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的故事(2)
作者:忧戚玉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11

岑佳:

你好!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很多苦。我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苦:好像自己的世界变得暗无天日,自己也是走投无路了一样;死亡这种原本对我们来说很可怕的、出于本能要逃避的东西反倒对我们有了一种吸引力。生如果太沉重,我们就会软弱地去想死的事情。这种倾向不独你有,我也曾经有过。我也经历过一段绝望的日子……

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跟你做见证:在我绝望的时候,光是怎样照进我的生命来,怎样给了我新生命,给了我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你和江萍都曾说过我喜欢装“圣女”,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也要为自己“辩白”一下:我原本是一个心中没有爱的罪人。若不是上帝的爱浇灌下来,即使我有关心帮助人的行为,也很可能没有一颗完全的爱心。我若没有完全爱你,请上帝怜悯我这个可怜的罪人;我若完全爱你,那也并非只是我在爱你,而是上帝的爱藉着我来彰显?对你的爱。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原本是怎样一个自我中心、骄傲、虚荣、内心充满了私心杂欲的罪人,可也恰是我这样的罪人蒙了上帝的怜悯、饶恕和拯救……为了让你了解我的内心世界,我可能会费不少笔墨,会耗你不少时间。这是我第一次以书面形式来剖析自己的内心,既算是我的一篇自传,也算是我的信仰见证。我所写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有些地方因为我记不起完整的对话了,才根据大意采取了一种比较文学化的表达方式,目的也是为了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两年前,我所经历的也是一个让我痛不欲生的悲剧。如今的我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人过着没有神同在的生活,本身就是可悲的,而生活中的一切悲剧也只是这一可悲事实的浅层次表现而已。

我的故事其实主要是我跟他的故事。他叫季林,是我以前的男朋友。这两年,我总是在回想我和他从小到大所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此刻,我忍不住要把很多小事都写出来,目的也是为了让你也知道,作为罪人的我曾经有怎样地对不起一个我最亲爱的人……

我们是同村人。我父亲早年在村里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灯具厂(约十年前倒闭了),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村里很多男男女女就都在我们厂里做工,包括季林的母亲。为此,我从小到大不仅被父母娇惯着,也被整个村的人宠哄着。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身边就总有一些膀圆腰粗的小男孩来当我的“侍卫”,还有一些随着他们起哄的小女孩来当我的“丫鬟”。无论是在小孩子的游戏里,还是在现实的生活中,我都被他们当成“公主”一样的捧着。我也觉得自己似乎天生高人一等,村里所有小孩子都得听我的,他们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只要被我看上了,都得乖乖地给我拿出来“献”给我。

村里很多小孩子都对我点头哈腰。可是在我印象中却总有一个瘦小的男孩每次见到我都是远远地站在一边,像是因为腼腆而害羞,又像是因为有一点不屑于与我为伍的傲慢。这个小男孩就是季林。有很多次,我都看到他都来厂里找妈妈。他从不主动走到我身边来跟我说话,更别说像其他人那样来做我的“保护人”或是拿自己的什么“宝贝”来讨好我了。

有一次,村里几个男孩子在我家前面的坝子上玩翻纸块的游戏,他们还要把赢来的纸块全都来“献”给我。我也很兴奋地在他们旁边拍手吆喝“翻咯翻咯”。那次,季林又来厂里等他妈妈一起下班,结果被我们这边的吆喝声给吸引过来。他也从兜里掏出一些比那几位的更新更好看的纸块来。他们见他也有“赌本”,便邀请他来参战,而这次季林没有忸忸怩怩,而是大方地参与进来。他这一来,我就巴不得他把自己手上的那些全部输给我那几位“跟班”,然后把这些东西“献”给我。可是,无论我怎么为那几个人吆喝,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没出几个回合,他们手上的东西就全部输给了季林。季林把那些纸块满满地揣在衣兜里,得意地从我们面前走开,去等他妈妈下班了。

我看到那些被我看上的纸块被季林赢走了,而他这个家伙又从来不“吃”我的脸色。我一气之下,便吆喝他们去把纸块给我抢回来。于是,他们三两步就追上季林,把他兜里的东西全部抖出来,洒了一地。季林在反抗中被那几个男孩狼狈地按到在地。我还不解恨,还命令他们揍他。他们又都起劲地对他拳打脚踢起来。季林倒在地上,愤然地盯着我,看起来是对我恨之入骨的样子……

他对我的“恨”成了我幼小心灵里的一根刺,后来我还多次“命令”人去揍他。有一次,他妈妈还带着他到我父母面前来,要他来给我道歉,而且保证以后不再“欺负”我。我傲慢地等着他的“道歉”,等着他自己表示愿意加入“保护我”的行列,可是季林却在丢给我愤恨的眼神之后就跑开了。没多久,他妈妈也不来我们厂里上班了,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事情和我一直欺负季林是不是有关系。

在我七岁以前的心灵里,这个叫季林的男孩子就是我的“敌人”,只有他敢公然反抗我作为“女王”的权威。他宁肯受全村里的孩子欺负,被他们孤立,也不愿意对我俯首称臣。

我与季林之间“势不两立”的对抗在我们上小学以后就慢慢消失了。我和季林同岁,小学前三年都在一个班。我不再视他为眼中钉的主要原因是季林的“优秀”让我傻眼了。他的成绩从一年级开始就是班里最好的,而且被老师委任为班长,是老师心中不可替代的宠儿。季林对我的态度仍是冷的,不愿意和我说话,除非迫不得已收发作业的时候,他才会很生疏地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