就和别的女生进入了状态,这是否与她那天在风雨广场告诉他自己有了男朋友的事情有关?如果真是这样,这就证明她若还想去攻陷他这座堡垒,也不是就没有希望的。问题是,她还要去这样做吗?如果要,她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她真的对他抱着什么希望吗?她悲哀地摇头,你仍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对别人的影响力而忍不住想去“试水”而已。对真诚而正直的余乔,还是放他一马吧――你再苦闷,想找人玩儿,也不要去打扰他了。这也算是你保留一点仅存的未泯良心……

她以为自己接下来的时日会很平静了,不会再有什么引起她内心动荡的事情发生了。这一学期她的心是太“野”了,以至于担心面临数门功课补考的恐慌突然攫住了她。除了努力让注意力转移回到学习的正轨上来,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她完全没有预感到,她的前面潜伏着一场让她无法承受的、足以影响到她一生精神命运的风暴,以至让她在根本没有参加期末考试的情况下就离开了学校,直到休学一年半之后,她才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