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敏彦回到县里，姚敏华一直闷闷不乐。敏彦福兴路网点的老张要求辞职并离开公司，这让她耿耿于怀，不由得想到：公司发展了，槽中有食了，乱七八糟的事也出来了。

站在问号的尾巴上，弧形的水库浪花荡漾，边缘树枝儿摇摆着，浪花儿和树枝儿呼应着。它们交流的语言，在鸟鸣和风声的伴奏下，显得那么神秘，似乎暗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玄机。

她想到县城里机械厂，围墙上的裂纹，是不是暗藏着一个企业的发展与没落。暗藏着多少人多少事最后的结局，。欢乐与苦痛隐藏在一圈又一圈的裂纹中，仿佛早已注定，逃无可逃。

姚敏华站在大坝上，想到机械厂在两年前已经停产，厂里的工人自找门路再就业。如果自立当初没有离开贫山县，她会毫不犹豫的，把自立调到公司来，这是肯定的她会毫不犹豫。

有的老资格工人，就是想把自己的亲属弄进来，这事一直悬而未决。按理啥人来都是干工作，引进自己的亲属也未尝不可。她当心的是，这些亲属拉帮结伙的，今后难以管理。

身后的江晓红，在敏彦的刘嘉耀以及几个负责人，都想把各自的亲属拉进来。这种想法迟早会形成一股巨大的合力，她姚敏华一个人是挡不住的。

到时候她只能同意，刘嘉耀和江晓红提出的，由他们自己安排。想到这些姚敏华想抽支烟，打开包里没有。

江晓红站在她的身后，也一直没有说话。她转身问到：“想啥？”

江晓红双手紧紧抱住身子说：“华姐！有点冷，我们干脆回吧。我想呀，华姐你看风景那份专注，那意念力肯定能把野鸭啥的给杀伤。要能捡一只回去尝尝鲜，多美呀。”

姚敏华佩服江晓红的非凡想象力，想到这小丫头当一个办公室主任，显得太轻松了，不应该放过她，看她还有没有时间想入非非的。

姚敏华开玩笑着说：“你这个大美女，还怕没人送野味？我不相信。”

江晓红苦着脸说：“我算啥呀？吃野味只能沾华姐你的光了。”

姚敏华看江晓红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说：“我们回吧，就着扯一扯公司的事。”

江晓红这时显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嗯嗯着半天不说话。

两个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走下大坝，偶尔见到细碎的小花，颜色十分的鲜艳，煞是好看。

天空阴沉沉的，就像亲人出殡那一天的天气。姚敏华忍不住叹气，忍不住由往事的闸门悄无声息的打开。

意念中自己一路狂奔，象受伤的狼一样嚎叫，管不了白天还是黑夜，管不了猎人向她举起的猎枪。不管不顾，奔向连自己都不明确的地方。

意念中自己像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餐风露宿忍饥挨饿。不论一年还是两年三年，会一直找下去，他一定在某一个地方。

两个人各想心事，一路谁也没说话，摆出一副认真走路的样子。姚敏华无话找话问道：“热不热？”

江晓红没皮没脸的回道：“热咋不热，要是有男人，我就全部脱光。比一比谁皮肤白？”

姚敏华楞了一下，笑弯了腰，笑得差点摔了一跤。她蹲在地上擦着眼泪，想到这个死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再想到江晓红和自己都是公司创始人，就让她上来当副经理吧！看她以后还轻不轻松？

