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月已过，到了水仙被赎身的日子。芙蓉楼前站满了不明真相围观群众，还有，一众身姿妖娆的倌儿。

此时正是莺飞草长初夏时节，水仙身穿一袭绿衣，被那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轻轻拥在怀里。

听说，那男人没什么显赫的家世。为了凑齐水仙赎身的费用，他几乎当光了家中的金银细软。即便是如此，水仙也愿跟随他而去。

“要是我，才不会跟这种男人，吃苦受累嘛。”身后，山茶小声嘀咕了一句，二娘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

还好，水仙和他的官人没有听见。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幸福。纵有万贯家财，舍得为你拿出一万，不算慷慨大方。只有十两银子，却愿意为你拿出十两，才更情深义重。

水仙双目含笑，脸色带着微红，颇有些娇羞。二娘依旧泪眼婆娑，好像嫁女儿般，一脸的不舍。其他几个倌儿，除了山茶不以为然之外，个个神色忧伤。

不就是个赎身嘛，搞的跟永别一样。气氛太压抑，不是我喜欢的感觉，人家水仙明明是弃暗投明去了。

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我来到水仙面前。水仙身量窈窕，我站在他面前，都显大树临风。

“月季……”水仙看着我，眼角竟也湿漉漉的。

想起小时候曾不小心偷看过他出阁，我脸上有些发热。也罢，年少无知啊年少无知。当事人不知道，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看到水仙眼眶湿润，更有一千个不自在。这辈子，最见不得美人哭了，我开口。“水仙哥，好好照顾我嫂子，别让他受委屈。”

说着，指了指他身边，个头明显比他魁梧太多的官人。

那壮汉一愣，水仙哥也睁大了眼睛，他们对视片刻。紧接着，两个人都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我也笑到不行，直到二娘将我一把扯回。他一边抹泪，一个劲念叨，说我不解风情大煞风景。

其实我不是不解风情，只是觉得水仙很幸福。虽然没有豪华的车马相接，虽然没有更加排场的告别。看着水仙依偎在他男人怀中，两个人相互扶持走远的身影，依然忍不住扬起唇角。

也终于明白二娘的感受，这里毕竟是芙蓉楼。无论有多不舍，既然离开了，就不要回来。

送别水仙后，人们纷纷散去。倌儿们回到岗位，为了自己某天也能赎身，而倍加努力奋斗。

山茶依旧嘀嘀咕咕，数落水仙官人的各种不是。看来如果谁想要给他赎身，没有金刚钻，可千万别揽这瓷器活。

二娘若有所想，往回走的时候，经过我身边。看着我，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刚送走了水仙，我这人还没走呢，二娘就要为我伤感了？

老财迷什么时候这么感性过？人都说一旦你经常莫名忧伤，不是青春期，就是更年期。

以二娘这年纪，前者不大可能。后者嘛，更年期，磨唧唧。既然他没跟咱唠叨，咱可千万别挑起话头。

即便是这样，二娘欲言又止的行为，可真不像他本人。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或者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还是想就当初那一夜道歉？如果是这样，不必了。既然做都做了，既然有契约在先，他没什么不对。

我签字画押同意出阁，二娘是中间人，最多算个拉皮条的。有人出钱愿买，自由交易天经地义。若说错，错的也不是二娘，而是我。

而我早已不需接受客人的点曲，于是，站在芙蓉楼下。直到身边没了人影，依然站在那里。

抬起头，细细打量这个陪伴十年的地方。阳光下，烫金牌匾上，“芙蓉楼”三个字有些刺眼。

今日的水仙，就会是明日的我。从没有想过，我会这么快离开这里。从五岁开始，所有的记忆都是芙蓉楼的。

就算有过委屈，就算有过不堪，但它毕竟是养我十年的地方。曾经，因为它是风月之地，一直想要尽快逃离。终有一天要离开了，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割舍不下。

和那些半路出家的倌儿不同，这几乎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一切都由这里给予。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只有羽公子。

“月季。”一双手搭在肩上。

我扭头，牡丹哥一身水蓝，站在我旁边。

“听说，你也要走了。”淡淡的口吻，眼角一朵牡丹，如翩然飞舞的蝶。

他没有看我，而是抬起头来，望着那块烫金的牌匾。

“牡丹哥……”看着他的侧脸，我不知说些什么。

隐瞒千日终有一时，他也知道了。

“刚才，二娘告诉我的。”他收回搭在肩上的手，那片熟悉的温暖，离开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他对你好么？”

媚眼如织柔几许，带着淡淡的神色。却与这淡淡的口吻不同，我看到牡丹哥眸中，闪烁着某种晶莹。

“恩。”依然不知说些什么，我只有点头。

“月季，恭喜你。”牡丹哥温柔一笑。再没有言语，他转身离开。

从未这般无措过，牡丹哥，我和他有点疏远了。想起小时候，那个黏着他的小尾巴，那个口口声声要娶丹姐姐的小月月。他曾经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每天都要形影不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们之间可说的事情越来越少。

是从半年前开始么，扳指算一算，竟没有说过几句话。除了必要的交谈，再没像以前那样，天南海北的促膝长谈过。

是我一向粗心么，为何现在才发现，距离牡丹哥已越来越远。是我变了么？还是我们都变了？

二娘说，人一旦坠入恋情，就会变得盲目。整个世界都只剩那个人，连自己的呼吸脉搏，都跟随那个人而跳动。其他人，生生成了陪衬。

当时我还小，二娘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这么多年过去，我只记住了这句。

还曾暗自腹诽，老财迷这样刀枪不入的人，是否也被谁迷倒过。

而现在的我，正是这样么？

“季儿。”视野里出现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这才发觉，自己又盯着芙蓉楼的牌匾看了很久。转过身，羽公子正笑吟吟的看着我。另一只手上，拿着个卷轴。

“瞧，我带什么来了？”

调整一下情绪，我扑了上去，抢过他手中的卷册。

打开来一看，立刻仰天长啸，“高山流水全谱！”

激动到差点将卷册抛上天，我一下抱住羽公子。

只是几天前和他抱怨了句，高山流水只学过前三分之二，后三分之一的部分遍寻不到。没想到，只是随口说说，梦寐以求的事情竟然实现了。

那架伯牙琴，也是他搜罗来的，这家伙简直就是神！

“妞，大爷越来越稀罕你了。”我捏了捏他的脸。

他斜瞥了我一下，丹凤眼弯成了月牙儿。“说了这种话，你可要负责。”他又用眼神勾我。

负责？要负什么责？我继续嬉皮笑脸。

腰被揽住了，感觉有只手潜入了衣袍，直接奔着□而去。

我速度打掉他的爪子，“光天化日之下……”

他则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眼中满是邪魅，“想要你。”

倒吸一口冷气，我赶忙左转转右转转左瞧右看，还好身边没别人。

最近头疼的事情越来越多，自从我答应他赎身之后，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

见到我，他脑子里再没有别的事。人生仿佛只剩下一个目的，那就是，做。

白天做，傍晚做，半夜做。站着做，躺着做，趴着做。桌上做，凳上做，床上做。

我几乎怀疑，这要是真跟他走了，老子这把骨架还能坚持几天？</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只打算双更，木头人说想看三更（后面跟了一堆欲求不满滴淫），于是某就三更了，够哥们的吧，各位有神马表示咩？月季说太害羞没前途，那就直说了，某就想看到各位不霸王，随意怎么调戏都成，就是不能霸王（硬上弓），某稀饭温柔攻！

</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