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还有多少可疑的痕迹？”
“还有她多出了一个包。”
小漠的眼神有些阴郁，“我去的时候，听说几个警察在她家里找到了一包东西，里面装的都是硝石。”
明钦露出一点疑惑，“硝石是用来制造火药的吧！”
“他们说还有一个碗，碗里装了半碗中药，里面就有硝石的气息。”
小漠若有所思，“硝石别名芒硝，可做中药使用，可是芒硝性寒，长期服用会使自己的脾胃发寒，她这个状态来看，她不像是长期服用的，她至多服用了三五天，她大概是以为硝石有毒，才买来自杀用的。”
明钦沉思很久。
“她真有自杀的意图？”
小漠惆怅地说，“结合硝石，还有头发扯断，以及那截断掉的大拇指来看，她有自杀倾向已经很久了。”
明钦暗忖道，难道是因为女儿死了，才想自杀？
可怎么看，她死在这个关节眼上，都不太寻常。
“纪组长怀疑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他已经联系了宋书玺，让他去剖尸，但奇怪的是，宋书玺这几天都躲着不见人，我们费劲找了他好久，才找到了他。”
小漠很纳闷。
明钦嗤嗤地笑道，“他是不敢来见我。”
小漠咧嘴笑了一下，“也是，他不光翘班去找夏雎，还差点把夏雎弄丢了，这几桩事情就足够他愧疚难安了。”
转而，他收敛笑容，露出一脸凝重，“不过，夏雎失踪的那几天到底去了哪里？那些照片已经……虽说我们也销毁了不少，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播了出去，这种诬蔑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致命的。”
“拍这些照片的人不是夏雎，事情很复杂，我还需要一件件地去查，那个男人已经被你们控制起来了吗？他有没有交代什么？”
明钦倒是不以为意。
只要他知道夏雎是清白的，纵然其他人怎么看她，都不要紧。
“真要是交代什么出来就好了。”小漠唉声叹气，“他服用了一定量的致幻散，由于药的剂量太大，他至今都没有醒过来。”
明钦皱眉，“致幻散怎么会流通到市面上来？”
“这就是蹊跷之一。”
“还有，施筱青也被送回家了，她身上都是淤青，由于遭受了这几天非人折磨，她的病情反复发作，别说指认真凶，连认识人都很难，现在还是肖潇在带着她看病。”
小漠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顿住了，他迟疑地说，“好像……好像还缺了一个人。”
明钦眼神一利，“你是说，施千鹤？事情发生了那么多，施千鹤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她生病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治伤。”
明钦眸中有异样的光闪过。
“上次被撞伤之后，夏雎送她出院，那之后她在哪里？为什么好端端地会换一个医院住？”
小漠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施千鹤有鬼是真的，可是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也是真的。”
明钦突然坐立难安。
“你送夏雎去医院，我马上去一趟施千鹤那里。”
小漠停下车，扭过头来，看向夏雎，“夏雎生了什么病？”
明钦情绪低迷，“她的头皮上，有无数的针眼，一直有血渗出来。”
“这事非同小可，我马上送她去。”
有了小漠的保证，明钦这才把夏雎交给了小漠，迅速下车，直奔医院。
他想赶在晚上之前，把所有事情都完结了，才去照顾夏雎。
医院前台。
明钦跑过去询问领班的护士，“施千鹤住在哪个病房？”
护士头也不抬地说，“施千鹤已经出院了。”
“什么时候出院的？”
明钦问得很仔细。
护士没抬头，还是很随意地回答了他一句，“就在今天早上，还是我给她办理的出院手续。”
明钦转身离开。
可是走到一半路，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护士从头到尾都没有在系统上查询施千鹤这个名字，给他的好像是专门准备好的答案。
他重又折了回去，目光深深地锁定护士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撒谎？”
护士的手不由一抖，“撒什么慌？”
明钦拿出证件，在她眼前晃过，他语气凌厉地说，“我是个警察，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你有没有撒谎？”
