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萌没死是个惊喜，但当唐起注意到熊萌身上那些窟窿暴露出的机械齿轮时，本该是久别重逢的好心情，一瞬间荡然无存。
“你是熊萌吧。”
唐起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开启脑内的信息场后，视野中疑似熊萌的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和熊萌很像，但又有差别。
“该怎么说呢。”熊萌取下头盔后，露出真容，脸上也露出难色。
对清洁工的保密限制解除是不久前的事，上面那群一向严谨的老家伙们就像是喝酒时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不同过去长到需要花上半天时间去阅读的文献。只是一张白纸上简单的几行字，就解除了维持了两年的制度。
这就是熊萌为难的地方，一方面为能够从黑暗走进阳光下开心，一方面又为没有具体条文头疼。至于能向外界透露的信息究竟能到哪种程度，熊萌作为清洁工的领导者，心里也没个底。
“等一下。”
熊萌抬起手，贴在耳边，耳机里响起的声音将他救出了困境。
唐起看着熊萌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听不见对话的内容，但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事情能有多糟糕，唐起已经不做预设。目前为止，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每件都极其糟糕。所以还能再坏到哪里去呢，唐起是这样想的。可熊萌放下手，将耳机那边汇报的事告诉他的时候，唐起嘴角又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他发现，原来事情的发展早就不是糟糕可以形容。
那群人是想要毁灭现状，把普通人和异变者之间维系的和平摧毁，捅破阻隔在两个群体间的那层纸。
从现在反观下午的事，面具人为王枭准备的抓捕游戏其实只是前戏，是蒙蔽众人的障眼法。
主导者简直是比苏圣还要疯狂的人，唐起抓着头发。在他和熊萌追着王枭和楚芷依的这时间里，城市中已经炸开了锅。
书城中发生的事被全部记录了下来，现在已经满城皆知。坏到不能再坏的发展，但万幸传播者没有突破南木市专门建立的“墙”。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而在s.r创建之初设置的机制，总算阻止了事情进一步恶化。
唐起扛起熊萌急忙往回赶，边赶路边听熊萌复述着当前的情况。
十分钟前，也就是楚芷依离开书城后，南木市电视台、论坛以及各中心地段的大屏幕循环播放着书城里众人和楚芷依战斗时的录像，还特意说明了录像的真实性。
就像去年的幽灵房间事件发生时引发的热度，更直观的视频内容更是吸引了大批民众赶到书城附近。协助s.r处理异变者事件的刑警队长靳洲申请动用了足够多的人手来维持书城一带的秩序，但不知道是哪个偷溜进去的人把书城内部的现状拍出图片传了出去，书城和视频中一样，满目狼藉，真实性被确立。为了拍摄影视作品这种烂借口，在塌陷的地面和布满触目惊心裂缝裂纹的墙面这些实打实的证据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事件经过发酵，场面渐渐变成势单力薄的警力和大批民众的对峙。以不越过红线为前提，书城前空地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但封锁线不代表红线，在人数不对等并有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漏网之鱼们纷纷跳进了书城这片水塘。
s.r的人和清洁工们在视频刚被曝光时便及时退离了现场，但都没有离开。两个同属南木市管理却从未见过面的组织，共同缩在一间屋子里的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徐有才有去主动交涉，但对方似乎并不想多透露什么，进行了基本的礼仪后，陪着徐有才不停聊天的只有那个小矮子。
这名个子小小的女孩子是大话唠，而且对自己的领导者赞不绝口，两三句就会提到她口中的“头儿”。在知道小矮子的“头儿”身份后，徐有才对此也兴致满满，两人在双方同伴诧异的目光下，友好的交流着。
直到唐起粗鲁的推开门，和身后的熊萌出现在众人面前。
“头儿！”
“组长！”
最先反应的也是聊得最起劲的两个人。
熊萌这个时候已经戴上了头盔，看不见他的脸，从徐有才口中听到“组长”二字，s.r众人纷纷看向趴在唐起背后的大块头。
