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到门口时，林有明扭过头望着他和柳琴华，脸上似有若无的带着笑，嘴上说着：“陈经理！你们早点休息啊！”

柳琴华正用热毛巾给他擦手，外面传来林有明两人和张宏以及张木匠说话声音。

柳琴华从他的手上接过毛巾，望着他问道：“陈师父！今晚我们还能继续吗？”

他抬了左手，右手从后脑壳移开，在自己眼前使劲摇着道：“这两人深藏不露，我只能是不胜酒力，就酒装醉了。”

灯光并不亮，但是看得出水泥地板上已经被拖把拖过。他望着柳琴华，让柳琴华肯定是心里发慌。

他起身下床，柳琴华一直没动，心里一定是发慌的、小声问道：“陈师傅！我有什么不妥吗？”

他此时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学会了伪装，让柳琴华觉得这个师傅还行，还可以继续跟下去。

此时他察觉到两个老张，轻手轻脚的进入到隔壁，正在偷窥自己和柳琴华。他想行，自己就继续装，拉着柳琴华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中。微闭着眼睛用心，探索柳琴华的过往。

他在心中发着颤，自己问自己说:为什么选择了我？

地震是整个芒阳市的命。我在此时候上一个台阶，是我的一个跨越，同时也是一个关口。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狭路相逢勇者胜。陈自立忍不住深深叹息，忍不住双手用力，忍不住摇头伤感的问道：

“这条道你想从天亮走到天黑，不打算回头吗？”陈自立睁大了眼，望着这个二十岁女孩，有着布满老茧的手。这样一个女孩，在生活中经历了多少抗争？

陈自立心脏在不停的颤抖着，他想装出一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模样，紧紧抱住柳琴华，鼻孔喷出的热气，让柳琴华长发飞扬。

在他的意念中，自己早已身轻如燕，在柳琴华的飞扬的长发上飞跳。实际上是不可能实现的，空间高度不超过三米一，除非自己弯着腰，那需要多么大的力量？

喝了酒就是好，可以天马行空、可以在昏天黑地、在不切合实际的畅想中，一如被困猛兽，经过无数次挣扎之后，渐渐平静了冷静了。

拍了拍柳琴华的肩，接着说：“要不我们一条路走到黑，哪怕是发出撞墙声音，在所不辞。后悔就放在以后吧！”

陈自立忍不住发出一声长笑，一声长笑引出来两个老张。他擦着眼泪似醉非醉道：“我们四加班白纸黑字记着，劳驾师傅跑一趟，吃的喝的统统上来，别忘了开发票啊！”

张木匠睁大了小眼睛问道：“还喝呀？”

“喝！咋不喝？这些年的感情，谁敢那个那个嗯。”

张宏原地转了半个圈圈，一步一回头离去。

他递烟张木匠点火，他点着头张木匠吸着烟，他说：“张木匠奥张师傅！在这场地震中，我们三组可谓剩者为王，是剩下的剩，不是胜利的胜。

我们三组是好样的，那是因为三组有了你老张。所以老张你这盏大旗，必须一如既往他娘的甩下去。

不论以前还是今后，我们要团结，要一股绳子使劲。我希望我们坚持，只有坚持才有希望。

我们无可选择，我们不可后退，必须迎风而上。直到最后，我们剩者为王。”

柳琴华靠墙望着，发狂似的陈老师，眼睛不眨的望着。

实际上屋里灯光不太亮，已经不用看了。刚才有些心慌有些怕，这些天听吊儿郎当的张师傅说了，陈师傅快五年没回家了，寄回去的信，一封都没回，他的爱人肯定变心了。

她怕陈师傅离家五年，会不会因为酒醉，不把她当徒儿，而是仅仅把她看做女人了。

她在陈师傅的目光里发颤，在陈师傅的心跳声里心慌，在陈师傅的双手里温暖着，在陈师傅嘴巴发出的声音里、以及陈师傅的字里行间里，她的眼前生出一团雾气，笼罩在陈师傅周身。

她不知道陈师傅能否静得下心教她？心里只想着好好的学，然后找一个待遇不低的工作。

她原想着陈师傅高升了，一定会高高兴兴、得意洋洋、忘乎所以的，事实大出她的预料。

她可以肯定，陈师傅经历了苦难，和自己一样都是需要别人的安和鼓励慰，需要自身越来越坚强。

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一条道：那是一条很长很长，越走越宽的道。在这条道上，必须有师傅的指引和帮助。

陈师傅和两个张师傅的谈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她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和陈师傅一样的不知疲倦。

最后陈师傅和张宏师傅到外间屋里睡，她在陈师傅床上睡，天很快就要亮了。

一大早醒来，先去二组工地。站在大门口就已经听到电话的声音，他用脚踢了踢大门，一个脚步声由弱到强，有个声音问道：“谁？”

“是我陈自立！”他一边回着，一边想到今天是停工的第十一天，再这样停下去，仿佛一把钝刀，割在自己身上，叫人不得安宁。

“你好你好陈经理！电话响了，可能是找你的。”

他几乎没顾得上车，直接冲进办公室，伸手抓起电话。

听对方说了一阵，他声音提高八度，带着强硬命令旳口呼说道：“该咋干就咋干啊！”

放下电话，心想一组被盗，这事难道也归自己管？

工地上静悄悄的，这还像工地吗？他望着天走到东偏北端。中年男人放着小跑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张纸。

他一眼看出是石技术员的亲笔，上面龙飞凤舞的写到：“陈经理你好！我自即日起请假一星期。”

看了这张石技术员写的纸条，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中翻涌，犹如眼前这地底下冒出的沙，啥都会淹没甚至是毁灭。

中年男人站在离他四米远的地方说道：“陈经理！电话响了，估计还是找你的！”

他转身回头，心想道：石技术员就这么走了，一星期时间太长了。这地球离了谁都可以转，用不着谁等着谁。

大门外汽车喇叭不停的响着，接电话时候，林有明和东风车司机老沈，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接了电话后，他和林有明上了东风车，要赶到物资局。用手摸了摸口袋，香烟和笔都带着。

早上十点整，物资局二楼会议室，局长副局长都参加了会议。会议针对建设项目突发事件的处理决定如下：

“一、沙土装运由承包方全部负责。

二、堵住漫沙的施工费，（包括人工及材料）由建设单位全部负责。

三、在此施工期间，人员及材料由施工单位负责组织，若发生安全事故，一切由施工单位自负。”

?????陈自立手拿着白纸黑字红印章的会议纪要，急匆匆离开了物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