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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太无知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这也不能怪你，因为我们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就是这样……我自己也算是出于偶然的幸运，才被带出被柏拉图称之为‘洞穴’的那种辖制人眼界的东西，得以见到真正的阳光……小时候受到了蒙蔽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长大以后自己还是不去寻找真相，还要为那些曾蒙蔽过自己的势力帮腔……我真正感到痛心的就是，很多人被人卖了还要去帮人家数钱……”

“你每天都去清水湖，是因为想散散心吗？”她小声打断他。

“我想问，你注意过小坝上那个墓碑吗？”见她点了点头，他才解释说，自己常去清水湖是因为他一直为隐藏在石碑后面的时代悲剧感到伤怀。他跟她提起了C大当年德高望重的老校长常思群，还提起当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逸事。

“当年好像是电机系有一个学生，因为家里穷，没钱买鞋穿，整天打赤脚。有一天，在五教阶梯教室上课的时候，被常校长遇上了。常校长问他为什么不穿鞋？还问他在哪个系？哪个班？第二天，那个同学在寝室的时候，一个陌生人就给他送去一双崭新的解放鞋，后来他才知道给他送鞋的人，就是校长秘书……就是那样一位德高望重的校长，在那个年代却在荒谬可笑的罪名之下被迫 害……几十年前发生于历史中的疯狂就是整个世界被思想阉割的后果！现在我们依然被思想阉割，虽然没有以前严重了……”

“你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和你比起来，我真是太肤浅了……”她惭愧地表达自己对他的敬意。

“别这么说吧！你没有认为我‘不合时宜’，我就要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到此，他停了下来。她却半天接不上话，只是低着头，有点打起寒颤的样子。

“你呢？”还是他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你是为什么而难过呢？前天，你是为什么伤心？你不是说自己也哭了吗？”

“因为……因为没有人相信我……”她深呼吸了几下，有点说不下去的样子。

“哦，没有人相信你什么？”他虽隐约感到有点不大礼貌，还是忍不住追问她。

“没人相信我的清白……我被人怀疑是小偷……”她几乎哆嗦着说出这个事实。

“其实……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小。

“是啊，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自己应该问心无愧才是……”她伤心地说。“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表现得好像很心虚的样子――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别人一怀疑我、影射我，我就会很揪心、很痛苦，我不能很心平气和地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在她们三两个站在一堆，说自己的新袜子不见了、自己的唇膏又被偷用了，自己的什么钱又不见了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在她们面前的表现就好像是在告诉她们，我很有嫌疑一样……可能是我自己太穷酸了，连学费、生活费也是家里东拼西凑的，每顿饭都吃素的，才让她们疏远我，猜忌我……我虽然真的很穷困，可是我并没有偷东西……”

“我相信你……”他为她的处境感到难过，并“礼貌”地表示自己那出于内心直觉的立场。“也许是她们太高傲了吧……人和人的个性不一样……如果走不到一块，就各走各的吧……”他心里想起自己与吴东的关系就是如此。“如果因为别人对自己态度不好，而影响自己的情绪，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毕竟我们的能耐有限，不可能去改变别人……”

“谢谢你！……”她站起来，眼泪花花地望着他，很兴奋地说。“我想，从今天开始，我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了，因为我认识了你！我有你这个朋友相信我就够了，别人再怎么怀疑我，我都不用在乎和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