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颤栗!红月当空
作者:傲娇伽利略      更新:2019-11-05 03:02      字数:4174

“黄泉的朔风,请疯狂地席卷罪恶的土地,尽情舔噬每一个晦暗的角落,聆听万物凄切的悲鸣,让苍白的星光泯灭在您宏壮的哀曲里。无上的地狱之主,哈迪斯冥王,用您的威严震慑一切,让所有的光辉在您脚下折服,用哀嚎来表达对您的赞美。绯红的业火在毒龙的双瞳中燃烧,燃尽人间虚伪的幸福。”

黑暗中,纤薄的唇带着诡异的笑容颤动着。森然的烛火随着诡谲的冷风跳跃摇曳,如同崇诚的跪拜。

“百合,你用这么精致的瓷罐盛装赤蜜,是要送给什么人呢?”

“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悲伤的孩子。曾有不幸的事给他的身体添了伤口,曾有残酷的遭遇让他的灵魂受了折磨。”百合边说边将赤红的蜜汁注入手中精美的瓷罐,眼中闪烁着怜惜与爱慕。

“我想,他一定也是个温柔的孩子吧。只有温柔的人才会在受到伤害之后变得悲伤,而不是怨毒。”

“是的父亲,他确实是这样的人,悲伤的,温柔的,同时又是高贵的。这赤蜜应该会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啊?啊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呢?哈哈哈,我的女儿难道恋爱了?”

“呃……才……才没有呢!真是的,你在胡说什么呢!”被父亲说中心事,百合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扭过头用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对父亲说道。

“明白啦,明白啦!哈哈哈,这是好事嘛!哈哈哈哈!不过莱瓦那小子可能要伤心了。”

“什……什么啊!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啦!真是的!”

百合的父亲笑着走出房间。百合对着父亲的背影气愤地大声辩驳着,却在木门关上的那一刻换上了一脸娇羞。

……

将洗干净的手帕整齐地叠好小心地放进胸前的衬衣口袋里,然后将地图拿在手中,又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两遍,die望着天花板静静的思考着。片刻后,他将目光转向了窗台上那盆开得正旺的雪割草,走过去将它捧在手里,然后朝门外走去。

……

森林深处传来阵阵轰响,林中的鸟兽惊飞逃窜,纷乱的狂吼与嘶鸣响彻长空,在幽暗的林间回荡。森林中有一处隐蔽的山洞。那里原本是连接妖怪世界与人类世界之间的通道,后来被一位法号叫做灯灵的老法师用法术设下结界封印了起来,并在这里修了一座神社镇压邪气,使妖怪不能再从这里进入人类世界。神社周围种满了具有净化功能的白色雪割草,那些永不凋谢的花朵便是这结界的本原。神社一直由村里的祭祀们看管着。他们会定时对神社进行修整,并精心呵护着这些雪割草,使它们四季常开。这里是神花村的圣地,一切污秽和妖邪在这里都会被驱散,就连平时品行不端的人,靠近这里时都会感到沉重的窒息与压抑。

当年灯灵法师曾在神社旁的一块岩石上写下预言:

雪割飘零,

桔梗绽放。

唯有将白色埋葬,

才能秀出紫色芬芳。

当六瓣花落满五瓣雪,

白香绕叠,

浴火残殇。

这预言一直被当成神花村的童谣,代代传唱。

“啊!怎么可能!雪割……雪割草……”

“怎么……可能!是谁干的?怎么会……”

两名本想给雪割草浇水的祭祀走过来,却看到大片的雪割草不知何时已经枯萎,并且这枯萎还在急速蔓延。残败的花枝被不明的火焰灼烧着,一点点化为灰烬。两名祭祀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快看,那是……那是什么!”

“是桔梗,是桔梗花,绝望之花,紫桔梗啊!”

“啊!难道说……预言……预言实现了!”

在雪割草的灰烬洒落的地方,瞬间开出了许许多多的桔梗花。紫色从纯白的花田中央焦黑的土壤中迅速生出,然后扩展蔓延,和火焰一起不断将周围的白色吞噬。看着火光中愈开愈盛的桔梗花,祭祀们惊讶得几乎摊倒在地上,惊慌失措地跑回了村里。

随着雪割草的衰败,失去了本原的结界变得越来越薄弱。神社随着大地剧烈的震颤轰然垮塌。山洞中传来妖怪雷鸣般的咆哮。

“不好了!蕙彦法师!结界那里着火了,雪割草全都被烧毁了!而且……有大量的桔梗花在不断长出来!”

两名祭祀不顾一切地冲进蕙彦法师的住所,向屋子里正在打坐的僧侣大喊道。

闭目打坐的僧侣猛然捏紧了手中的念珠,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强烈的不安在他心中骤然生起。

蕙彦法师是灯灵法师的第九代传人,是村子里法力最强的僧侣,十几年来一直负责着结界的维护。多年以来,妖界偶尔出现的一些小异动都是被蕙彦法师顺利平息的,结界也一直都维持着稳定的状态。然而这次,蕙彦法师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所有的僧侣和祭祀全都跟我来!”

蕙彦法师召集了村里所有的神职人员,一起赶赴森林修补结界。

“呃!这是……”

看到遍地盛开的桔梗花和所剩无几依旧在不断枯萎的雪割草,蕙彦法师感到一阵胆寒。但他还是镇定下来,吩咐法师和祭祀们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祭祀们负责熄灭妖火,阻止桔梗花对雪割草的吞噬,法师们负责修补结界。

“结界快支撑不住了!大家守好自己的关口,使出全力,绝不能让妖怪们闯进来!”

“是!”

