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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书馆待了两个小时后，有人来接班了。他离开的时候接近傍晚，却天色未暗。他径直走向已经多天没有光顾的清水湖。来到小坝上，他才想起那小个子女生柳月。前些天，他注意到她几乎天天来这里，这两天她好像并没有出现。为此，他还是有点失落，甚至自责。

他有意站在老榕树下，或许是希望在某个蓦然回首的时候发现小女生正站在他身后微笑。很意外，这个念头刚闪过，他身后响起了两下咳嗽声。他兴奋地转头，发现在离自己两米远的地方果然站着一个女生，却不是小女生，而是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要凝固的白色身影。

“又是你？”他暗暗低呼。再次与那双灼人的眼睛对视，他竟有点手心冒汗的感觉。与他的不安形成对照的是她的冷静。她正以一种毫不遮掩的居高临下的眼光看着他。他没有勇气确认她的身份，只想快点离开小坝。可是在他提腿逃开之前，她说话了。

“你是余乔吧？”她冷冷的语声夹杂着些许的不满。

“我是的……”他愣地原地，开始注意到自己那不匀的心跳声。

“我就是何宛亦！你同学汪昭宇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她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哦，是你？……”他好像被她的话“镇住”了。

“那我们都知道对方了？”她走向靠近路口方向常校长的墓碑。

“你好……”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并拘谨地问候她。

“就不要客套了吧！”她把目光从常校长墓碑上移到他脸上。

“你……也听说过C大的老校长常思群了吧？”他努力想找一点合适的开场白。“这是他的墓碑……”

“嗯，我知道……”她抿着嘴，顿了一下，然后神色沉重地说。“常校长的遭遇就是那个时代千千万万人命运的缩影……”

“我们没有生活在那样的年代，何其有幸……”

“是啊，那段历史只留给我们一个‘悲’字……完整的历史画面才能让我们看清楚真相、真理。某些人宣称他们拥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但是他们偏偏不敢让历史事实完全曝光。他们维系谎言，是为了维护自己脆弱的权威，归根结底是为了维护自己既得的利益！他们的可恶之处是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宣扬‘义’，在自己利益攸关的地方，他们就弃义取利 ……”她的表达很顺畅，与他的形成了鲜明对比。她的话让他欣慰，但是他还是无法放松下来。

“汪昭宇不止一次跟我说……”她又说。“他同寝室有一个和我是有相同思想的人……开始我还不相信他。后来我说想见你的时候，他就说，你不大自信，可能一时不愿意跟我见面……我看你长得也不算丑，干吗不敢见人似的？”

她一句“不算丑”，说得轻松随意，却让他有点受伤。她如此直白的说话方式，让他感到不大适应。她却像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他气恼地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美女果然都是很高傲的，她们不会善解人意，不会细心体谅他人，有时候甚至故意揭他人的伤疤……对眼前的这个女生，他暗自挣扎着想要自己表现得大方一点，或者就将她的调侃一笑置之。可是他心上所安排的笑容却不能在脸上成形。最终他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听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