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没轮到你说不
作者:绝意宝宝      更新:2019-10-11 04:53      字数:16535

道歉?出了什么事?

陈之叶虽然一头雾水,但看他的脸色确实不嘉,心里也不由开始慌措起来。就听见叶昊铭说:“之前我们签了个服装赞助合同,但合同里注明的是为《快乐综艺》节目主持人提供赞助,却并没有写明是给你陈之叶个人,现在褚子欣透过关系,要求我们履行义务,公司从各个方面权横了一下,所以决定向褚子欣提供赞助……”

陈之叶只觉得有点冷,一颗心像是掉进了悬崖,兜着风往下坠。褚子欣既然这么有人脉,大可以找别的工厂、企业来帮她提供服装,为什么非要将她赶尽杀绝?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抓回点意识,又追问:“洛宇飞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道,还特意为这事去找路子,结果惊动了他大哥。你也知道洛书记为人公正不阿,他大哥怕洛书记知道了动怒,所以收了宇飞的车和手机,不许他出去。”

陈之叶知道,洛宇飞为人讲义气,好面子,应了别人的事就绝没有办不成的道理,事情演变成这样,不能接受是必然的,却想不到,他竟然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陈小姐,如果没有别的公司可以提供服装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别的公司。这件事,我也觉得很窝火,但是我爸那边,我也实在是没办法……”

他的声音很低沉,每说一个字,都在窥究着她的表情。

陈之叶知道事情与他无关,于是尽量保持平和,不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只是笑笑说:“真是麻烦你们了。目前来说,服装赞助我确实没有,如果你能帮我再找找别的公司,那就拜托了。”

“什么拜托不拜托的,这件事本来是我们不对,陈小姐,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想办法。”

叶昊铭走了很久,陈之叶才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明天晚上就要上节目了,就算叶昊铭再有办法,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能变出一套衣服来。

组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叶子,别担心,我知道白倩那儿还有一套衣服,从来没穿过,你俩身材差不多,我去帮你借,你先穿了挡挡急。”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陈之叶不得不陷入忧虑,虽然这一次白倩肯帮忙,下一次该怎么办?她也的确是没有什么门路了。

一整天,陈之叶始终心不在焉,工作老是走神,台词也背不下去。她只觉得头疼,心口堵的发慌,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却又在门口遇见周家奕。

一个星期不见,他似乎是瘦了许多。此刻,他正站在电视台门口不远的地方,靠着车门,神情倦怠地抽着烟,一阵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飘起的薄烟也四散而去,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出神。

她曾和周家奕约法三章,不许他来台里找她,但他却这样不期然地出现在门口,究竟想干什么?

她有点慌,想要逃开,但陆陆续续有同事从台里走出来,再折返回去只怕会引起误会,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外走。

周家奕也看见了她,眼睛微微一眯,把手从车窗伸进去,碾灭了烟头,然后慢吞吞地走过来同她打招呼:“陈小姐,你好。”

台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周家奕,他这样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多金的钻石王老五主动和陈之叶打招呼,必然会引人侧目。

陈之叶也只得收住脚步,配合他演戏:“周总,真巧啊。你来台里有事?”

“我来接人。”

一个画面在她脑子里忽然一闪,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褚子欣?”

但她又迅速反应过来,于是立即收口,再看看周家奕阴晴不定的脸色,尴尬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周家奕看她的样子,就像一只喝开水时烫了嘴的兔子,眼底锁起一片笑意,又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回答:“是的,今天约了她。”

他答的很干脆,表情也很坦然,足以说明,对于褚子欣,他是丝毫没有避讳的。

陈之叶放下心来,随即客气地说:“那既然周总有约,我就不打扰了。”

“等等。”周家奕叫住她,转过身来对着她邪肆一笑,“相请不如偶遇,陈小姐方便的话,就一起吧?”

他想干什么?叫她去,不嫌瓦数太高,灯泡太亮吗?

陈之叶疑惑地看着周家奕,刚要拒绝,却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褚子欣一路小跑而来,脸色不佳,气喘不定,却仍是挤出一副笑意,道:“叶子姐,这么巧?”

周家奕笑笑说:“正巧碰到陈小姐,就顺便打个招呼。”

“应该的,应该的。”褚子欣点点头,眼底却有一丝猜忌一闪而过。但她又很快恢复如常,从容地问,“叶子姐,我和周总有点事,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明白褚子欣的意思,不由冷笑:这个心机沉厚的女孩子,耍阴招的时候从不手软,在人前和人后是完全不同的面孔,明暗交替,令人防不胜防,偏偏一个逐客令却下的这样婉转。看来,她对周家奕的心思,并不只是主持一场企业晚会那么简单。

其实,陈之叶看见褚子欣,情绪还是很激动的,但她还是抑住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说:“我还有事呢,就不打扰你们了。”

褚子欣娇嗔一笑:“哎呀,说什么打扰不打扰啊,我和周总也是谈公事呢。”

公事?恐怕这公事只有在床上才能谈的妥吧?陈之叶急着回家,并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于是耐下心来,笑着摇摇头说:“我是真的有事,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那么,陈小姐去哪儿?顺路的话我们送你一程?”周家奕像是故意的,虽然脸上仍旧是笑,但尾音挑起来,总有那么几分戏谑的味道。

陈之叶心乱如麻,不想与褚子欣有什么瓜葛,也不想让人看出什么端倪,只恨不得立即变成一只鸟,从这里飞出去。情急之下,恰好看见杜云泽从台里出来,她灵机一动,说:“我约了人,得赶紧走了。”

褚子欣看见杜云泽,吃惊一笑:“呀!我还以为是传言呢,原来你真的和杜云泽在谈恋爱呀!”

