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王经理和谢主任到了门口后，阳光从哪窗口进来，照的他身上暖洋洋的。走在一米多宽的走道上，仿佛感觉走上金光大道。

回到病房，柳琴华微笑着说：“老师！恭喜你！排骨凉了我去热一热。”

他上了一个卫生间，回来躺在床上，觉得头有些晕晕的。梦里在一群鸟鸣声中，站在家乡的小河边。

两根木头看样子一晃一晃的，不敢过去。看看河里能不能过，反正木头桥不安全，得想别的法子。

他四处望呀望，河水很深两米多宽，只能硬着头皮过了。战战兢兢的踏到桥头，一小步一小步的，木头吱吱作响。

他发出啊的一声，姚敏华望着他笑。他在河水里游呀游，总也游不到边，呐喊着好像发不出声音。感觉无力了，顺水而下漂到哪算哪，不想挣扎了。

醒来时没打针，柳琴华语速很快的说：“老师！刚才你大喊大叫的，一定是作噩梦了。手动针就跟着动针水不下，护士拔了针说一会儿又过来打。”

老向笑嘻嘻的说：“是不是昨晚下棋太兴奋，梦到了？”

他撒谎说：“是。”还煞有介事的说：“梦见赢了你一局，还是你让我回了三次棋。”

老向一定是细细的品味我的话后，信以为真高兴得不得了。高兴了一阵，老向问道：“小陈呀，你教柳琴华什么呢？”

“啥也没教。”他不大高兴有些遗憾，想到两个徒弟到来之时，差不多是地震降临了，前后相隔半小时。

柳琴华于是就说，她的师傅如何如何，咋样咋样，滔滔不绝的把陈自立说的、象举世无双的大英雄似得。

老向先是躺着，后来是坐着，现在已经是站着。啧啧夸赞道：“小陈不错！双料货!懂得技术，又能当领导，将来一定前途无限。”

“多谢多谢！多谢老向吉言，今后有时间我一定向你好好学习！”陈自立说着话想道，真是世事难料呀，世事难料。

一场灾难后不知多少人生死离分？难道敏华她真的、真的变了心？难道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换来的是这样凄惨下场？

他翻身大面躺着望顶棚，强忍住眼泪，止不住躯体一阵阵的疼痛。

一支香烟塞进他的口中，问道：“老陈听你口音不是这儿人吧？”

陈自立从嘴上拿出香烟随口回道：“你也不是。”

老向瞪着眼望着他吃惊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了？”

“我咋看不出来？聋子看口型都知道，你就不是本地人。”

老向吃惊得五指象钉耙似得蹅开着，总也没有夹住嘴巴上的香烟。嘴唇动了动，烟灰落在中指上。

老向不知是激动还是咋的，半截烟落在地上。叹了一口气道：“我离开老家十八年了，十八年呐，不知爹娘是不是在世？”

老向的过去，让陈自立震惊不已。护士匆匆忙忙进来，给他打上针后，看到针水往下滴，面无表情地说道：“注意手不要大幅度摆动。”

护士匆匆出去后，老向愤愤不平的说：“这些女人不知好歹，拿人做实验还不知道感恩。”

柳琴华端着排骨走进来，老向说：“你这个徒弟不错，已经热了三次。缘分呐！柳琴华你得好好学才是。”

柳琴华点着头说：“我一定好好学，争取不让陈师傅丢脸。”

陈自立在柳琴花的轻轻搀扶下，慢慢坐起来，偏转身子迎向小柜。一口一口吃着排骨，感觉十分的香。老向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吞咽口水。吃着吃着，陈自立自己都觉得不自然了。

在柳琴华的陪伴下，这一天过得很快。白天虽然睡着过，但是时间只是一小时左右，晚上的睡眠不错。

早上为了节省时间，柳琴华留在医院办出院手续，他迫不及待的前往三组工地。

刚进工地大门，守门老头大着声音和他打招呼，张宏和张木匠急匆匆从宿舍楼方向赶过来。

张木匠一路走一路嘴里哟哟着，张宏大哥一脸的兴奋，哎哟哎哟的说道：“陈组长哦陈经理！你是重伤不下火线，也不好好歇歇？”

陈自立淡淡的微笑着，想着一直休息下去，不要说副经理这个位置，就是大组长乃至工人的位置都保不住了。霎时间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活着就得工作，不工作和死了没啥区别。

张宏大哥递烟，张木匠给点火，两个人把他迎进办公室。对他如此恭敬，让陈自立感到不习惯，同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望着比以往打扫得干净的办公室、擦得干净的办公桌，他的头又晕了。他的传呼机和办公室的电话同时响起，张宏抓起电话，他则是翻密码本。

离开工地时他说:“我们三只有晚上找时间谈了，我们这个工地上的事只有仰仗你们了。”骑上张宏的自行车匆匆去公司。

半道上二组的组长截住了他，说了二组现在的情况十分紧急，公司的技术员、以及建设单位负责人都到了工地。

他想到有公司技术员在，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副经理，只要到现场看一看就行了，退一万步说还有建设单位的具体负责人在场，咋办自然有人想办法。

去二组工地的路上，他几乎没动啥脑，考虑二组的事。说到底是自己没进入副经理这个角色，没进入副经理应有的状态，或许说自己不知道究竟管些啥。

十一点到达二组工地，建设单位的领导和公司技术员都在办公室。他进了大门，一眼望去看到材料堆放混乱，这是留给他的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是静，二组工地并不比三组工地小，工地上静的有些怪异。

整个办公区域布置和三组是一样的，食堂的烟冲冒着浓浓的黑烟。他即将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出来两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石技术员向他介绍着说：“这位是物资局李主任！这位是王主任！”

他和两个领导热情的打着招呼，送他们到了门外。回到办公室，大组长林有明介绍说：“自地震发生前后，因为有工人伤亡的事，造成人心不稳。

前段时间由于施工用水供不上，决定挖井解决施工用水不足问题。我们十一号开挖，十二号早上发现，有沙土不断地从坑里冒出来。

已经拉了两天，根本不起作用，冒出来的沙越来越多，照这种发展下去，整块地皮包括建筑都会被埋掉。”

小组长杜开学说：“这事来的很邪门，工人们议论纷纷，有说这地块上有冤魂，有的说开工时选的时间不好，说什么都有。

工人这几天休息，没有心思上班。这些冒出来的沙，距离砂石料不到一米。还有西边房子石脚，被沙埋了一层石头，望着害怕得很呀。”

情况严重了，石技术员一直没有表态。晚上回到出租房，陈自立心事重重的，几乎一夜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