姚敏华相信，江晓红经过几年的锻炼，一定能支撑起这个公司。至于老刘，如果仅仅是贪小便宜，让公司受了损失，那情有可原。

如果是明明知道、或者意识到公司要遭受损失，还狼狈为奸、财迷心窍，那就不可饶恕了。

还有老张，七万六千多元的货款，落在他手上选择离开公司，是不是就算了？会议上大家都有所保留，像是不想得罪老张的样子。

她打定主意，决定提江晓红任公司付经理。还有刘紫琪管了三年的财务，能换一换对公司和个人有好处。她怕刘紫琪犯错误，怕朝夕相处的同事，因为不该发生的事而离开。

姚敏华想到，对于老张的处理，有两种做法：一是起诉老张，让老张收到惩罚。这样也可以杀一儆百，让工人们看看、让干部看看，损害公司利益的下场。

二是公司大会声讨老张，严肃认真的批评老张这种严重危害公司利益的违法行为。

这样做的警示作用不大，起到积极作用的，是必须把会议议题转个弯，讨论公司今后的管理，这才是最终目的。

只是驾驭好这么一个公司大会，难度太大不是很好控制和把握的。议题的转换，需要一个好的铺垫。否则批斗大会仅仅是背后骂人的闹剧，那是不理智、也是没有内涵的会议。

在大坝时候像是要下雨，如今快到山脚了，雨也没有下。这段路上姚敏华看到几个树桩，树桩有半人多高，应该是新砍的吧。

这让她想到林业局的执法部门，与老百姓之间发生冲突的事。她希望自立一家没砍树，一旦发生了，得不偿失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如果自立在就好了，道理一说自立就明白的。如今对公公婆婆，这些话她不好说。至于自立的弟弟自华，他是个老师不知能否听得进去？

姚敏华停下了脚步，右手边方向那股更小的路，是进去陈家坟塘的。是不是她无数次的走过这条路，脚已经长出眼睛。

江晓红也停住了，她怕站的时间长了，身上又变冷了。就说：“华姐！我们走吧，山上没信号我们快下山。”

姚敏华这一次没有进陈家坟塘，她相信陈自立活着，见不到人也一定会接到电话或者收到信。

江晓红难得见到华姐脸上带着笑，华姐说：“我们下山，你今后就不要当主任了啊！”华姐说着向前走着，江晓红却走不了。她吃惊困惑的问道：“咋江晓红却走不了。她吃惊困惑的问道：“咋了为啥？”

姚敏华有意逗江晓红，就板着脸说：“为啥？你死丫头整天嬉皮笑脸的，不像一个领导的样。你看看想想敏彦那边，想去哪个网点？”

江晓红心急同时又困惑，心想是自己做错了啥，还是华姐有啥安排？想想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是蛮称职得呀。

走山路一般男人都跟不上华姐，自己一个小女子，更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江晓红发出哎呦的一声，人摔倒了屁股生生作痛。

姚敏华原地站着转身问道：“需不需要我过来扶你？你是不是怕了，不敢去敏彦？”

江晓红仍旧坐在地上，堵着气又厚着脸皮说：“有啥不敢，只要身边有个强壮的男人就行了，嗯这个男人嘛，我丈夫就是合适的人选。”

姚敏华想到，江晓红摔跤了屁股疼了，还是没忘记把丈夫弄到身边来。这就是老工人的心声，自己不能无视大家的要求，到时候问一问自立的大哥或者大嫂，到公司来比在山上忙活强。

在姚敏华的内心里，想把自立拉进来。夫妻嘛，不能长时间分开的。如今这计划看来是不能实现，这一走就快五年了，太狠心了。

两个人到了山脚，有一户人家正在盖房子。她想到在这盖房，吃水就方便得多，住在山上的村民吃水就不容易了。

针对吃水问题，她曾经问过陈自立，为什么这里的人们不考虑，把住的地方建在吃水方便的地方？

她记得陈自立很严肃的说：“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说是为了安全，所以考虑住在山里。离吃水的地方远，可能是为了保护水源。”

姚敏华曾经想过，陈自立说的老祖宗，应该是生活在战乱年代，深受其害饱尝痛苦，才会形成这样的思想观念。只有保护水源的想法，令人感到由衷的敬佩。

姚敏华突然想到：离开或者远离是为了保护，难道陈自立深受老祖宗思想的影响？快五年了还渺无音讯。当初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在走，无论如何要留着他。

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就这样过来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坚强？面前一条三米宽的河，断开了两边的路。

记得一年前是放着两根木头，就是桥了。现在是四根用藤子困住，宽六十公分左右人还有牛马可以过。

江晓红下河洗手，姚敏华走过桥越来越想吸烟。站在河边望着江晓红说：“你以后当副经理吧！现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得找人来坐。

江晓红的两只手浸入河水中，象被冰冻住了似得。抬着头望着姚敏华，脸红红的问道:“华姐！真的假的？骗了我就不理你。”

“我们俩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强多少。今后得改嘻嘻哈哈的，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呀？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这样。”姚敏华决定：老张和老刘的事，由江晓红出门处理。

出来走走路欣赏欣赏风景，对身体有好处。思前想后，人站在之前与之后中间，双手拉着已经绷紧的绳索，有身不由己，也有能力抗争后的坚强与成就感。

上了车，姚敏华双手握着方向盘，越来越坚定着。自己打定主意，让江晓红这个副经理，抬起大刀不讲情面的，砍向破坏公司发展的一切，绝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