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佳原以为，大学整整四年，她都可以一直像从前一样，在晚上睡觉前随兴地爬到白洁的床上，与她旁若无人地嬉笑戏耍，还可以和白洁挤在一个被窝，跟她一起一觉睡到天亮。可是那天晚上，白洁一整夜都没有回来。从那以后，仿佛一切都变了……

自从她看到白洁那面目全非的尸体之后，她就真的感到了一种如临末日的恐惧。或许，这些天来，并没有什么病的她一直那么虚弱无力，就是因为她有意想赖在医院不想离开――她不想回去面对白洁那张空床，更不想面对江萍的锋利眼光……

有时，她也奢望着想：或许，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不过是一场梦。既然做梦的时候感觉不到痛，她也可以检验一下自己是否身处梦境了……

她颇有兴致地起身，满怀期待地望着手背上的纱布，用力撕开它，拔下针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背上那慢慢变大的血珠，看到它顺着手背流下，最后变成血滴溅在了地面上，形成了一朵小小的血花……让她兴奋的是，虽然眼见了血红，手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痛感。她终于跪在床上，像以前李小落在她自己床头所做的那样。只是她不是向着某一个具体的对象祈祷，而只是向着自己意识中那个模糊的绝对者祈祷：求你发发慈悲，让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白洁还活着……

“岑佳，你干什么？”

李小落略显惊骇的声音一下子就戳破了她那可怜的梦境希望的泡沫。

“关你屁事！”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李小落按下她病床头的铃，还捡起掉在地上的针头。“老子根本就没病！输什么液？”

“你关心我个屁呀……”在来收拾的护士不满地离开之后，她很轻松地说：“你们应该为白洁悲痛，为她不值，因为她‘交友’不慎！白洁现在还尸骨未寒呢，你怎么就要来同情我这个‘凶手’？你天天来医院守我，像守一个什么重病号一样，连课都不去上……你跟我这么近，只怕将来有人还要怀疑你是我同伙！你还可能被请进公安局……”

“学校保卫处的确报了案，警方也做过勘察，还和我们班的同学谈过话，我和江萍都去了。他们的结论是：白洁因为失恋，打击太大……”

“失恋？”岑佳做作地尖叫一声。“会那么简单吗？你不会傻到也以为她是殉情了吧？”

“其实，她的死我也有责任……”李小落的嗓音也变得涩涩的。

“你？”岑佳对她的说法感到不可思议。“你有什么责任？”

“我一直太专注于自我的事情，总是把自己隔离在你们三个人之外……如果我能跟白洁多有一些沟通，或许就不会有后来……”

“你凭什么？”岑佳不以为然地冷哼。

“我自己的确没有什么能耐，但是有些责任已经托付我了……我也是罪人……人就是这样可怜的受造物……因为罪，我们容易伤人，也容易受伤……我们渴望被爱，但我们枯竭的心灵却给不出爱……这是一个可悲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