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揭人疮疤
作者:早乙女阿烛      更新:2019-10-14 02:37      字数:4533

“这就是你的唱片,不过当年还有一人翻唱了它,那个女孩叫成笑。”

明钦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几许幽光。

莫诃呼吸不由一滞,只是一瞬间之后,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慌,重又恢复了正常。

明钦知道他已经戳中了莫诃的心,他继续循循善诱道,“原本我们正还一筹莫展,直到我们发现了这张唱片的秘密,陆织,你,成笑,还有诸多女孩,都卷入了一场神秘而离奇的事件中……”

他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说到这里的时候,适时顿住,犀利的目光投放到了莫诃的脸上。

莫诃不敢接触他的视线。

他硬着头皮说,“你去问陆老师吧,我真的不知道。”

明钦眯起了眼,意味深长地说,“为什么你要叫我们去问她?”

“你这么做,岂不是也把她拖下水了……”

莫诃的面色渐渐发灰,不过他年纪已大,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心理素质。

他冷静下来,硬撑着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和我无关,真的和我无关。”

“哪一件事和你无关?”

莫诃哑然。

再问他,便是一问三不知,这和过去审讯的几人是一样的套路,只是不一样的是,莫诃比之他人更固执。

明钦慢条斯理地说,“我确实要去找陆织,但在找陆织之前,我还想请你听一段录音。”

“录音?”

莫诃神色凝滞。

明钦拿出录音设备,碰地一声放到了桌面上。

他开启按钮。

录音里就响起了一个警察的声音,“请你描述一下莫诃的职业生涯。”

然后就另有一人回复道,“他以前是知名音乐学院毕业的,凭他的名气,他一毕业,就在城市里开设了一个辅导班,专门为那些有音乐天赋的或者想学音乐的孩子做辅导,很多孩子慕名而来,他因此挣了一大笔钱,很快就在这个城市立住了脚跟。”

这是莫诃的朋友小曾,警方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给挖出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莫诃的眼睛猛地瞪大,他蹭的一声爬起来,明钦疾声命令道,“坐下!”

莫诃张口想反驳什么,可是明钦那副样子,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明钦用力拍了一下桌,莫诃的耳膜都震了震。

末了,他只得讪讪地坐下。

随后两个不同的声音,先后响起。

警察继续追问,“那然后呢?”

“已经立业,那就该成家了,他身边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这才去了一些婚介公司咨询,婚介公司很有效率,第二日就给他介绍了好多女孩,这些女孩家世好,长得好看,但没有一个合他的心意,他觉得那些女孩都太完美了,完美到会让他产生自卑之感。”

“他年纪也大了,我劝他赶紧找一个吧,逢挑了,再挑下去,都是人家剩下的了。”

“后来再去公司咨询的时候,他竟然看上了一个前台的小姑娘,她叫白鞠雪,这个小姑娘长得美是美,可缺点也很大,她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性格很粗鄙,和莫诃这种文化人是很不搭的,而且她身体还很不好,常年生病住院。”

说到这里时,小曾声音里都是惋惜的意味。

“莫诃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非得要追求她,每次她生病住院的时候,莫诃就会出现,给她温暖,贴心地照顾她,这样长久以来,白鞠雪也被他打动了。”

“他们在认识的一年后结婚,可是白鞠雪带给她的不是幸福,而是接连而来的噩运,首先白鞠雪的身体每况愈下,为他生孩子是不可能了,莫诃的父母着急要抱孙子,不可避免地就会和她发生矛盾,”

“刚开始是热恋,几次下来,爱情的味道就所剩无几了,他们开始争吵。”

小曾苦笑一阵,“足足有一年,莫诃以工作为由和她分居,其实他还是很爱她,但就是无法冷静地面对这样一个家,这样一个粗鄙,和蛮不讲理的妻子。”

