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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谦卑俯伏到神的面前认罪是第一步。‘忧伤痛悔的心，神必不会轻看’。我们只要愿意认真对待自己的罪，愿意跪到神的面前去请求主的赦免，和?宝血的遮盖，神就必会赦免、接纳我们……”

“如果没有一颗真实的谦卑寻求的心，即使做出一种去探寻神的道理的姿态，也找不到神……”她又接下他的话头。“两三年前，我也并不是没有做过一些想去认识基督教的神的努力。可惜，那时候我想认识基督教，并不是出于一种灵里的渴慕，而是出于一种对塑造‘知性自我’的痴迷。说难听点，我这种骄傲、自我的人去寻找神，并不是想让神来拯救我，而是想利用我对神的道理的认识来给我‘长脸’―― 一个认识不到自己的罪、更不愿认罪并解决它的人，说自己也想去认识基督，根本就是虚假的……”

“很难想象，如果我没有经历两年前的那些惨痛，又会不会在今生就‘绝望’到愿意信主的地步……心里刚强的时候，我就只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认识了主；软弱的时候，我就会向主抱怨：为何要让我信主前后的经历如此地不堪回首？为什么别的很多弟兄姐妹都是在一种很平静的生活状态中蒙恩的，而我却要亲自面对自己那双好像沾染了别人的鲜血的手？……”

“这也是常让我感到软弱的地方……”她站起来，声音也有些颤颤的。“有时候，我感到自己的信心受到很大的试验，因为我不能完全去理解上帝的公义……我会在心里抗议?在看起来应该有所作为的时候却只是袖手旁观……”

“你也是这样吗？”

“看来我们都还是‘吃奶的婴儿’啊……”

“在我还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神迹的时候，面对我身边的人去世，我虽然会很痛苦、绝望，但怎么也不会去抱怨上帝……可是当我相信了神的存在、还有?的大能和怜悯的时候，我在祷告中求?不要这么早带走我的亲人，?却没有应允我，最终还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我远去。这个时候的痛苦才是差点让我的骨头都要枯干……”他话中所指的“亲人”正是指自己因为癌症去世的母亲。

“信了主，你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亲人的‘暂别’吗？我们在这世上毕竟是客旅，都是寄居的……”

“我不是不能面对，假如我真知道她确实是被上帝接走了。我不能面对的是，我虽然跟她传过福音，可是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信……我带我母亲去过的家乡教会，都有好些癌症被医治的美好见证，为什么上帝就不救我母亲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离世的时候那瘦骨嶙峋的样子，也受不了老是要去疑惑她到底有没有对上帝的真实信心……”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我真正的痛苦并不是我面对不了自己要跟她‘暂别’这个事实，而是我好像感受不到上帝的同在了……”

“想想《约伯记》吧！你不要因为某个祷告没有蒙上帝的垂听，就觉得上帝不与你同在了……”她安慰他。

“我正是在这种过于软弱的状态下回到C大的……当时我几乎就……我可真是有罪的，竟然想去试探神……可是神还是怜悯我，让我去看到别人的需要，最终让我感受到?仍与我同在……”那时，他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们都回去了吗？”她悄然抹去自己眼角的泪，对他淡然一笑。“去看看李雪菲和吴东有没有还需要我们的地方……”

“嗯……”他点点头，然后走在了她的前面。在走出教堂门口的时候，他才放慢脚步，和她并排走在一起。

“你暂时不走了吧？”她这才又开口。

“还没有做好决定……”他心里不觉一紧。“也要看吴东和李雪菲的状况了……我倒也不急……”

“你从心里饶恕我了吗？”她竟然停下来，面向他，认真地等待他回答的样子。

“这是从何说起呢？”他故作迷惑的样子，心里却还是想起了自己之前收到的那一条短信：“我看见你就厌烦！你离我远一点！”

“主要是两年吧……当时我可能给你造成过一些‘困扰’――你总说我自信，其实我不是自信，是自我、骄傲……一个不自信的人也很可能表现得很骄傲、对人也没有足够的尊重……说起来都是丢脸的事情……”她低下头，有些难堪的样子。“有时候我就是故意那样的……在清水湖的那几次，你对我生气都是应该的……”

“在风雨广场那次，我们讨论了到底要不要宽恕卡尔的问题……”他对她如此坦白的话语感到有些发窘，所以有意想转移谈话的焦点。

“嗯……”她淡淡地应他一声，又开始往前漫步走了。

“其实我心里并没有确切答案：我总是觉得，无论宽不宽恕卡尔都可以理解……不过，如果要说卡尔应该被宽恕，我又有一点不踏实的感觉……” 他也漫步跟着她。

“在一个不相信上帝存在的世界，人会预先假设人的生命却是结束于肉身死亡。那么，他们就无法想象宽恕一个忏悔的杀人犯可以接受的……”她也配合着谈起这个话题。“因为看起来，那些受害者的苦难和血泪是无法弥补的。宽恕一个犯下滔天罪孽的人，这对不信上帝的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对于已经信了神的我们来说，我们的视角是把生命延展到未来，又把生命的主权交给上帝。那么，对待卡尔这样的人，即使他之前真是罪大恶极，假如他也接受上帝的救恩，他也被上帝赦免了，上帝的信徒当然也可以去尝试宽恕那个被上帝赦免的人……但是，如果卡尔的灵魂最终没有被上帝拯救，无论别人宽不宽恕他，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所以，现在的我觉得，如果不把威森塔尔的问题放到神学领域去思考，基本上也是找不到答案，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说的很有道理……”他虽然也像在专心听她的话，可是心里却始终有一个结，致使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她看到他的神色不太明朗的样子，便若有深意地提醒他什么。他却难过地觉得她的语气似乎是在暗示他，以后他们不会再有这种说话的机会一样。

“我也想问一下，我以前有没有需要你饶恕我的地方？”他的神色和语气都有些不自然。“如果有，我也要请求你的饶恕……”

“你很好……”她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似乎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彼此都尴尬地停顿了半晌，她才若有所指地说：“这段时间，又在C大看见你，我其实挺高兴的……”

“真的吗？其实……我也没有想太多……”他有点心虚地说着。

“有时候，我就是因为目光没有专注在主那里，以至太软弱……可能也给了你一种不好的印象……”

“我们都不要太固守‘以前’了吧……”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因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要紧的是，我们要做新造的人……”

“嗯……”她含泪对着他点头，就默然继续往前行了。他跟在她后面，心里却不由得想：自己需要弄清楚教堂各种聚会的具体时间，到时候要争取和她一起去聚会敬拜。虽然未来的一切看起来都是不明朗的，可是因为他们都信仰上帝，又都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在神的手中，他又有什么好患得患失的呢？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好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整个人也因为一种强烈的信心和盼望而完全轻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