她急欲脱逃,也顾不及辩驳,只勉强笑了一笑,便转身朝杜云泽走过去。

杜云泽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见陈之叶,更没料到陈之叶会主动走过来打招呼,不禁愣了一愣,说:“今天苏丹轮休。”

“不是吧?我找你,就只能问关于苏丹的事?”

一番话,倒说的杜云泽不好意思起来,他皱了皱眉,略显疑惑地问:“那是?”

“我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杜云泽眼眸一亮,笑笑说:“美女相邀,求之不得。”

陈之叶带杜云泽去自己平时常去的那家咖啡厅,虽然价格贵了一些,但卖的确是纯正的墨尔本手磨咖啡。而且,这里地处偏僻,客人稀少,很适合谈话或者放松心情。

侍者将打着泡沫的咖啡端上来,又放下几盘小点心,礼貌地颔一颔首,说:“请慢用。”

杜云泽道了句谢谢,便主动拿了糖,替陈之叶混进咖啡里。

陈之叶捏着勺子,一边闷闷地搅着咖啡,一边看着杯里的旋涡发呆,直到杜云泽问她怎么了,她才垮了垮脸,叹了一口气说:“事实上,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回家,又不想让苏丹担心。偏偏就是你倒霉,本该回家好好休息,却又被我拉到这里来。”

杜云泽将咖啡杯放在杯碟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随即又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淡淡一笑,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陈之叶节目被抢的事他早有耳闻,但前阵子见她上班的时候精神饱满,干劲十足,便也悄悄放下心来,却不想,今天又见到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陈之叶把服装赞助的事向他叙述了一遍,说到气愤之处,小嘴微微一扁,委屈的像是要落泪。

杜云泽听了,神思微凝,眼睛看着别处,仿佛在想什么,十分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说:“这点挫折就把你难住了?记得以前,我刚到台里的时候也是实习人员,哪有公司肯给我提供服装赞助?那个时候我还买不起车,就坐公交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问,但人家嫌我没名气,不肯理我。”

“那后来呢?”陈之叶追问。

“后来我走到一家批发市场,发现里面有一家礼服店,虽然料子差一些,款式却很新颖,在镁光灯下,根本看不出来。最后,我就跟老板砍价,一口气买了七套。”

“七套?”陈之叶不由瞪大了眼睛,“七套也只能穿七次呀。”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据说,有位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死后,人们在他的衣柜里只发现了三套衣服?他把这三套衣服反复变幻着穿,却没有被任何一个人识破。我就是用了这个方法,七套衣服,硬是让我撑了大半年。慢慢的,我的名气上来了,就有一些商场专柜来找我提供服装了,虽然不是什么硬朗的牌子,但是也免得我整天花尽心思地改衣服了。”

陈之叶听了,不禁有些嘘唏,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杜云泽也受过这样的苦。她眨了眨眼,又忽然想起什么,沮丧地说:“我现在名气也不小了,为什么没人主动来给我赞助呢?”

杜云泽哧地一笑,眼睛几乎弯成了一道月牙儿:“大品牌不肯屈尊降贵,像dshs,他们的衣服只卖给上流人士,而那些小品牌的服装商又不敢自抬身价,就怕拿着衣服来,被你满口回绝。你现在就属于不上不下的那一层,虽然难办了一些,但只要你肯努力,机会还是有很多的。现在台里人事变动的厉害,有某些人正站在一旁兴灾乐祸地等着看你的笑话,所以,你更要竖立信心,努力工作才对!”

陈之叶对杜云泽的印象一直不深,但经过这一次,她忽然发现,自己又从另一个侧面了解了他不为人知的故事。

有了共同的话题,两个人聊的很投机,喝完咖啡,杜云泽又请她吃了饭,才送她回家。

陈之叶本想一个人回去,但他一直坚持,她又三番五次地推托不过,也只好让他送自己回以前居住小区。

小区里的路灯静立,光线像个纱罩一样笼下来,朦朦胧胧的,将道路两旁的绿化带照的极亮。杜云泽望着漆黑一团的楼道口,问:“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陈之叶立即心虚地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是一个人住的,被朋友看见不好。”

那副样子,倒真的像是怕人误会什么,杜云泽只是觉得好笑,又觉得可以谅解,于是安慰了她几句才离开。

陈之叶看着他的背景,确认他真的走了,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绕到小区的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仰头去看天上的星星。

她小时候一直喜欢看星星,妈妈曾经告诉她,离月亮不远的地方有一颗小星,不管季节如何变幻,它总在那个位置。她问妈妈为什么,妈妈说,因为那是月亮的孩子。

月亮的孩子一直守着妈妈,可是她却再也找不到妈妈了。她以为自己可以适应没有妈妈的生活,可以自己坚强,自己独立,可是,在受到委屈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却仍然想扑在妈妈的怀里大哭一场。

想着想着,鼻子有些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就盈在了眼眶里。她盯着远处的黑暗看了许久,直到心情平复了一些,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小区外面打了一辆出租车,往相反方向的别墅去。