“莫诃离开的一年里,在辅导一个女孩学习音乐,她叫小白,只是那女孩非常没有天分,后来莫诃才知道她刚刚遭遇了一场车祸,这场车祸带给她的后遗症就是面容皆毁,耳朵要戴着助听器才能听见声音,连声带也被拉伤了。”

“女孩喜欢音乐,可是在恢复之前,她再也不能触碰她喜欢的音乐,莫诃怜悯她,虽然是她名义上的音乐老师,不过在私生活上也很照顾她。”

莫诃颓然垂了眸,他眼睑底下覆满了死灰色的阴影。

那就是他不堪的曾经,他从来不敢告诉别人,也绝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曾只是一个例外,那是他今生唯一的好朋友,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曾救济过他一段时间,没想到也会在警方的威胁下背叛了他。

如今这些话听在耳里,就像是把他剥皮拆骨,浑身上下皆是一片鲜血淋漓。

他仰头,有滚烫的眼泪从鼻翼间滑落下来。

他恨小曾的背叛,也恨自己的窝囊,更恨明钦毫不留情地揭他疮疤。

录音里小曾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渐渐地,女孩好像对他动心了,莫诃家里还有妻子,自然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一年以后,不顾女孩的苦求,他还是离开了。”

“但是女孩竟然找到了他的家,当着白鞠雪的面,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导致白鞠雪病重,莫诃先前的怜悯已经全然变作了厌恶。”

“为了白鞠雪病好,莫诃辞去了很多应酬,许多工作也不再做了。但是两年以后,钱花光了,人也没了,莫诃每次回想起白鞠雪,就很自责,他开始抽烟醺酒,终日浑浑噩噩,我为了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就介绍他去了施家做私教。”

“施家是当地的名门,不过施家父母都去国外了,那栋豪宅里,就只住着施千鹤和她妹妹施筱青。”

警察遇到了疑惑,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莫诃是教谁音乐?”

小曾迟疑着说,“应该是教施千鹤吧。”

“那之后加入海兮工作室又是怎么回事?”

小曾有点犹豫,“这个是他自己另找的工作,他本来在施家待的好好的,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跳槽出来……”

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录音结束。

明钦把玩着手中的笔,唇角牵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莫先生,听完这些话之后,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你不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莫诃气急败坏地冲他吼道,“你还想知道什么?你们有完没完,我先前承认了错误,你们又在我眼前不停地耍花样,想让我认错的人是你们,逼我说自己无罪的人又是你们。”

“揭人疮疤很有意思吧!看着别人痛苦也是你们的乐趣吧!”

莫诃喘着粗气,一双眼通红,死死瞪着明钦,要不是畏惧明钦,他早就扑上去和明钦打起来了。

“请莫先生冷静。”

明钦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点阴沉的光,“我就想知道,你在施家的具体经历。”

莫诃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明钦重重地放下笔,他满脸面无表情,“知道了之后,就能确定施筱青和施千鹤,谁更接近杀人凶手。”

莫诃脸色发青,“筱青有病在身,她不会做这些事。”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现在我们两个都相信,施千鹤才更像是杀人凶手。”

明钦深锁眉头。

莫诃嗤笑不已,“你没有确切的证据,对不对?”

“那你能提供给我们吗?”

莫诃怒目相视,“不能,我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激怒他之前,他尚不愿意说实话,现在激怒了他,他还怎么可能会配合明钦。

“你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明钦神情复杂,他无法明白莫诃在坚持什么,就算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还是固执己见,越是这样,明钦越是执着于他要保守的那个秘密。

审讯室里足足安静了好久。

等着莫诃心情平复下来后,明钦才耐着性子规劝他,“你有父母,想一想,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我做错了事,理应该受惩罚,我父母知道后,才会觉得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莫诃的胸口起伏不定,他脸上的恨意翻涌而出。

明钦的眸底寒光四射,“你的银行卡余额确实够他们安享晚年了。”

莫诃大惊失色,“你!”