护士哪里见识过这种架势，她立刻说了实话，“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说她前男友要打她，我才帮她隐瞒的。”
“收了她多少好处我暂且不问你，但你得把她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出院？”
明钦紧抿着唇，抿成一条细线。
“刚才还在厕所里躲着，我马上带你去。”
护士小跑着走到了前面，明钦立刻跟上去。
她跑到厕所里，忽然大叫出声，“啊啊！”
因为是女厕，明钦不好跟进去，就只能在外面等，听到这惨绝人寰的叫声，他也不再顾忌什么，直接冲入了女厕。
施千鹤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下流的鲜血到处都是，因为失血过多，她的一张脸已经苍白若纸。
护士呆若木鸡地站着。
明钦朝她呵斥了一声，“还不快去救人。”
她清醒过来，赶紧跑去叫人，把施千鹤抬走。
施千鹤在急救室里抢救，明钦就在外面等她。
他坐在走廊上，思考前因后果，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的脑子更乱了。
偏偏警方的调查，都还一无所获。
如今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明钦接通后，里面就传来了纪澤之的低吼声，“明钦，我们在那间屋子里找到了针头。”
纪澤之暗自咬牙，“我就琢磨着，夏雎是个聪明的丫头，要让她上当受骗很难，除非是被熟悉的人骗过去的，这个熟悉的人还能是谁？当时她不就只和施千鹤在一起？”
“还有，那间房子附近的监控全部被毁坏了，但我们在草丛里找到了一个脚印，这个脚印经过推测，我们判定它属于苏妙。”
明钦神色压抑，“苏妙在那里出现过……组长，你们能查到苏妙和别人的通话记录吗？”
“正在查，有一件事需要你留意，我想要你帮我找找施千鹤身上，有没有针扎过的痕迹，我有些怀疑，那个针头是施千鹤所用。”
“针头上应该有药物的残余，你们能化验出药物成分吗？”
纪澤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还在化验中，今天加班加到死。”
明钦紧跟着问，“那两具尸体是什么情况？”
“别提了，尸检报告都写出来了，这一次我们警方怕是要栽倒在里面了。”
纪澤之郁闷不已，“宋书玺说从来就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先前说过海兮是窒息而死的，但剖完尸之后才发现，海兮内部的很多器官里，有无数的裂缝，她真正的死因是器官开裂。”
明钦一震，“那陆织是自杀的吗？”
“陆织看着是自杀的，但内部器官就和海兮是一样的情况，她们是同一种死因，这就有点蹊跷了。”
纪澤之看起来很焦虑。
“根据她们的死因，宋书玺尝试着找了好几种模型，并用小白鼠做了无数次实验，也还是一无所获，这种凶器，到底是什么？”
“……”
明钦慢吞吞地说，“尽快把药物成分化验出来吧。”
纪澤之有些急不可耐，“夏雎和你在一起吗？”
“小漠已经带着她去看病了，她头皮上都是针孔。”
提及夏雎，明钦的心情更不好了。
纪澤之担忧地问，“怎么了？”
“等我回来再说。”
明钦挂断后，往墙面上一靠。
他眉宇间，都是疲倦。
他爬起来，走过走廊。
一会儿就有一个护士跑过来通知他，褚医生要见他。
主治施千鹤的褚医生，是这个医院的标牌。
他在国外也有一定的地位，最近刚刚因为一项研究推迟了，他才抽空回国从医，从去年起，他就专门研究疑难杂症，由于水平高，别人对他的赞誉也很高。
他一个月只治一个人，治的毛病一般都是其他医生无从下手的。
这一回施千鹤就有幸落到了他手里。
明钦被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前。
透过玻璃门看去。
褚医生正坐着沉思，整整一个钟头过去了，他才推门，让明钦进来说话。
明钦直接向他出示了证件。
“警方正在查询一件命案，这个女人身上有诸多疑点，只不过她忽然晕死过去了，这给我们查案造成了很大的障碍，希望褚医生能够尽快地治好她。”
褚医生对他客气了许多。
他喝了一杯茶，似乎在想措辞，等半晌之后，他才沉声说，“她体内多处器官都在衰竭，而且衰竭的速度是我们闻所未闻的，她这几天有没有服用什么药物？”
明钦眼睫轻颤，“你猜测一下是什么药物能够让多处器官衰竭？”
“在我们医学史上流传着一种说法，有一种药物叫马丁靡香，不是口服，也不是外用，它是通过针管注入血液里，这种药物只要有一毫升，就能迅速治愈人体的创伤，但那其实是提前透支人的生命。”
