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三五章 临风十二式 – 风轻云淡 2
作者:乔二娃      更新:2019-08-09 10:22      字数:3759

自从那日在长廊遇见后,温玉木没有再对二妹说过一句话,令温敏敏每每想起,都不由感到莫名,甚至一度怀疑,是否为自己听错。

平日,温玉木还是一贯的寡言少语,我行我素,除了葛侍刀、温记恩,无视所有,但练武场上他一出手就技惊四座,艺压四下,让在场所有同龄人望尘莫及,想不折服都难。

温玉木随后仍在名武堂住了半年,同院只有温记恩一人。半年后,正如温玉褚向温敏敏之前透露的那样,年满十四的温玉木悄无声息地从名武堂搬出,成为了名暗堂的弟子。他来练武场的时间,随之越来越少,但为期三个月的大试必到,然后轻松地夺得第一。

每当陆飞城以为温二公子不会出现而暗自高兴、摩拳擦掌的时候,温玉木那张好死不死,没多少表情变化的脸就会飘过来,看陆飞城的眼神,如同看任何一只待宰的牲口,令陆师兄心里恼火得很,却始终只是败走的下场。

葛小刀瞧见到陆飞城背地里一副咬牙切齿又无计可施的模样,笑着对自家师妹道:“我对温二公子还是很服气的。以后二公子有需要,我肯定帮把手。”

温敏敏对温木玉每次夺冠亦习以为常。他得了第一,也不会对最后一名的弟子有任何惩罚,这让比试变得温和了许多,但当温敏敏对上陆飞城,葛小刀对上温记恩,陆飞城拼死一战温玉木时,比试场面还是会变得异常激烈,到底谁都不想轻易输给对方。

温敏敏自那日受到康二启发,在自行练习《寒冥功》内功心法的同时,开始摸索以柔克刚的技巧以来,就不再像过往那般被一时的输赢所恼。每到大试小试,她反到内心忍不住的兴奋雀跃,特别是对上陆飞城和温记恩,她可以在与他们的比试中,检验自己摸索练习的结果。

当有一次,温敏敏一个风行水上巧避陆飞城临风第八式骤雨狂风的猛攻,紧接转身反手逆风而上,风扫落叶,瞄准他未来得及反应的时机,再接骤雨狂风,力道下的快又准,将陆飞城打得连退了好几步,刀差点脱手后,温二小姐在比试中也就越来越淡然了。

她已然掌握了化解强力的方法,破除了自身力道不如男弟子的弱点。武功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活学活用,其乐无穷。

而在康二的指导下,将《寒冥功》心法的炼化,也逐渐对温敏敏一直暗自偷练的如风内功起了作用。平日,温师妹只用温名内功,和陆师兄你来我往,基本可算是平手,但若是换成如风内功加之《寒冥功》心法,温敏敏虽没有试过,但她心里明白,是远胜平实无奇的温名内功驱动招式产生的效果。

思及此,温敏敏轻轻一笑,她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没有错。

除了身怀本命蛊,实力无法预测的二哥,她自信在不久的将来能够轻松应对包括叶涌在内,每一个师兄弟。适时的藏拙,让她反而拥有了更集中的精神,更专注的心境来练习内功和招式。在随后的短短几年内,她的武功有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突飞猛进,连堂主葛侍刀都不是对手,其实是自然而然之事,而这些都是后话。

说回在温玉木进名暗堂之前,堡内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时,走了半年有余的严夫人突然来信。温无畏见到信后大发雷霆,听伺候的小厮说,堡主将案头上的纸笔一扫而空,还砸了好几个杯子,连温玉褚都劝不住。温无畏因此连夜出堡,将堡内事宜交给温玉褚打理。

温少堡主第二日,再次招温敏敏到玉雨园,一见面便告诉她,温灵灵出了事,却并未细说到底如何,只说事情的发生太突然,爹已亲自去处理,灵灵和娘亲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了温名,堡内一些内务,可能需要二妹同卢堂主一起帮忙担待些。温敏敏见大哥表情虽凝重,却并无焦急之色,估摸大姐这次出的事,并无性命之忧。

温敏敏不由暗自庆幸,在温灵灵出堡前,就已将曹远的短刀送了过去。当时她转述完曹师兄的话,只见温灵灵站在那里一面悲悲戚戚,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面替小声自己辩解,推脱得干干净净,只说曹远太傻——温敏敏倒是赞同曹远太傻,却实在看不下去大姐这般亦真亦假的做戏,她把短刀放在桌子上,转身就离开了,自此再没有去拜访过温灵灵,甚至她和娘亲出堡之时,也因练武事忙,没有去送别见上一面。

对此,温二小姐到并不觉得有何损失,曹远一事,实在让她对温灵灵没办法有任何好感。时不时的,葛小刀还会感叹句“不知曹师兄现下如何了”,更是加深了她对大姐的不满,甚至厌恶。

走就走了,出事就出事了。温敏敏不是幸灾乐祸,但要她假装关心备至,姐妹情深,恕她真的办不到。以灵灵那事事以自己为先,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想来再怎么吃亏也吃亏不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温敏敏越来越觉得,大哥将温玉木、温灵灵等堡内与她并无直接关系的重大之事诉于她,与她商量,除去她是温家一员,有了解的权利外,背后亦有些其他的意思——

