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的故事(1)
作者:忧戚玉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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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佳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昏昏欲睡的她躺在床上很久却不能入眠。需要睡眠却不能入眠的滋味把她折磨得厉害。终于,她想到了李小落的信,却又忘记自己把它丢在了哪里。于是,她又心烦气躁地起身,在屋里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结果还是无所获,可是一本让她感到心里撕裂的书被她翻出来。

这本书原是属于白洁的――印度诗人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在白洁失踪的那一天晚上,她只是顺手把这本书放在了自己枕头边。从寝室搬出来的那一天,她就把它带在了身边,只是因为她想找时间把它给白洁“烧去”。

她顺手翻到了夹有书签的那一页,再次看到了那几句被白洁勾划过的诗:

“灯在这里,却没有一丝火焰。这就是你的命运吗,我的心啊,你还不如死了好!悲痛叩击你的门,它带来口信,你的主醒着呢,他要你穿越漫漫长夜去赴爱的约会,天空密布乌云,雨下个不停,我不知内心激荡着什么,也不知它的意义。闪电后的黑暗遮蔽了我的视线,我心摸索前行,朝着夜之音呼唤我的地方……”

她咬着牙去到厨房,想当即就把它付之一炬。母亲却阻拦了她。她的异常情绪也刺激到了母亲,结果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她。她一气之下便把书从厨房的窗口扔了出去,之后便冲出厨房,跑向了屋外的坝子。也恰是在那时,她才发现李小落的信竟然赫然躺在那里……

回到床边之后,她才把信打开,满怀期待地想要看下去。在这之前,她的眼前浮现出自己落魄地躲在校医院时的情形。李小落不分白天黑夜、无微不至地要去照顾她,不管自己脾气怎样反复无常地火爆,她都会温柔而充满耐性地留在她身边,还要跟她提起“主耶稣对人的恩典”。李小落还曾来温柔地拉住她的手,要她和她一起向她所信仰的上帝祷告。

她开始也怀疑李小落对她表达出积极感情的动机;直到她因为替她挡住了来自一张椅子的袭击、并导致她自己受伤之后,她才愿意去相信,李小落之所以不仅不像其他人一样要对她“落尽下石”,反倒总要去保护她,大概真的是因为她心中有某种信仰力量给她的带领或驱使。这正如她相信余乔之所以会让她心安和信任,也正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普通人所没有的、信仰所带给他的品格力量的光辉一样。

当她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因为基督信仰而对人可以表现出一种动机纯正的好意的时候,她自己那颗甘于沉湎于恶意的心似乎也被什么东西触动了。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充满挫折的向往:她希望自己可以配得上是白洁“永远的密友”――在白洁高兴的时候,她要和她一起高兴,在白洁伤心的时候,她要陪她一起伤心;她要把白洁的喜怒哀乐都当成自己的喜怒哀乐。这才是她心目中一个人对待朋友应该有的态度。可是,她所深深困惑的是:大多数时候,她心里的“深层意愿”其实是见不得光的。有时候,她只能去带一副光明的面具,结果又把自己被置于一种被迫虚伪的境地。大多数时候,她也只是对自己的心是一片荒漠这个事实感到麻木,结果就是她越来越习惯于自己的心思中不再有为了朋友的好处这个高尚的动机,而只有“只愿自己得到满足”这个自私的事实。

自从她接触了两个基督徒之后,她似乎也看到了改变自己那看似不可救药的心灵的希望。可是,白洁已死这个事实又让她绝望地认定,哪怕自己从此变得“高尚纯洁”了,也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把李小落的信只看了个开头,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想起的却不是自己枕边那未看完的信,而是余乔的离开。她发手机短信给他,问他到了哪里。他给她的回复却是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我没有上车,暂时不走了。”

“真的吗?为什么改变计划了呢?”她这样问他的时候,心里却在想:“不会是因为李小落‘挽留’了你吧?”

“李雪菲男朋友吴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严重吗?”她的心完全悬起来。

“很严重。改时间再说。”

看到这条消息后,她的心又被完全搅乱了。其实她也算认识李雪菲了。有时候,她的眼前偶尔还会浮现李雪菲那张亲切的脸。对这个也像李小落一样来热心关怀她的学姐,她虽然从来都是显出一副冷淡、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可是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因为这一份看起来无缘无故的关怀感到温暖的。现在,这个学姐“有难”了,她是否又该为她做点什么呢?

她拿起电话,拨出了李小落的电话,并从她那里再次得到李雪菲男朋友受伤这个消息。李小落和李雪菲都在西南医院,她也疑惑自己是否需要也去医院。稍一定神,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添乱之嫌。在一阵毫无头绪的慌乱之中,她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祷告”:

“上帝,耶稣……他们说你是存在的,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存在不存在……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求你帮帮李雪菲,求你救救她男朋友……他好像伤得很严重……”

她还在胸前画起了十字,虽然她从没有看见李小落做过这个动作。她还有点担心自己的祷告因为不专业而“不灵”,于是她又站起来,四处翻找李小落之前留给她的《圣经》。找到之后,她勉强看了《创世记》前几个章节,还是觉得对如何向上帝祷告找不到头绪,只得放下作罢。那时,她才又想起李小落写给她的那封见证她如何走向信仰的长信。她这才又把它拿起来,然后如饥似渴地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