回到别墅的时候,不过九点多一点。屋里很安静,只在门口的地方开了盏半昏半暗的壁灯,她以为是“童工”保姆走的时候忘了关,于是不在意地笑笑,把皮包放在地上开始换鞋。

才换了一只,四周忽然一亮,随即从头顶砸下一个低怒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看见周家奕阴沉着脸,慢吞吞地从楼上走下来。

他不是和褚子欣约会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褚子欣在楼上?有了这个认知,陈之叶心里猛地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楼上看去,脑子里甚至浮现出“捉奸在床”的话面来。

周家奕也随着她的目光望了一望,阴阳怪气地问:“怎么?怀疑我在上面藏了什么人?”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脚步很轻,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脸上明明挂着笑意,半眯着的胴眸里却盛满盛怒。

她知道他在气什么,于是收回目光,坦白地跟他解释:“我和杜云泽只是同事,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倒是不打自招!”周家奕挑起眉,哧地一声冷笑,“陈之叶,你说我是不是忒惯着你了?”

她料想是褚子欣跟他说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不想再白费口舌,弯腰拿了书包扭头就往外走。他三两步追过去,精准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身子转过来,用手紧紧地扣住她的下颌:“不说清楚,这就想跑?”

“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陈之叶看着他阴沉的表情,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轻笑起来,“对,没错,我是和他谈恋爱了,本来今天约好去宾馆开房间的,但是你却回来了,我不敢,所以就回来了,不过我已经和他约好了,等你走了再去私会。周家奕先生,你想听的,我都说了,你满意了吧?”

她的目光、嘴角满是嘲讽,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得意,周家奕几乎是怒火中烧,手上又施了几分力气:“陈之叶!你别欺人太甚!”

她只觉得下巴像是被他捏碎了,骨头也仿佛扎进血肉里去,钻心地疼。他怒目圆铮的表情让她觉得全身发冷,心底里的委屈又在一这瞬间涌了上来。

“我欺人太甚?”陈之叶动了动嘴唇,发疯一般掰开他的手,哈哈大笑起来,“你和褚子欣约会上床,而我不过是和同事一起吃顿饭,这就是欺人太甚?你听了褚子欣的一面之词,不听我解释,反而毫无道理的兴师问罪,这也是欺人太甚?她褚子欣抢了我节目,抢的我的服装赞助,我明天要穿着借来的衣服去工作,这也是我欺人太甚?”

眼泪不争气地盈上来,锁在眼眶里沸腾着,灼的眼底生疼,周家奕的脸也在视线里变的渐渐扭曲、渐渐模糊。

她急切地抽泣着,像是喘过气来,一边哭一边喋喋不休:“周家奕,我累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有办法在外面受了委屈,还要回家来对着你虚与委蛇,强展笑颜地讨你欢心。”

“陈之叶,你住嘴!”

“褚子欣比我好,长的漂亮,身段苗条,她懂得讨好男人,懂得满足你们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她比我适合这个别墅,比我适合你!”

仿佛她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周家奕深眸一缩,随后又瞪了起来,就像是困斗疲惫的野兽。

陈之叶从没见周家奕生这么大的气,以前她虽然经常惹怒了他,但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表情看他。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阴冷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着“杀父仇人”一样。

“你以为你是谁?一句不适合,一句没办法,就想逃的一干二净?告诉你,游戏才刚刚开始,还没轮到你说不!”

以后的几天,周家奕每天都会回来,与她同吃同睡,但与她却如同路人甲一般,完全漠视不理。

早上,“童工”保姆替她们做好饭就走,她也只好安静地坐在桌子对面,对着他的寒冰脸慢慢地吃东西。

其实她明明是饿极,但对着他竟然提不起半点食欲,偶尔有几次,她差点想端着盘子到厨房里去吃,但又怕哪句话惹的他不高兴,又给自己找麻烦。

到了晚上,他洗过澡,钻进被子里,也只是背对着她,闭眼就睡,再没碰过她一下。

陈之叶睡相一直不好,偶尔半夜会踢被子。有一天早上,她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侵占他人领地,立即翻身坐起来,结果周家奕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搬了枕头和被子睡到另外的房间。

换作以前,他会用脚底板踹一踹她的屁股,让她靠到边上去。可现在,他宁肯抱着被子躲出去,也不肯同她说一句话。

看来,他已经开始厌恶她了,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她想的笑意吟吟,似乎生活也因此变的美好起来,就在这时,只听见有人喊:“叶子,主任叫你去一下。”

“好的。”陈之叶合上文件夹,站起来就往主任的办公室里去。最近她的节目比较火,收视率一路飙升,主任一看见她就笑眯眯的,不知道近次找她又有什么事要交待。

她敲了敲门走进去,主任正在抽烟看报纸,看见是她,立即招呼她进去。

“小陈呐,要不要喝水?”