温无畏遇事,商议会找葛侍刀或灰影;严夫人遇事,吩咐会找名金堂堂主卢义;现在温玉褚遇事,告知她……

未来堡主左右手,想来或会有她一席之地。

若是为了复仇,温敏敏眼中一抹寒意——这对她而言,到不算是坏事。

++++++++++++++++++++++++++++++++++++++++++++++++++++++

温无畏在一个多月后回堡,同行回来的还有一脸失意的严夫人和面色更加黝黑的叶涌。

奇怪的是,温灵灵并没有一同回来。

更奇怪的是,温堡主回堡后,再也没有提起过大女儿温灵灵,严夫人亦没有提起,她一回堡便闭门不出,连温敏敏去见都被暂时回绝,除了林嬷嬷,她几乎不见任何人。

渐渐地,温名堡里的人,也不再提起温大小姐,就如同她失踪了一般。

温敏敏到是有过疑惑,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她尝试着询问温玉褚,得到的却是少堡主复杂且欲言又止的含糊其辞。只说,灵灵她很平安,叫二妹放宽心。

温敏敏并非担心大姐的安危,她更好奇的是,大姐这心照不宣的失踪背后温家的秘密。

总有一种感觉,温名堡中人对于温灵灵的消失,接受得太快。

温无畏回堡第二日,解了黄姨娘的禁足。冷冷清清的素香园里,常年以泪洗面的女人花了好长时间,仔仔细细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戴上沉香玉镯,敷上一层胭脂水粉,唇点一抹红,岁月的痕迹没法抹去,当年的娇媚却还犹存。

黄姨娘对着镜子,手笼云鬓,抿嘴一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四年时光;她日日恐惧,月月哭啼,担惊受怕,思念成疾的四年时光——

青葱指起了皱,抓起锦帕来愈发有力。

想不到罢,你有一个好儿子,我也有一个,这笔账,慢慢算!

++++++++++++++++++++++++++++++++++++++++++++++++++++++++++++++++

“我大姐失踪的事,名暗堂那边,会不会有些消息?”一次练习完,温敏敏忍不住向康二询问道。

她不信,事关温家大小姐,灰影那个情报贩子会一点不知情。他和葛侍刀应该都知道得不少,但从很早之前,好像是默认的规矩,对于温堡主的家事,他们都甚少插手,这从当年温玉木受欺负一事便能看出一二。

大姐?康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询问温灵灵的事。康教主对师妹以外的女人都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小丫头问了,他要获得详情,亦不过举手之间。

“需要点时间,明日答你。”康二说着,郑重其事如同承诺。

“我随口问的,你也不用特地花功夫去查。”温敏敏说着,微微一笑,有点不好意思。月光照下来,映着她完好的左脸,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已有了绝美天然的芙蓉之姿,一若传说中当年艳压武林的仙子。

康二不由有些痴了。

温敏敏恰巧转头,看向他,康二意识到,立马转开了眼,看看天,又看看地,月亮似乎不错。

温二小姐斜着脑袋,这家伙平日到好,唯两人独处,总时不时有些怪怪的,就譬如现在。她总觉得,他有事瞒着她。

算起来,康二教她《寒冥功》,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她学得快,一本《寒冥功》心法,已习得了一大半。

她对康二亦慢慢熟络了。

转世以来,能和她熟络的人,一只手便数的出。康二又是其中的例外。

她不用像对葛小刀那般迁就,也不用像对温玉褚那样小心,不似她和绿衣之间还有着主仆之别,也不同于她和温记恩虽融洽但交流不多——

她虽也有事瞒着这个猎风教的康家后辈,但无疑,她在他面前是最放松,亦是最真实的。似乎她不用将自己伪装得那么完美,也安心的相信他不会害她。

而且,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开始越来越多的自己日常中一些事讲给他听。譬如,林嬷嬷因她晚归又罚她学刺绣,譬如,葛小刀告诉她,陆飞城床底下藏着不下一百两的黄金;再譬如现在,她好奇温灵灵是如何失踪的。

虽然康二并不善言辞,但他总是很认真且耐心的听温敏敏说起这些小事。有需要时,会提出建议或是帮助。寥寥无语,却能感觉到他的在意,他的真切。

温二小姐,平日只能是温二小姐,她怕行差错漏,不敢多言,不予深交,只是一门心思握紧手中的刀。

而在康二面前,她慢慢卸下了防备。让她除了疯狂练刀之余,有了另一个发泄口。

这让温敏敏一想到《寒冥功》练完,康二或许也就完成任务,不会与她有交集时,心中竟有了些许失落。

反正她已基本掌握了诀窍——不如,练慢一些罢。

内心深处,温敏敏这样对自己说,康二是猎风教的线人,又是名暗堂的弟子,和他多碰面,会获得更多的信息。

是的,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偷偷放慢了研习《寒冥功》的进度,绝不是因为,这个人正在一步步,悄然而坚定地走进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