他不可置信,明钦居然会告诉他这句话。

“你真以为我是什么都没有准备?难道我只有那个录音设备?我告诉你吧……我已经把能查的都查了,不能查的也会继续跟进。”

明钦脱口而出的话,像是尖刻的针,狠狠地扎入了莫诃的心。

“我想不到的是,汇款的人竟然是陆织,这笔钱的数目还很大,她和你究竟为什么往来?”

“陆织或许会说假话,但是她每做一件事都会留下痕迹,这是她死推不掉的东西,你或许会说假话,来掩饰你们共同的秘密,但你总会露出马脚来。”

莫诃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几经变化,他已经有了心虚之意。

明钦嘴角扯过一道莫测的笑,“有三件事要通知你。”

莫诃脸色逐渐煞白,他似乎意识到了明钦会说出的话是什么。

“陆织究竟做了什么事,要用钱封你的口,我们只需要几天时间就可以查清了,不要因为年代太长就以为我们查不了,实际上,只要警方想动手去查,没有什么是查不清的。”

“关于施家姐妹的事,你先前一直以施筱青有病为由阻止我们查案,那这次我们就不查她了,我们查海兮,海兮本想和你在一起,那么她应该是最了解你妻子的人,苏妙说她有随手记日记的习惯,只要我们找到那本日记本,那就很好办了。”

“施千鹤还是有很大的问题,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她不利,只是她和你耍得花招一模一样,她什么也不肯说,不过,即使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们只要找到了人证就行。”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疑,莫诃先是讶然,再是下意识张口询问,“人证是谁?”

“你总有一天会和她当面对质。”明钦眸底乍现出寒光,“怎么?你在胆怯什么?”

莫诃咬着牙根,不发一言,明明很正常的问题,他却忽然失声了。

明钦不带丝毫情绪地说,“你为什么好端端地要从施家跳槽到海兮的工作室,又为什么陆织会突然给你一笔巨款,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封口费,唱片能让你和陆织都畏惧,必然是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成笑是谁?成笑和你之间有一段什么故事?你因为什么而胆怯?海兮死了,陆织竟不以为然,她势必有第一重要的事要去做,而这和你分不开关系,莫诃,机会已经给了你好多次了,今后都不会再给了。”

“明天我们就会开始彻查你的学校,希望我们能够为蒙受冤屈之人伸冤,并把逃匿罪责的人,通通送往监狱。”

“你,我,共勉!”

说完,他不再看莫诃死灰色的脸,随即就推开椅子,走出了审讯室。

莫诃浑身脱力,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明钦抽空去了一趟纪澤之的办公室。

纪澤之刚好也有事情要问他,见明钦过来,他赶忙推出一张椅子,让明钦坐在自己身边。

明钦坐下后,纪澤之就询问道,“明钦啊,那封信上你会写些什么?”

明钦沉吟片刻,才说,“我会以成笑的名义写下这封信。”

纪澤之隐隐有些顾虑,“可是你只是知道成笑是莫诃的同学,并不知道她和莫诃,以及陆织之间发生了什么。”

“陆织心中必定有鬼,我想以成笑的名义写下这封信,邀请她见一次面,假使她敢来,那我们就请人去扮演成笑的家人,在谈话之时套她的话,假使她不敢来,我们就继续写信。”

明钦早就把所有的顾虑都考虑在内了,他制定的方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现在这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以前查案至少还能知道点什么,但是这回简直是一无所知,几个当事人没有一个肯说实话的,就算是找证据证明他们有罪,也无从下手。”

纪澤之百般无奈地说,“莫诃不肯说他在施家的往事,施千鹤也说自己对莫诃和施筱青一无所知,陆织处处隐瞒,好像也一点不在意自己女儿的死,这群人哪,都是鬼话连篇。”

目前最令人头痛的就是,面对警方的指控,莫诃一句话都不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要是找到他的弱点就皆大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