她客气地摆摆手:“不用了,我不渴。”

主任见她如此,也没再坚持,和蔼地笑了笑,说:“周总的公司要在我们a市开拓市场,所以和我们电视台搞合作,在他们的下属企业举办一场晚会。目前,一切准备就绪,主持人已经定下来是小褚,不过这次的晚会,主办方非常重视,他们怕临时出现问题,所有的一切都做了两手准备,就连预案都设计了两份,所以主持人也要准备两个人,万一小褚出现临时状况,要有人可以及时顶上去。”

陈之叶听出端倪,忙道:“主任,《求爱大联盟》正在发展时期,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亲历亲为,以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所以,我……”

“你先别忙着拒绝嘛。”主任打断了她的话,说,“这可是主办方要求的,说除了小褚,你是不二人选。为了配合你的节目时间,主办方还答应把直播改为录播,这样,既不影响你的新节目,又能让他们满意,两全其美。”

“可是……”

“小陈呐,我知道在某件事上,你对小褚有看法,但对待工作可不能夹带个人情绪啊。年轻人对待工作要有冲劲,没有困难的时候要一鼓作气、勇往直前,有了困难,也要克服困难勇往直前。”主任用指腹敲着桌子,颇有些语重心长,“这件事台里已经做了决定,现在不是让你考虑,而是正式通知,你下个星期三随节目组去m市,提前把工作安排好,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可以提出来,台里帮你解决。”

一番话,说的陈之叶左右为难。她倒不是因为褚子欣,而是不想去m市。那里的一花一木都能够触动她的情绪,如果真的想起什么事,或者遇到什么人,那她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费?如果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被揭穿,她该如何自处?

但主任态度坚决,她有苦衷却又不能如实相告,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从办公室里出来,韵苗立即凑上来,笑眼眯眯地问:“叶子,怎么样?主任表扬你了吧?”

“是啊,你最近节目收视率那么高,是不是要给什么奖励啊?”白倩也跟着起哄,“请客啊,一定得请客!”

陈之叶皱了皱眉,脸色一垮,泄气地说:“哪是什么表扬、奖励呀,是让我下星期三跟着一起去m市呢。”

“m市?那场晚会主持人不是内定了褚子欣?”

“是啊,但主办方怕褚子欣临时出现状况,点名要我也去。”

“不是吧?”韵苗闻言,立即夸张地大叫,“要你去给她当替补?”

“主任说是主办方的意思。”

韵苗冷冷一哼,满脸鄙夷地说:“是主办方的决定还是她褚子欣的主意?谁不知道她和周总有猫腻?先是抢节目,再是抢服装赞助,现在还让你去给她当陪衬,打压人也不带这样的,也太狠了点儿吧?”

陈之叶正是心烦意乱,幸好组长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吧,不管怎么样,工作就是工作,上头怎么决定,下头怎么干,谁也没有说不的特权。”

其实,是不是褚子欣的主意,她还闹不清楚,但周家奕是肯定知道这件事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借此让自己先妥协?周家奕还真是了解她,别的事她可以完全不在乎,一旦触及到m市,触及到她那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哪怕她是铁打的,也会被劈开一条缝隙来。

陈之叶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纠结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给周家奕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终于接起来。

“是我。”

“我知道是你。”周家奕像是很累,连说话的声音里都透着几分慵懒。

“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的另一头响起一个甜腻的声音来:“周总,会议记录就先放在这儿了。”

“嗯。”他浅浅地应了一句,又对她说,“你继续讲。”

“我……我想跟你谈谈。”

周家奕沈默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他是在思考,又或者是在做什么别的事。陈之叶只觉得紧张,心跳的厉害,仿佛有一只兔子,更像是有一群蚂蚱在扑腾乱蹦,手指头把稿纸抠了一个洞也浑然不觉。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有了回音:“回别墅去。”

“好。”

陈之叶放下电话,长吁了一口气,跟组长请了假,就立即往别墅赶。

她之前一直和周家奕冷战,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难得他肯接她的电话,还答应和她谈,如果把气氛弄的像是在喝下午茶一样惬意,或许谈话的效果会好一些。

周家奕从m市赶过来,至少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于是她选在半路下了车,特意去超市买了咖啡,又到蛋糕店买了几块他喜欢吃的芝士蛋糕才回去。

回到别墅,她熟练地换鞋,把东西放好,然后上楼去换衣服,开门的一霎,竟然吓的她差点大叫起来。

周家奕居然在家!

此刻,他正靠在床上,随意悠闲地翻着杂志,看见陈之叶惊措的样子,微微挑起眉,问:“见鬼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奇怪,m市到a市,起码要四个小时,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之叶紧张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却脸色不变,只是淡淡地说:“a市成立了分公司。”

原来如此。她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他们公司的业务真的准备大规模地向a市扩张,以后的广告宣传必定是铺天盖地,免不了又要和他们常打交道了。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周家奕说:“你要找我谈什么?”

“等,等一下……”陈之叶转身下楼,把事先买好的咖啡和蛋糕端了上来。

周家奕把杂志放下,却仍上靠在床上,眼睛高深莫测地盯着盘子里的东西。

“你……不尝尝吗?”周家奕这人一向阴晴不定,加上之前和他闹成这样,她怕他不肯答应,所以有点诌媚讨好的意思。

周家奕像是洞悉了一切,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动,看了一会儿,才沉声问她:“不想去m市?”

他就是聪明,什么事儿都能一语道破。陈之叶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开口把话题引过去,却不想,他根本不打算跟她玩捉迷藏。

她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岂料他却突然哧地一笑,满脸嘲讽地说:“我就知道,也只有这些事,你才肯花些心思。”

“我不想去m市。”她直截了当,“你跟我们台里说一声,行不行?”

