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告知
作者:茶西饼      更新:2019-07-22 21:41      字数:3203

但是谢窕怎么会被人扔进水里出差一点淹死?

沈无方直到躺在床上仍在在想这个问题,以汝南王府那个守卫的规格,她一个王妃,有谁会胆子大到对她下手?他记得当初在清水镇上的时候,师沅可是对她爱护有加的,总不至于回了京就因为什么原因反目成仇……了吧?

但是万一不是谢窕呢,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沈无方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翻来覆去的好半晌才睡着,在他彻底睡着之前,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个猜测告诉楚折梅,毕竟楚折梅的消息网遍布,一问便知。

谢桥做了个梦。

梦里她一身盛装,旁边有侍女端着一盆清水服侍她净手,这一处并没有放上屏风,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周围的场景,这是大殿之上,她坐在偏后的位置,离着殿门很近,前面坐着的像是王侯公卿,她悄声吩咐身边的侍女,“待会儿宴饮开始,你就将酒倒在我的身上。”

那侍女同样小声的小心翼翼地说:“女郎,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先前你已经将自己的位置调在了这样偏的地方,若到时候再离了席,阿郎知道了又要罚你了。”

“怕什么。”她满不在乎的说,“阿爷最多就是罚我禁足,但是我在这里多待一刻就是受罪,算了,若是你故意倒酒在我身上怕是免不了罚,等会儿我自己想办法。”

“女郎……”

那侍女还要再说些什么,被她抬手制止,她略略环视了一圈,见陆续有宫人来进酒,便知是时候到了。

冗长的祝词说得没完没了,她听得昏昏欲睡,好容易捱到了结束,众人举杯,她端着那杯酒,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饮了。

紧接着四下灯烛一暗,从门外进来一位手执红烛的女子,头上发髻高耸,只在顶端簪着支步摇,长长的流苏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她身后拖着长长的帛带,一路行来如行云流水,一道鼓声适时响起,她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眼睛看着殿上的女子,手上轻轻巧巧的一歪,酒杯落下来,然后骨碌碌滚向远处,最后停在不知哪处桌案,杯中酒全倾在她的衣上,她拉了一下身边侍女的衣角,接着矮身顺着门边溜出去。

出了殿门,她也不顾衣上的酒渍,顺着石阶一路走下去,踏上九曲桥,就站在中央,然后她抬起头,天上有星有月,只可惜不是圆月。

这样想着也就说了出来,身后有人低低的笑,一道温和中带着清越的声音响起,“若是满月,大概就不像如今这样好看了。”

她闻声回头,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她却突然奇怪自己为什么看不清来人的面容,眼见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淡,她有些着急,然后忽然之间,她醒了。

谢桥慢慢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漆黑,月色没有透进来,她回想起梦中场景,只觉得有些奇怪,就仿佛那是从前真是发生过的事情,她借着梦中模糊的记忆,似乎她从前真的参加过如此大规模的宴饮,她甚至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摆设,也知道那些宫中舞乐虽然庄重雍容,但是不及外面的热闹,美则美矣,听多了却觉得枯燥——所以她一直都坚持不到整场宴饮结束,往往还没开始多久就找了各种理由提前离席。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她也像那样悄悄提前离席,后来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阿爷到处找她,最后罚她一个月不许出门。

她在这时候忽然升起一股悲凉之感,之前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当回忆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些陈年旧事顺着那道口子涌出来,让她想要想起更多,而想起来的那一点抓不住的过往,让她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知道她自己究竟是谁,住在哪里,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阿爷,虽然她根本想不起她阿爷是谁。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来,那就像是一道闸门,从这一滴泪开始,她再也控制不住那些铺天盖地的悲凉,她坐起身,将脸埋进掌心,无声哭泣。

月落星移,旭日东升,谢桥坐在桌前看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她的眼睛肿了。

有人在敲门,不紧不慢的节奏,应该是楚折梅,她遥遥应了一声,就听楚折梅在屋外问:“阿桥你起来了吗?”

