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立走到门口，注意到自己的影子被太阳的光投射到门上。这是一道很贵的铁门，价格一千元以上，比工人一个月工资要高一些。

身后的王经理象拉家常似得说：“小陈呀！你到公司穿着随便点也是可以的，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公司里着装几乎是一个模式：西装和皮鞋，穿中山装的只有两个保安。

嗯在公司不要求系领带，要是到集团公司，不系领带就是与众不同，当然有人会找你谈话。

毕竟是公共场合嘛，你还是尽量走大众化啊！个人形象、公司形象都得兼顾着考虑着。”

陈自立听王经理说他的话时，已经微微转身，放慢了起身离开时的节奏。先走的三四步快一些，接着又慢一些，慢得几乎处于停顿。接着他又快一些，到了距离王经理一米左右停下了。

记得递烟给王经理时候，王经理接了烟的。他给王经理点火时，王经理拒绝了，说是刚抽歇一会。

当看到发给王经理的烟被放到一边，王经理手里拿着的是更好的烟时，他打消了再次发烟得念头。

王经理话一说完，他就说：“多谢你的关心！我一定注意。突然想到还有一事没有说，那就是两个徒弟的事。

他开口想说地震两字，又觉得得不妥，就说：“万付经理手上有个事，他答应刘副局长进两个人，说是来学习的。不知这两人发不发工资？”

王经理哦了一声说：“这事你们灵活掌握，人在你们三组是不是？三组管理不错，如果真的是学习，可以考虑发学徒工资；当然不发工资也说得过去。

不过嘛情况有点特殊，一些关系要慎重考虑，还是你灵活掌握啊！嗯还没来得及去你办公室吧，小吴她们正等你。”

他有些糊里糊涂的，走到门口又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向左向右。脑海中只有几个不连贯的概念，就是西装皮鞋领带、管理不错、发工资、形象之类的。

有些混乱，混乱成一锅粥了。今天是出院的第四天，二组停工的第十天，日子过快得比坐火车还快。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今后每天都过这么快，真好！就是有些混乱，太乱了。

记得离开家乡，第一个中秋节前一天，大家横七竖八的躺着。

仅剩的烟头，递到他的手中，只能吸小半口，必须马上从口腔射出。那只有条件反射，灵敏度极高的人才能做到。

一天十九、二十小时的工作，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是一个多雨的天气。一天的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整天没有息过。

大楼一层里，大家的鼾声此起彼伏，极有节奏感。四周地上或木架上，放着潮湿的衣裳裤子，滴水的声音混合着鼾声，那声音陈自立听了足足一小时。

他轻巧的起身，走几步摸了摸口袋，口袋里除了折得硬硬的烟壳纸，还有的就是口袋缝里的几根烟丝。

走几步路小心掀开草席门，站在走道上，看着密密麻麻的细雨。一站就是一小时，就像是灵魂出窍，肉身留在原地。

灵魂早已穿过重重雨幕，到了一千里处一个叫贫山县的地方。望着爱人姚敏华独自一人，等候着他的消息。

他想对她说：“有苦也有乐，划得着干，会一直干下去。夫妻分离只是暂时的，我们都得忍受，我别无选择，我必须改变现在的生活。”

工地上的大卷毛狗不停叫着，直到张宏大哥醒来，走出草席门拽着他的胳膊。嘿嘿笑道：“小子是不是想女人、想老婆了？”

回忆到工地上大卷毛狗不停地叫着时候，公司里的大黑狗站在大门口不停的叫着。

陈自立一眼看到二组的大组长、副组长站在公司门口，缩头缩脑的。陈自立向大门口招了招手，两个人站直了腰走进大门。

快到六点钟候，对于自己的工作职责，负责范围等有了一些了解。公司的小吴及另一个同志，离开他的办公室后。他拒绝了林有明和王宏宇、为他接风洗尘的盛情。

见两个人脸上有些难看，他说：“现在二组停工了十天，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工人一旦闲下来，将导致人心涣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因为施工用水而挖井，导致现在的情况，如果没有妥善的处理办法，最终会延误工期。”

陈自立看到这两个人面无表情的脸，好像发生的这一切与他们无关似得。心里除了愤怒、吃惊，还有困惑。

他眼睛望着林有明，不知道对方是失职还是另有苦衷？递了一支烟给他们，他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想说。

他为二组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感到揪心，也为自己感到担心。他想地震之后，王经理辞职或许是情非得已吧！

二组的事不及时解决，自己刚得到的位置怕是坐不稳的。转念又想到不论你是啥人，非常时期以和为贵。

非到万不得已，岂能轻易把人得罪。想到此他说：“走吧！饭总是要吃的，我们就着说说二组的事。”

见两人脸上露出微笑，他想到要是今晚不和他们吃这顿饭，不知他们又会咋想？哎当领导难，新上任的领导更难。

离开公司时候，又想到身上带着四五百块钱，就着把西装皮鞋给买了。可是要当着这俩人的面，就有巴望着别人出钱、贪便宜的嫌疑了。

林有明开着一辆黑色轿车，穿过北华区到西边的黄鑫区，他认为这个区名中间的三个金，一开始恐怕不是这个字。

黄鑫区乃芒阳市的经济文化中心，四五层的高楼随处可见。可谓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比家乡那边的敏彦，超前发展了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

轿车在盛元大酒店缓缓停住，他抬头望着这高楼，问道：“这么豪华的地方，我们能消费得了？”

两个人只是微笑不言语，显得有些神神秘秘。半天林有明说：“陈经理！你这样的身份就合适到这儿来。把你请到这来，方能显出我们的诚意！”

三人下了车，一个身穿白色衬衫、西装裤子、皮鞋发亮的年轻人迎过来，操着标准的普通话道：“欢迎光临！”

大厅门口处，六个身材高挑、身穿大红旗袍的年轻女人、分站两排，异口同声嗓音甜美的招呼道：“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脚踏着猩红色的地毯，陈自立感觉不是那么的真实。

置身于豪华的环境，在一片恭维声中，喝酒一杯又一杯。在醉眼朦胧之时，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