“我凭什么帮你?”他斜眼睨她。

他凭什么帮她?是他把她害成这样,是他强迫自己当了他的情人,现在闹成这样的局面,他却事不关己地坐在不远的地方,好整以暇地问她:他凭什么帮她?

陈之叶觉得像是被人抓了一把黄连堵住了嘴。的确,她是个不合格的情人,她不懂如何去讨男人欢心,甚至连虚与委蛇、装装样子都不肯,整天和他吵架,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巴不得躲他远远的,直到出了事才肯低一低头,临阵抱佛脚似的给他打电话。

这样的女人,他凭什么要帮?

陈之叶敛起脸上的笑意,端着盘子的手也开始微微发颤,闻着咖啡的香气和蛋糕的味道,那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不帮就算了。”她泄气地转过身去,才走了几步,却忽然被人抓住肩膀。

天旋地转间,一个温热的嘴唇就压了下来,她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脑子里一空,手上一松,只听见杯碟掉在地上,碎的唏哩哗啦。

周家奕抱起她,直接压在床上,铺天卷地的吻像是聚积了许久的热情,放浪狂肆地落在她身体上的每一处。

她没有挣扎,甚至偿试着回应,周家奕似是感受到了,身子明显顿了一下,抬起迷茫的胴眸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又将一切都吞进了那一片深吻里。

这一次的体验好了很多,她没抗拒,他也没那么狠,折腾了大半天,两个人都已是汗流浃背。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他上床,但那种感觉真的是不一样,整个人就仿佛是根蒲草,整个过程都是在抓住、失去中来回摇摆。特别是到后来,她竟然觉得自己被他给诱惑了,仿佛他一进,全身立即被充满,一出就立即觉得空虚,什么都抓不住,但越是抓不住,就似乎越发地有所期待。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有点恐惧,还有点疑惑,最后已经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干脆就放任自己,任由感官将自己的思维一点一点吞噬。

其实这是只人的原始反应,但她还是觉得屈辱、懊恼。他伏在她的身上低低地喘息,浓重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她却一直在心里骂着自己,为了不用去m市,居然什么事都肯干,甚至不惜和他上床。

不是她矫情,如果换了是平常,或许就得过且过了,可现在,自己又和褚子欣有什么差别?更何况,自己一直在跟周家奕谈骨气,谈尊严,一旦有了这种带着利益的肌肤相亲,只怕更会被周家奕看不起。

到底是体力劳动,就在这气氛尚处于暧昧不明的阶段的时候,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偷偷瞄了周家奕一眼,见他仍是闭着眼睛装睡,便悄悄地从床上爬下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到床头边的柜子里拿避孕药来吃。

她看报纸上说,这类药物吃多了容易引发不孕症,但周家奕在这方面从来不加以控制,只顾自己爽的彻底,从来不管别人死活,所以,每次吃完药,她都会隐隐地担心好一阵子。

有几次,她故意动静大一些,用力地抠药片,用力地墩杯底儿,但他总是不以为然。就像这一次,她才把水放下,他就微微睁开眼睛,说:“换件衣服,一起出去吃饭。”

看来,他果然是信奉“万恶淫为首”的教条,淫欲满足了,才想起“民以食为天”来。

陈之叶觉得腿软,不想出去,于是窝在床角哀求他说:“在家凑合凑吧,大不了我做。”

他挑了挑眉,冷眸一暗:“你不是还有事要跟我继续谈?”

他要跟她继续谈?看来这事有门儿?陈之叶一个激灵,像是通了电,立即弹起来换衣服。

周家奕要带陈之叶去大饭店,陈之叶怕人多嘴杂,被人看出来解释不清,于是主动带他去上次她和洛羽飞一起吃过的私房菜馆。

老板还是那个中年妇女,系着花布围裙,看见他们,十分客气地招待他们往包间里去。店铺是新装修过的,风格依旧是古朴,只是刷了墙,将简陋的东西翻修了一下。

陈之叶把椅子拉出来坐下,菜单都没翻,只点了她及为想念的米粥和酱菜。热腾腾的粥菜端上来,香味十足。

她原本以为周家奕不爱吃,岂料,山珍海味吃惯了,这些清淡的东西反倒成了珍馐佳肴,周家奕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陈之叶见他心情大好,于是放下心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问他:“m市的事,你能不能跟我们台里的领导说一下。”

“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周家奕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说,“如果不是褚子欣抢了你的节目,这次晚会的主持人恐怕是非你莫属。现在总算是因祸得福,主持人变成了褚子欣,风头不用你出,也算是避了过去,再有诸多要求,恐怕不太合适吧?”

一盆冷水浇下来,冷的全身跟着打哆嗦。想到之前刚刚和他滚过床单,陈之叶只觉得自己真是蠢的可笑,以为那样贿赂他一下,一切就可以水到渠成,结果却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耍,亏她还傻傻地跟着他来吃粥。

她冷冷一笑,“我不去m市的原因你也知道,难道就不怕我遇见了某某人,到时候不好收场?”

“那也没办法。”他点了支烟,“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不可能出面要求把你换掉。你是我亲口点的名,现在说要换了你,势必要提出理由,你觉得我用什么理由比较恰当?”