褚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它的后遗症很大，一般用过这种药物的人，会出现回光返照的现象，到了一定时间，体内的器官就会迅速衰竭，不过，马丁靡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从来就没有人见过这种药。”
明钦神色犹豫，“如果她确实用了针管注射，是不是就能说明她使用了马丁靡香？”
褚医生一脸严肃地说，“我这么和你说吧，马丁靡香的创始人是一个天才医生clon，他虽然聪明，但毫无建树。”
“只是在中年的时候突然制造出这种药物，后来因为副作用太大，就被通通销毁了，一年以后，他自杀成功，当年的配方也被被列为禁忌。”
“从此之后，马丁靡香就成为了一个传奇，这归根结底是伪科学的，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伪科学的东西，让所有科学家都下不去手脚。”
说及此，他还有些惋惜。
惋惜过后，就是凝重。
“马丁靡香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要不然问题就不是死一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明钦面有迟疑，“可是她的症状不就是马丁靡香的后遗症？”
“所以……所以我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褚医生颇是苦恼。
“她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明钦顿觉得棘手。
要是施千鹤也死了，那这个案子，下一个要去查谁？
这一个月里，当事人死的死，伤的伤，神志不清的神志不清，刚有一个怀疑目标，下一刻人就没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至今还有两个人，要查也只能从他们身上下手。
只不过一个苏妙不知是死是活，还有一个莫诃，还在看守所里。
绝不能让他离开警方的监控范围，一旦不受警方的保护，莫诃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褚医生没法直言，只好说了一句套话，“很险，不过也不是绝对的。”
明钦直言不讳地问，“直接告诉我她可以被救治的几率有多大？”
褚医生微微睁大眼睛，“不到20%，你知道的，她体内的几个重要器官，脾胃肾心脏肺脏，都在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衰竭下去，这是人为不可控制的。”
“那她还有几天活？”
褚医生想了一阵，最终伸出了自己的五个手指，“最多不超过五天。”
“有没有办法让她先苏醒过来，配合我做一次笔录。”
明钦的眉头皱得仿佛要夹死苍蝇。
褚医生摇头叹息，“这个……只能是靠运气了。”
“等她醒后，直接打电话到警局，我还有事情去做。”
明钦没有时间陪施千鹤再耗下去，他甩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他回到警局，拿着钥匙，找到了还在监禁的莫诃。
这几天下来，莫诃已经瘦脱了人形。
看见明钦进来，莫诃下意识颤抖了几下，他畏畏缩缩地看着明钦，“你……是要来判我的刑了吗？”
明钦坐在他的对面，眼神复杂，“莫诃，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我已经不想再和你说一句废话了……”
莫诃哆嗦一阵，“都……都……发生了什么事？”
明钦望定他的眼睛，沉声说道，“你所谓的最好的朋友小曾，被人下药，在他的家，和你老婆施筱青发生了一段不正当的关系，下药的人是谁，我们不知。”
“继海兮死后，她的母亲陆织也自杀在她的公寓里，死后大拇指被切下来，头发被扯断，疑似因痛苦而自杀，但尸检报告上却说，她们内部的器官又多出裂缝，真正的死因，我们不知。”
“施千鹤身患奇病，正躺在医院里，据医生亲口所说，她还会在病床上躺五天左右，五天后，直接送太平间，她为什么会突然得这种稀奇古怪的病，我们不知。”
“苏妙消失了很久，但我们在小曾的家附近，找到了她留下的痕迹，她目前在哪里，最后的凶手是不是她，我们也不知。”
明钦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们诓你，实际上就是，凡和这案子扯上一丁点关系的人，到了最后都悄无声息地被暗害了，你现在只要一出去，就有可能会出事。”
莫诃越听，脸上的神情也越惶恐。
“明警官……我……我把我知道的……那些事……都告诉你……反正……反正现在……陆织已经死了……我不用再顾忌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