“就来。”谢桥抬手摸了摸眼睛周围,想着等下用凉水敷上一敷,再铺些粉应该就能盖住了。

“我在院子里等你。”楚折梅说完转身走下去,忽然听旁边门声一响,沈无方倚着门,冲着他贼兮兮的笑。

“笑什么?”楚折梅见怪不怪。

“你怎么没敲敲我的门问我有没有起?”沈无方仍然嬉皮笑脸的看着他,眼神溜来溜去,“亏着我还在门内等着给你开门呢。”

楚折梅看了他一眼,才要说什么,又被沈无方开口打断,“今日去文宋那边,你可想到要准备什么东西送给那个容娘了吗?”

“寻常之物想来她也是见了很多了,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上好的花的钱太多,所以我觉得还是送几张符比较好。”

“符、符纸?!”沈无方噗嗤一声笑出来,“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不论是什么符都得有个名目,或是驱邪镇宅、或是送子……就你那个鬼画符的水平,拿出来唬唬人再立马烧掉还行,这么送出去,万一哪天被懂行的人看到了,当场就会拆穿你。”

“所以我没打算送符纸。”楚折梅做了个甩拂尘的姿势,“文宋家财万贯,我送他一场又驱邪又镇宅又送子的法事岂不是更好?”

沈无方挑了挑眉,违心的赞了一声:“楚真人这法子真是太好了。”他站在廊庑之下,慢慢吐出一口气,“朝堂之事真是让人头疼,哪像我们,看不过去就拿拳头说话——”

“犯了事还不是要见官?”楚折梅闲闲地噎了一句。

“那至少也是快意恩仇,再说……谁下手不得掂量掂量轻重,哪还能一味的下死手?”沈无方摇头晃脑的道,“朝堂之上波云诡谲,以后啊……有你受的。”

“我没打算进朝堂。”楚折梅淡淡的说,“当年……”他叹了口气,“虽然我对当年一事所知甚少,但也还是知道,那个位置上的人,谁还不是满手鲜血。”

正说着,忽听门声一响,是谢桥推门走了出来。

沈无方看到谢桥出来,睁大了眼睛,“我敢保证,阿桥你若是每天都这样打扮,不说归宁城内,便是去到洛阳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谢桥一脸的平静,只微微挑了一下眉,目光往楚折梅的方向一溜,忽然笑了一下,问沈无方;“沈大夫怎么从没夸过楚真人惊为天人?”

“他?”沈无方摸了摸鼻子,“他就不需要我来夸了吧。”

“正事要紧。”楚折梅难得的严肃起来,“阿桥你跟我来,有件事情你需得了解清楚。”

“喂——”沈无方眼看着两人往堂内走去,忙在后面喊道,“我了解的也不甚清楚,你为什么不叫我一起过去?”

楚折梅回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让沈无方闭了嘴,沈无方将目光移向别处,撇了撇嘴,那个猜测……还是等再过段时日再说好了,他忽然恨期待如果事情当真如他猜测的那样,楚折梅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

茶釜中的水已经烧开了,一只手伸过来,拿着舀子舀出一勺水添在木纹的杯子里,茶汤有些浑浊,茶沫随水波动,最后定格成一幅写意的画。

谢桥端起茶碗微微啜了一口,接着说道:“尹府君的死一直都是个迷,而且已经有人知道了他一直在调查的事情,并且已经对他以及继续调查此事的人出手。”

“不错。”楚折梅说,“而且传出这个谣言的人,与针对谣言实际行动的人,应该也不是同一批人,但是我不知道是谣言在先,还是失踪在先。”

“那具山林中发现的尸体能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楚折梅点了点头,“这件事倒也不算太急,而且一时半刻也理不出头绪,眼下还有一件事比较蹊跷。”

谢桥以眼神询问。

“吴府儿媳失踪,有些人说,文宋家中的那位夫人,与吴府儿媳很像。”

谢桥沉吟了片刻,忽然问:“文宋的那位夫人是什么时候娶的?”

“吴府儿媳失踪一两个月之后吧。”楚折梅有些不确定的说。

“那位夫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吗?”谢桥奇道,“若是从前与文宋定下过婚约,跟着他同来归宁,之后置办喜事总也还要费些工序,但听你方才所说,文宋与她成婚似乎极为仓促。”

“当时我曾与文宋一同去过小南春,那边的鸨母似乎与容娘相识,而且听她话中的意思,似乎文宋与容娘相识就是在小南春。”

“那些说纪家娘子与容娘面容相像的人,不会是因为在小南春看多了容娘,所以才有此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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