这个理由的确比较棘手,如果稍有破绽,她和周家奕的事必定会引有猜测。有些事根本经不住挖掘和推敲,说不定,她们的关系会就此曝光。

见她依旧神色忧虑,周家奕忽然伸出手来,覆在她的手背上:“放心,到了m市,一切有我。”

虽然说是一切有他,但陈之叶担心自是难免。回去的时候,她一直靠在椅背上,阴着脸色,看着窗外的霓光碎影发呆。

周家奕歪头看看她的表情,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到了路口,突然转了方向盘,往另外的方向去。

陈之叶警惕起来:“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抓你去卖。”他哧笑了一声,“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把本钱赚回来。”

知道他是开玩笑,她于是瞪他一眼,不再说话,心里却暗暗地想:这算什么?冷战结束?

他明明知道她想求他什么事,他也知道他答应不了,却还是诱她回家,话还没说几句,就把她按在床上吃干抹净,然后又在一起吃了一顿别扭的饭,还在车上说冷笑话……他就是有这样的能耐,设个套儿让她钻,明明是他没有道理,但却总有办法让她先妥协。

这应该就算是合好了吧?

周家奕把车子开到一间三层高的写字楼下,开门下车。陈之叶透过车窗,疑惑地向上望了望,也只好跟着下来。

跟着他往楼里去,里面很空旷,也没有人,安静的连呼吸都有回音,高跟鞋踩地陶瓷地砖上,嗒嗒地响。

不用说,这间写字楼是周家奕的,他钱多的很,随手买下一间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么晚了,他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正想着,只听见身侧传来啪地一声,白炽灯闪了两下,便将四周的一切都照亮了。陈之叶发现这是个空阔的大厅,只有一套桌椅,一台电脑和一部电话,再往身后看,赫然发现白色的墙壁上,用烫金大字写着“叶子服饰”几个字。

她呼吸一泄,似乎猜到了什么,心跳微微加速。周家奕却面色不改,泰然自若地指着旁边的桌子说:“这里是前台接待。楼上是设计部和工作间,虽然小了点,但供应你一个人的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真的是……我的?”

周家奕斜眼睨她,不吭声,径自上了二楼。陈之叶跟上去,果然看见桌子上有很多设计稿,端庄的、柔媚的,简洁的、艳丽的……囊括了各种风格。衣架上,挂着几件半成品,每一件都华贵精美。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几乎无法相信,一个让她夜不安眠、愁不知味的服装赞助,会容易到只要她点点头就唾手可得。

但很快,她又清醒过来,奇怪地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把这个机会给褚子欣?”

他不怒,反而看着她笑:“你不想要?”

她自然想要,但这算什么?施舍,弥补,还是刚刚的一场激情换来的?如果他是看她可怜,或者是因为褚子欣抢了原本属于她的服装赞助,所以才这样大费周张的话,她倒是想拂手而去。

但若是刚刚一场激情的结果,她倒是没那么矫情了。反正她的初衷也并不纯粹,既然m市必须要去,那么,这个服装赞助,岂有不要的道理?

“你牺牲真大,不过混了个服装赞助,也算值了。”苏丹听了陈之叶的叙述,暧昧非常地笑笑问,“你说,你和褚子欣,周家奕更喜欢谁?”

陈之叶想了想,说:“我觉得他哪个都不喜欢。”

他就是黄世仁,而她就是杨喜儿,老戏文里都说,父债女偿,天经地义,他只是从她身上拿回自己的利益而已。而褚子欣,是她自己倒贴上去的,男人都是如此,哪怕再不喜欢,只要有人肯脱衣服,他们还是不会错过的。

“那费安琪呢?”

陈之叶迷惑地摇摇头:“可能也不喜欢吧。”

他到底对费安琪有多少心思,她真的揣测不出。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带她去参加那场晚宴,面对别人暧昧的目光和众说纷纭的猜测,他不站出来澄清?可如果他喜欢费安琪,又为什么来招惹她和褚子欣?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全心全意地去对待吗?

正迷茫着,只见苏丹正了正脸色,异常严肃地问:“那么,你对周家奕是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她垂了垂脑袋,苦不堪言地嘟囔,“他什么时候对我腻了,我什么收拾东西拍屁股滚蛋呗!”

这次的m市之行共安排了两天行程,第一天主要是休息和参观,第二天才是正真的晚会录制。

临行的前一天,陈之叶把手上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提前回家收拾东西。m市离a市并不远,气候差异也不大,没什么好带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多带了几件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一早,陈之叶如约到了电视台,在门前跟大部队汇合,同事们热情高涨,有的往面包车里搬机器,有的搬饮用水、拿纸巾,忙的不亦乐乎,一切准备完毕,已经快十点了。

陈之叶和褚子欣一前一后上了面包车,周家奕正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看报纸,看到她们上来,竟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朝她们笑了一笑。

“周总,早啊。”褚子欣笑着坐到他旁边,熟稔地打招呼,陈之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化妆师高晨坐在陈之叶的旁边,看着褚子欣和周家奕相聊甚欢的样子,低下头,似笑非笑地附到陈之叶的耳朵边儿上,小声说:“唉,我还以为他们是嫉妒才那么说的,原来都是真的呀?小褚跟周总,真的有一腿?”

其实,她和周家奕也有一腿,只是他们俩个人都是演技高手,在公开场合见了面也都是不动声色,连本该引人猜测的波涛暗涌都没有,就完全跟路人一般,也难怪别人看不出来。

见她不吭声,高晨又不死心地说:“哎呀,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没必要三缄其口吧?”