熊萌偷瞄了一眼s.r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以这种方式重逢，他想着要不要先假装晕厥。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要不先装死吧？熊萌头一歪，刚准备用自然的方式靠到唐起身上，那个托住他身体的手就突然抽了出去。
“呼，终于到了。”唐起擦了擦头上的汗，从郊外赶回来，还带着一个能抵得上两个人重量的熊萌，他活动着肩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吗？”唐起左看看右看看，开口问道。
“你小子！”熊萌咆哮道，“有这样对待伤员的吗？”
唐起这时才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不是给自己，而是投向了身后。
“对不起，对不起。”唐起合起手掌对熊萌陪着笑。“不过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啊，是吧。”道完歉后，唐起又自说自话，向其他人求助。
可是重点不在这里吧，众人看着熊萌身上的窟窿，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小矮子，她在众人呆滞的时间里，悄悄凑到熊萌身边。她蹲下身，好奇的看着熊萌腹部露出来的齿轮，手套很自然的被她摘掉。。
“喂，这样可不行。”
熊萌挡住小矮子的手，丝毫不怀疑如果不去组织，眼前这个叫做蔡雨瞳的小鬼会将手指插进去。
“头儿。”蔡雨瞳两眼放光的看着熊萌，“你太厉害了！”
“还，还好吧。”熊萌挠了挠脑袋，蔡雨瞳总会不经意夸自己的习惯，他现在还没有适应。
“咳咳——”
气氛不应该是这样，突然从严肃变成欢脱，徐有才咳了一声，走到熊萌身边，把还坐在地上的熊萌扶起。
“哟，好久不见啊。”
熊萌故作轻松，但徐有才完全不买账。
徐有才让s.r的人搬过来一把椅子，放下熊萌后，环抱着手臂。
熊萌看到徐有才做出这个动作后，脸上闪过苦笑。他的老搭档只有在特别严肃的情况下才会做出抱住双臂的举动。
“熊组。”徐有才吸了口气，“你不解释下吗？”
“呃......”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蔡雨瞳作为熊萌的头号粉丝，自然看不下去。小个子轻轻一踮脚，腾空高出徐有才半个身子。
“雨瞳，你别乱来。”熊萌捏脸一把汗，在蔡雨瞳的拳头落在徐有才脑袋上之前拎起了她。
“可是，头儿。”蔡雨瞳吊在半空中，转了个圈，脸对着熊萌，脸上挂着“生气”两个大字，“他凶你诶！”
“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蔡雨瞳说，“可我不开心。”
“他之后会道歉的。”
“真的吗？”蔡雨瞳转过头，边问边递给了徐有才一个凶狠的眼神。
这......这是怎么回事？徐有才懵了，清洁工以外的人也懵了。虽然蔡雨瞳瞪人的眼神不仅不算凶，还有一点点可爱。但一句话不对就要为熊萌出头的行为，唐起之前学过一个词汇。脑残粉，蔡雨瞳绝对是熊萌的脑残粉。
“喂喂，她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唐起将自己脑海中蹦出的想法说了出来。
而且抱有他这样想法的人不再少数，s.r大部分人目光全都锁定在熊萌身上，比起熊萌身上的窟窿和齿轮，这个一言不合就为熊萌出头的小姑娘和熊萌的关系更让他们好奇。
“我？”熊萌指着自己，“我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孩子。”
“再过些日子就35岁了。”徐有才适时地补了一刀。
“你闭嘴。”
“揍你啊。”
熊萌和蔡雨瞳一前一后说道。
然后出现在众人脸上全都是“你还说这不是你私生女”的表情。
“雨瞳，你把头盔取下来。”熊萌对蔡雨瞳说。
小矮子很听话，双手捧着头盔向上一抬。绑住头发的绳子不小心被弄掉，蔡雨瞳的长发散落，她晃了晃脑袋，把糊在脸上的头发吹到一边，露出了真容。
“你们看。”熊萌气势汹汹地指着蔡雨瞳，“我们像吗？”
熊萌一开口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粗犷的长相和蔡雨瞳精致的面容根本没得比。熊萌突然好想给自己一耳光，这是不自取其辱吗？
而在看到了蔡雨瞳的长相后，唐起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最先开口。
“小七？”
虽然性格完全对不上，但眼前的清洁工蔡雨瞳和地下实验室的实验体小七长得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