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该返程了。

返程走得是低速，要到西安吃午饭——宋援朝想吃老孙家的羊肉泡馍，王嘉丽说走低速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

说起时间也早，现在才一点多。

开着窗子，吹着小风，沿途的风景真的不错。

王嘉丽打开了照相机，看里面拍摄的照片；看着，心里夸赞四毛真的会照，那张站在大瓷缸旁的照片，自己侧着身子、脸扭过，既照全了脸、还显出了身体的曲线；看着还有点象大明星的范儿。

车子平稳地向前驶着。

前面施工，一辆大卡车经过，扬起一片尘土来。四毛忙关前窗。

正在低头逗外孙的王嘉丽猛抬头，见前面尘土起，忙喊道“关窗关窗”。

四毛刚关好了前面两扇窗，不知道王嘉丽也开了后窗，忙伸手去关窗，但经过灰尘起处时，还是有点儿钻进来了。

王嘉丽很不高兴，埋怨道：“四毛，你是怎么搞的，有灰尘你也不知道关窗！”

四毛心里委屈，但一句话也没说。

倒是宋援朝说王嘉丽：“四毛关前面窗，你就不知道关后面窗？他一只手又不能分八只用。”

王嘉丽道：“还怪起额来了！额一抬头——”

四毛忙道：“丽姨，这怪额！怪额！额不知道后面窗子还开着，慢了一步。”

他知道两个人要顶起嘴来，那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气氛就弄得不好了。

王嘉丽是爱干净，并不是真生四毛的气，又赌气不理宋援朝，快到西安城就又和女儿四毛有说有笑的了。

车子经轻工市场、康复路、再过电器城，这里是西安四毛最熟悉的地方，又想起了曾经常来这里进碟、买音响配件。

车子进朝阳门城门洞进了城。

这时为吃什么又发生了分岐。宋援朝是想吃省城有名的老孙家羊肉泡馍，可王嘉丽却想吃面皮子、凉粉类。

宋援朝不乐意了：“说好的到老孙家吃泡馍，咋可想起吃啥面皮子凉粉？要吃这些那咱们直接回s县不就行了！”

王嘉丽没好气的：“那会儿在山上才吃了东西，刚在车上又吃了些，羊肉泡馍这实腾腾的东西谁吃得下去。”

女儿也支持她妈：“爸呀，成天肉啊鱼的，还就是想吃些清淡爽口的。”

王嘉丽还不解气：“是这样，让四毛给额们寻个卖面皮的地方，送你去吃‘老孙家’去！”

好男不跟女斗，又是家人，况女儿一句话宋援朝心也就软了。他让了步：“好了好了——”

吩咐四毛：“四毛，你给咱们寻一家卖凉皮的。”

不去“老孙家”了，在s县卖凉皮的都是路边小摊，西安市象管理得严，不见摆得小摊；四毛放慢了车速，边开边瞅着。

也没有目的是哪条街。这条街没有，四毛就左转随意地到另一条街。

开着，在法国梧桐树新绿的叶子掩映下，他瞅见了一家“汉中米皮”店的招牌。

四毛将车速放得很慢：“前面有家汉中米皮店，看你们想不想吃？”

王嘉丽女儿叫起来：“汉中米皮有凉有热，很爽口的，妈，尝一尝吧？”

王嘉丽也愿意：“还是门店，比路边的摊子应该卫生多了。”

王嘉丽也爱吃凉皮，但每次到路边小摊吃时，总要先给条凳上铺上卫生纸、还要让摊主不能用手抓、碗上套上塑料袋。

四毛已经打灯，将车子靠向了路边。

四毛：“那就这家了？”

宋援朝：“那就这里吧。”

几个人下车，过马路。

进了店。王嘉丽一进来还满意，店里白白的墙壁，四下都收拾得很干净；不美气的狭长的小店，这会儿人挺多。

“人这样多，好象没座位了。”王嘉丽的女儿说。

四毛却没顾得察看，他的身子一震，因为他看见了小崔——正蝴蝶穿花般端碗碟忙碌的小崔。

小崔摆上了三桌客人要的凉米皮、稀饭，起身正要招呼门口站着的几个客人，却也身子猛地一震——她看见了四毛；一身青色西装帅气的四毛。

四毛已经走了过来：“小崔姐。”

眼里带着热切的笑意，要不是局长一家在跟前，他就要激动地拥抱小崔姐了。

小崔心情激动，伸出了手；快到四毛臂前的时候却停了下来，脸上激动的神情换成了笑容：“是四毛啊！”

手也垂了下来。

四毛还沉浸在激动中，对小崔姐脸上由激动的神情换成客气的笑容还没反应过来。

小崔：“四毛，是来吃饭？——”

她又问：“那三位是你什么人啊？”

“啊——”四毛说：“是我领导和家人。”

他没刻意，去不自觉讲起了普通话。

“快请他们坐吧。”

“啊，对对对——”四毛道，问：“还有座儿吗？”

“里面还有。”

这时内里隔玻璃台的灶间有人喊：“小雯，好啦——”

小崔忙道：“来啦——”

别的桌子都满了，最里面一张桌只有一人。

四毛让宋局长和家人坐了，他站在一边。说：“等会儿有人吃完了额就有位置了。”

小崔先给四毛拿了一张圆凳出来，打横放了；又笑着说：“四毛，你斜着坐些，姐端饭要来回的过。”

这过道本来就不宽。

小崔很快端着盘子就出来了，斜擦着四毛的身子就过去了，一笑。

拿了空盘很快又过来，问：“你们几位想吃什么？”

王嘉丽已看着桌上的菜单和女儿商量好了，要了两份凉米皮、两碗红豆稀饭。

小崔问宋援朝。宋援朝也点了一样的，他这饭量这两样是吃不饱的，又加了份肉夹馍。

小崔转过头来：“四毛，你想吃什么？”

四毛心完全不在吃上，随口道：“那就凉米皮吧，再一碗豆腐脑、一个肉夹馍。”

小崔抿嘴一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这家店里吃饭的情景。她说：“这儿没有豆腐脑，这里有特色的是汉中的菜豆腐，你不要姐也想推荐给你的；你不管了，姐给你来两碗——”

四毛忙道：“两碗太多了。”

小崔微笑：“你不管了，一碗是你的，一碗是给你们领导尝尝的。”

转身进去了。

宋援朝问：“四毛，你认识？”

“啊——是，”四毛说：“是额个远亲，额叫姐的。”

“你这个姐人长得真漂亮，怎么到这小饭馆打工啊——”宋援朝也是随口说自己的心里话，猛地意识到王嘉丽就在斜对面坐着——这些年宋援朝很注意不在王嘉丽面前谈姑娘的漂不漂亮——但好象这些年和她一起逛街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所以他后面的“在这里打工，以你这个姐的模样气质可惜了”的话及时收了口。

果然王嘉丽的脸已沉了下来，幸亏宋援朝后面的话收了口，不然她就有可能拂袖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