陈之叶抽了抽嘴角,笑道:“你别听风就是雨的,也许人家只是在讨论工作呢。”

车子一路颠簸,所有的人都无聊的发困,纷纷靠在椅背上休息。

其实陈之叶也很困,因为要去m市,她紧张的一夜都没有睡好,早上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却又一直被一种慌惴的感觉所困扰。

车里安静下来,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纷纷退后的街景,不禁在心里暗暗祈祷,车能开的慢些,再慢些。

四个小时之后,车子按时抵达m市,大伙儿相继醒来,纷纷打开车窗,对着外面的景色指手划脚,由衷地发出啧啧的赞叹。

陈之叶靠在椅背上,一直不敢往外看,但高晨却兴奋地指着远处的一个圆型建筑说:“叶子,你看,那个塔真高,应该是咱们省最高的建筑物了吧?”

陈之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侧头望去,熟悉的景物立即映入眼帘。

这座塔的确是全省最高的建筑,上面设有瞭望台,在不同的方向分别架了四座望远镜,可以望到全市的各个角落。她曾经在塔上望过周家齐的公司,还故意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看到他对着小秘书眨了眼睛。

其实,她根本没有看到,但周家齐听了还是哈哈大笑,说:“我现在在换衣服,你有没有在看?”

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如同电影回放,帧帧清晰。高晨还在喋喋不休,她却只觉得心痛,仿佛空气里也带了针,每呼吸一口,都刺心扎肺。最后实在承受不住了,便借口风大头疼,把车窗拉好,闭上眼睛装睡。

褚子欣是第一次来m市,目光一直被周围的景致吸引,到了目的地下车一瞧,又不由张大了嘴,赞叹道:“果然是省里的龙头企业,规模真大。”

周家奕笑笑说:“这不过是其中之一,以后有机会,带你去其他的工业园区走一走。”

厂区的几位管理人员早就等在门口,看到他们下车,急忙迎上来,指挥工人帮助他们搬机器。

高晨拎着化妆箱下了车,还不忘扭头催促着说:“叶子,你快点,这儿又不是a市,遮那么严实干什么?”

周家奕闻言,回过头去,只见陈之叶头载鸭舌帽,鼻子上架了一副墨绿色的蛤蟆镜,头发从帽沿两端披散下来,虽然看不清模样,但那架势却更像是某位怕被人认出来的明星,更加引人注目。

他知道她害怕什么,于是不动声色地弯弯嘴角,又转过身去带着大家在厂区里参观。

摄制组在厂区里逛了一天,除了拍摄一些外景短片之外,大伙还尝到了食堂的工作餐。不得不说,这里的伙食还不错,有肉有菜,还供应水果。

周车劳顿,大伙儿早已疲惫不堪,吃完饭之后,也没有什么心思再逛,于是就回到附近的酒店里去休息。

其实,按照陈之叶的想法,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褚子欣绝对不会错过,所以,自己多半是派不上用场的。但主任说,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提前给她准备的主持词还是要背,晚会的流程安排也还是要看。

所以,她洗过澡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爬进被窝里背主持词。正背到一半,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接通,只听见周家奕低沉的声音说:“开门。”

这里人多嘴杂,哪里出了状况浅显易见。他一向谨慎,今天反倒不懂避嫌,三更半夜地跑来。

陈之叶本不想给他开门,但他一直站在门口按门铃。所有的演职人员都住在同一层,房间挨的很近,她怕被人看见,只好翻身下床,趿着拖鞋出去给他开门。

今天的周家奕有点不正常,面色不佳,神情焦虑,进了屋一句话也不说,却直接走过来低头吻住她。他的吻很霸道,近乎噬咬,趁她不备之际,撬开牙关,横肆而入,在嘴唇上带起微微的痛意。

“疼!”

她挣扎着推开他,捂着嘴向后退了几步,他三两步追上来,将她的手拿开,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再一次朝着她的嘴唇狠狠地压下去。

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里混着些烟草的味道,修长手指插在她的发间,紧紧地抱着她,身体贴在一起,严丝合逢。他吻了她很久,直到她挣扎的面色潮红,心跳不稳,呼吸不畅才终于停止了在嘴唇上的蹂躏。

重获空气,陈之叶往后退了几步,气喘不定地低吼:“你干什么?被人看到怎么办?”

“没人看见。”他坐到床边,掏出一根烟来点着。

“就算没人看见,避忌一点也好啊。”她气呼呼地嘟囔,“褚子欣也在,你就不怕?”

他不说话,只是眯着眼抽烟,隔着薄薄的烟雾,他幽深的胴眸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好半天才说:“大哥明天要来。”

陈之叶神色一凛,心里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捶了一下,血液也在这一瞬间急涌而上,嘴里的喋喋不休也仿佛在凝固嘴边。

“你要是不想被他看见,最好躲在后台别出来。其他的事,有我。”

这一夜,陈之叶没有睡好。起初是睡不着,眼睛盯着窗帘,总觉得帘后的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却又睡不踏实,梦里面始终有个声音在喊她:叶儿!叶儿!