众人竭力配合着,情况却丝毫不见好转。火势依旧在肆虐蔓延,妖怪们仿佛受到蛊惑一般疯狂地冲击着结界。随着雪割草一点点的减少,结界变得越来越薄弱。尽管现在的蕙彦法师和当年的灯灵法师在法力上相差无几,但破坏结界的力量却似乎更为强大,强大到足以压制住这里所有的神职者。蕙彦法师隐隐感觉到,一个可怕的灭顶之灾正在悄然降临。

“啊!”

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一名祭祀应声倒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神秘身影出现在了血红的月光下,手中还把玩着一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桔梗花。

“你是玉……啊!”

没等蕙彦法师说完,一道翠绿色的光束便贯穿了他的额头,干脆利落。

“你的话太多了。”那神秘的身影冷冷的说道,好像刚刚随手杀死的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看到蕙彦法师倒下,众人心头立刻感到一阵惊恐,纷纷乱了阵脚。庞大的法阵一时之间分崩溃散。擒贼先擒王,这永远是一个击败对手最有效的手段。一旦群龙无首,剩下的也只不过是些只会做无谓挣扎的杂鱼了而已。

随着最后一朵雪割草在火焰中凋零,结界终于完全溃散。妖怪们疯狂地一涌而出,唱诵着死神的歌谣,欢呼着踏入人类的土地,展开了肆虐的杀戮。

炽热的火光带着浓郁的血腥之气笼罩上原本祥和安宁的小村庄。圣诞节祝福的歌声在烈火中转为痛苦的呻吟与凄厉的哀号,浪漫的雪夜化作沉重不祥的旰宵。巨大的血红妖月自岑寂的天幕低垂,将原本素白纯净的雪地映成了骇人的血海。

“百合,快跑!”

“父亲!”

巨大的妖怪挥舞着触须追赶着百合父女。百合的父亲用力将百合往旁边一推,自己挡在了女儿身前。妖怪的触须缠绕上百合父亲的身体,将他卷向空中。百合看着眼前的一切,瘫软地坐在地上,吓得动弹不得。

“快跑!”父亲对百合拼命大喊着,提醒她快逃。

百合不舍地看了父亲一眼,含着眼泪拼命跑起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精美的瓷罐。

“向左走,经过三座房子,然后……向右。嗯,应该是这边吧。”die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找到了神花村。然而,眼前的景象已经全然不是昨天晚上所看到的那般宁静祥和了,而是一片充斥着血腥与焦灼的火海。

“呃!这……这是……一模一样……和梦境一模……一样!难道……”

“百合!百合,你在哪!”

“救救我,救救我!啊!die!救我!”

听到少年的呼唤,少女如同握到救命稻草一样大声求救着。

少年闻声转过身,看到少女正狼狈地冲出火海,立刻飞奔着迎了上去。两人同时伸出手臂抓向彼此,就在指尖刚刚触碰到的那一刻,一条巨大的根须突然钻出地面,缠绕上少女的脚踝将她绊倒,然后迅速向火海中拉去。

“啊——!”

“百合!”

die疯狂地呼喊着,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决不能让梦里的事情发生,决不允许自己的梦变成现实,无论如何也不允许!

“百合!百……啊!”die拼命追上去,想要抓住百合的手将她拉回来,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飞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die艰难地爬起身,却发现一只巨大的妖怪正瞪着血红的双眼盯着自己,吓得再次瘫坐了下去。怪物扬起锋利的爪子咆哮着朝die挥过来,die本能地将双臂交叉挡在了胸前。尽管内心强烈地喊着“快逃!快逃!”但身体却已经无法作出任何动作。

意识到自己将要葬身于妖怪的利爪之下,die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而当他再此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弗洛费塔的怀里。

“弗洛费塔先生,快,快去救百合!快……”

“die!”弗洛费塔打断了die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die注视着弗洛费塔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了诚恳的歉意与无奈的眼睛。

“不,你在骗我!明明约定好了的,不可能的!因为约定好了的,所以一定要见面的,我还没有把手帕还给她……我要去!放开我!”

“die,冷静一点,die!”

“为什么!为什么!”

“国防军的人已经来了,如果你不想遇到你父亲的话……”

“啊……”

die走到他和百合失散的地方。火焰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片残破的废墟和一些妖怪的尸体。那些妖怪是被弗洛费塔杀死的。die跪倒在地上,抓起一把地上的残灰,握紧了拳头用力捶打着地面,眼泪簇簇的落了下来。

一个精美的瓷罐从废墟中滚落,停在了die的手边,那是之前百合一直抱在怀里的。die连忙将瓷罐捡起,发现上面用细绳拴着一张小卡片,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die:

你要快乐起来,不要再哭了哦。

迟来的,祝你圣诞节快乐。

尤莉·哈尼——百合

看着这焦迹斑斑的小卡片,die的双眼模糊了,眼泪以悲伤的名义肆意涌出,滴落在卡片上。

“die,忘记百合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一只手轻轻搭在了die的肩上。

“弗洛费塔先生。”

“百合不是叫你不要哭吗?”

“可是……我……”

“这样辜负别人的心意可不好哦,百合会生气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哭了……但这是……最后一次……”die抱紧瓷罐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弗洛费塔站远了一些,看着悲泣的少年,默默点起一支香烟,和着烟雾吐出烟草味的叹息。

“你是我的。”

“啊!”die的背后陡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紧接着脑中一阵嗡鸣,一头栽倒在地上。

弗洛费塔急忙跑过去将die抱起来。

“die!die!振作一点!”

视线逐渐模糊,听觉慢慢减退,弗洛费塔的声音和面容随意识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