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出去找点吃的，中文你要吃些什么？”半缘撩开珠帘，探头探脑地问道。

“合……”王权沧顾把破口而出的合欢粥咽了回去，虽然近来东侗在帮忙寻着这云巅有没有合欢树，打算移植到这苦情榭里，但是还没有下落。

他知道半缘定会全力去找，还是不想她太过劳苦，便随口说了个云巅之内最寻常的食材：“蘑菇吧。”

“好，我马上回来。”半缘放下珠帘，轻快地跑了出去。

望着半缘欢快的身影，室内甜蜜的合欢花香逐渐削薄，王权沧顾无奈地低声叹息一声。这丫头……

半缘离开片刻后，一缕妖异的浅紫色烟雾缓缓地从远处飘来。一只素白的蝴蝶无意间触碰到烟雾，竟是通体发黑，然后轰然破碎。

这一缕浅紫色烟雾飘进了苦情榭，逐渐弥漫。

盘腿打坐，闭目养神疗伤的王权沧顾缓缓睁开了眸子。目不斜视地平淡问道：“阁下何许人也？找王权，有何贵干？”

“妾身乃南国长老紫玉，特来……为夫报仇。”一身深紫色丝绸宽袍的蒙面女子，出现在角落。

“我回来啦，我找到了好多漂亮的蘑菇呢。少爷，我今天一定……”不知时态的半缘抱着一篮子蘑菇，欢快地跑了进来。

看见里面凝重的气氛，和无比熟悉的紫玉，手中一颤。竹篮从手中滑落，里面的蘑菇滚落在地上。

王权沧顾已经站了起来，唇角一抹妖异的猩红，刺痛了半缘的双眼，他正凝重地望向紫玉。

半缘看到他负在背后的一只手，伸出了两只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鎏金白衣。这是他与她约定的暗号之一——逃。

“我听说道门兵人受了重伤，开始还不信。所以特意观察了你好多天，今天稍微动了一下手，想不到结果出乎意料。区区毒雾都能让你见血，看来你的伤势严重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啊。”紫玉冷笑道。

她伸手摘下自己的面纱，露出华贵美艳的面容。头顶的纯金发冠中，竟是有一只紫色的蝎子，却不知死活。

她将面纱丢在地上，大笑道：“真是苍天有眼，道门兵人，今天你死定了！哈哈哈哈哈！”

“求求你放过少爷吧……”她蓦然跪在冰冷潮湿的大理石上，额头沉闷地砸在地上。

她的声音从紧咬着的唇瓣泄露出来，混合着下唇被咬出的鲜血，“主人……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了他吧……”

王权沧顾惊愕地望向半缘，“缘儿，你……”

“主人，虽然当年重创你夫君的，确实是王权世家之人。”半缘伏地不起，颤抖着身躯，握紧双拳，“但少爷当时甚至还没出生，真的不关他的事啊！”

半缘微微一顿，深吸了一口气说完：“所以，求求你……放过他吧……我知道我命卑贱，可我愿做牛做马，永生永世为你效劳。只求你，放过他。”

一点一点，所有尊严都轰然碎裂，支离破碎地洒满了一地。为了他，她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段时间嘛，我在外面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让我成为你的眼睛吧。”紫玉娇笑着，欣赏着自己深紫色的豆蔻。

她一步步走到半缘身边，“一个道盟史上最强的道门兵人，一个除了是鼎炉小妖女。为了这不入流的合欢，兵人放弃了天地一剑，叛门而出。听起来可歌可泣，但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的最爱，并不是他的眼睛。而是……我的。”

“合欢啊，不过是蒙蔽你双眼，带领你走入死亡的恶魔。她的真实身份是，多年前我撒在王权家附近众多间谍中的其中一个。代号合欢，而她的任务就是……毁掉你，王权沧顾。”紫玉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王权沧顾紧握着双拳缄默无言，因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跪在地上埋着头的半缘她也看不见脸，但是地上点点湿润的泪痕，她也足以猜测她的表情。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半缘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轻轻的低语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紫玉朝着王权沧顾摊开手掌，“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不相信是吗？其实你只要仔细想一想就知道。当初我为了获得道盟的最新情报，饲养了合欢这样的一群奴隶，并且每一个身上都有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没有经过训练，就把他们丢到王权府附近，让他们自生自灭。尽管以他们的能力，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那些道士折磨致死。但也有能活着回来的，而这些侥幸能回来的奴隶，却总能带回来一些可观的情报。”

“合欢，你可要想清楚了。别以为你仗着自己迷惑住了道门兵人，就可以明知故犯我的禁忌。公然背叛，拒不提供情报，这些不是你能够承受得起的罪名。妖的寿命总归比人类长远，等到你这靠山死了，你这无依无靠的小妖，只能在世上四处游荡。很有可能，被人拆吞入肚。”紫玉又转向半缘。

她似是威胁，又似是利诱：“可惜啊，好可惜。到时候，王权不在了，靠山不在了，现世之中就无人能够保全你了。而我不一样，我也是妖，还是南国长老。有生之年，我都可以保护你。”

“其实，王权，你现在应该细思极恐吧？当初你治愈合欢的时候，为什么她锁骨上被火炭烙上的两痕消除不了呢？而且，若不是她有意指引，以东侗的手段，我又岂能找到这里？”她毫不留情地一一道出。

语落，王权沧顾轻咳一声，呛出一口血来。

“少爷……”半缘伏在地上，泪流不止，轻颤着嗓音，颤抖着喊他。却至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他。

紫玉走了回去，笑得肆意畅快，眼泪都笑出来了，“被心爱的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好了，废话也够多了，我们开始吧。”她眼角倾泻出毒怨与恨意，摊开掌心，源源不断地冒出紫色烟雾，弥漫开来。

巨大的气浪将整座苦情榭都掀翻，树木在气浪中瓦解摧残。

狂风肆虐中，王权沧顾笔直地站立着，肩膀上的血色越积越厚，可他还是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