她惊醒过来,满身大汗,回想起那个声音,总觉得真实的让人害怕,仿佛周家齐就近在咫尺。

她再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了几个回合,终于爬起来打开窗户,望着外面的夜景发呆。夜风吹起来,有点凉,但她觉得格外舒服,似乎只有外面浓浓的墨色,才能让她慢慢地平息、沉静下来。

这样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发觉嗓子有些不舒服,幸好她只是替补,倒也没什么大碍,匆匆吃了两片药之后,就随着台里的同事一起赶到厂区去。

晚会定在厂区的礼堂里举办。礼堂很大,据说能容纳一千多人,背景、灯光是早就设计布置好的,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调试机器设备。

本来是定在十点半准时开始,但八点半一过,便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跑来看热闹,有的还特意拿相机和笔记本,准备找明星签名。

这是陈之叶第一次给人当替补,妆要化,礼服要换,但却只能躲在后台。可惜后台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着台下暴烈的掌声来猜测节目的精彩。而褚子欣每报完一次幕就要回到后台来候场、补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套衣服。

褚子欣背对着陈之叶换礼服,趁高晨替她拉背链的时候,扭过头来嫣然一笑:“叶子姐,是不是很无聊?我特意带了书,你要不要看一会儿?”

“不用了,这样听着外面唱唱跳跳的挺好的。”

褚子欣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嘴角微微扬了扬,又上台去了。

许多人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都有些忿忿不平:“这个褚子欣,真是欺人太甚!不过是个小节目,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拜托老天爷睁睁眼,让她那高跟鞋突然断跟,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个人才好!”

陈之叶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周家齐突然造访,无非是来凑热闹,晚会自然少不了他,所以她躲在台后,反倒安全的多。

一想到周家齐坐在台下,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她的心就砰砰地跳的厉害,细小的汗珠也争先恐后、密密麻麻地顺着毛孔往外钻。胸口憋闷的难受,好像压着什么,慌惴不安,感觉强烈的时候,只好靠喝矿泉水来调整心绪。结果演出进行到一半儿,她忽然想上厕所。

褚子欣在台上正与观众做互动,如果这个时候走出去,必定会惹人注目,她只好一动不动,仔细听着台上的动静以分散注意力,忍了一会儿,还是坐立不安起来。

幸好后台深处有一个应急出口,但却是很窄的一道门,穿着又厚又篷的礼服根本通不过。她只好把身上的礼服换下,穿过小门,从院子里绕到礼堂侧门的洗手间去。

问题解决,从洗手间出来,依然能听见礼堂里热烈的掌声频频响起来。她低着头,快步往前走,想从原路绕回去,结果刚拐了一个弯,忽然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叶儿?”

霎时,一道天雷骤然而降,将她整个人都劈成了两半。尘封的散碎片断飘起来,慢慢地拼合,慢慢的团聚,最后变成了一张久违不见的脸。

越是怕他,却越是遇见。

她只觉得心跳过速,身子发僵,脑子乱成一锅粥。但很快,意识又迅速清醒过来,于是不敢回头,拖着两条发颤的腿拼命加快了脚步。

“叶儿,是你吗?”周家齐似乎是认定了是她,一直跟在身后,一声声的“叶儿”,亲昵而又急切,喊的人肝胆欲碎。

她拼命地跑,但现在不是厂区,几乎没有什么建筑物可以遮挡,所以,只好往道路两边的绿化林里冲。视线渐渐模糊,风声在耳边低低地呜咽,她顾不得擦眼泪,只是慌不择路,肆意乱闯,分辨着身后的脚步声到处乱藏。

好在她平时锻炼,体力充沛,身体又瘦,这样在树丛中穿梭也算灵巧,但跑到树林的尽头,便又是一片水泥地面的空旷区。

一座“少女逢春”的雕塑静静地矗立着,周围只有一片低矮的绿化丛,情况危急之下,她只好跑到雕塑后面,打算听天由命。

忽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好奇:“你在躲谁?”

她抬头一瞧,雕塑上面居然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个子很高,眉眼精致,只是他所呆的地方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雕像是个逢春的少女,上半身是裸着的,而他刚好不刚地站那高,目光恰恰对在少女的胸口处。这样的位置让人觉得脸红心燥,但她急着躲,于是头脑一热,竟然真的走过去,蹲下身子,藏在他的脚底下。

周家齐神色匆匆而来,她手指紧紧地抠着雕塑,紧张的整颗心怦怦地狂跳。

“家齐,丢了什么好东西?”头顶上的男人动作潇洒地跳下来,迅速朝她眨了眨眼,而后笑嘻嘻地迎上去,“我帮你找?”

“怪不得晚会现场找不着你,原来是跑这儿来了。”周家齐四下望了望,又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从这里经过?”

“女孩子?还真有一个。”那个男人笑起来,“看,在我身后。”

陈之叶听得血脉喷张,仿佛一顺间掉进了沸水锅里,恨不得马上能冲天飞走。她只顾躲,竟然没有意识到,他和周家齐是认识的。

她躲在雕塑后面想,大不了就是身败名裂,大不了就是被他羞辱一顿,以后,她再也不用受周家奕的要挟,再也不用整天躲躲藏藏的了。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听见周家奕说:“安以柯,我没跟你开玩笑,是一个清瘦的女孩子。”

安以柯神情一敛,往前走了几步:“你不陪着我妹妹看演出,跑出来找女孩子?周家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功夫和你解释。”

“我也懒得听你解释。还是那句话,既然你已经接受了我妹妹,就不许再让她哭!”

正说着,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来。安以柯接通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句,就把电话交给了周家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