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他生出一丝贪恋，让他很想抓在手心里，保证谁也夺不走。就像小的时候，他拼命抓着一只蝴蝶，生怕它飞走了。无论佣人们如何劝他，他都不肯交给别人，非要自己亲手抓住才放心。可是等到他跑回家的时候，那只蝴蝶早已被他憋死。

他很伤心，却不能死心，命佣人将蝴蝶做成了标本，挂在自己床前才肯罢休。

那时候，贺夫人说他太过执拗，害死了蝴蝶，自己也徒增伤心。可他却觉得，不管是死是活，他一定这蝴蝶牢牢在自己手心才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原忆心发现，其实贺铮心平气静的时候，是个很绅士的人，说话得体又有分寸。

她一时慢了半拍，不过半分钟没有说话，就听见贺铮略显沉重的呼吸中从枕边传来，似是疲惫极了。

原忆心不敢睡，又怕自己乱动被于敏看出异常，直挺挺躺在床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后，视线落回到贺铮脸上。

月光打在他侧脸，将他笔挺的鼻梁衬得越发俊逸，浓密的睫毛为他眼窝打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即使睡着了，他眉间还是两道淡淡的皱痕，眼睑覆盖下的眼珠也不能安逸，不停颤动着。

原忆心由衷的对他生出些许同情。

出身富贵又如何，在别人看来什么都不缺又如何，连一夜都睡不安稳。

哪怕是前世的姚曼，最终死在自己好友手里，可无论背后真相如何，她那二十六年，确确实实是满足的。直到死前一刻，她都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和贺铮比起来，她确实幸运太多，至少前世二十六年来的每一个夜晚，她都睡得很踏实。

贺铮没有留给她太多感慨时间，就开始发作起来。

他像是被困在噩梦里，额上渗出一片豆大的汗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眉间拧出两道深刻的皱纹。他两只手用力抓住自己，将肌肉坚实的小臂硬生生抓出几道青痕。

饶是原忆心早有心理准备，看到他这幅样子，也还是慌乱一下。不过好在，她很快冷静下来，将枕头竖起来，自己靠上床头，侧卧着抱住贺铮。

之前在酒店那次，她纯属误打误撞。其实也没采取什么真正有效的措施，无非就是看着贺铮让他不要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误伤自己。

可是今天，她不能再去拿毛巾，只能勉强用睡衣的袖子替他擦净汗水，尽量帮他维持在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眼看着他就要把自己胳膊抓破皮，原忆心连忙将他手掰开。没想到贺铮前一秒刚松开自己，后一秒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力气之大，她都能听到自己手骨隐隐作响。

她吸一口凉气，立刻咬住下唇，不敢再出半点声响，甚至连眉毛都不敢皱一下，唯恐被不知道藏在那里的监视器拍到。

因为她整个人几乎趴在贺铮背上，贺铮的少许蜷缩，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从旁看来，倒像是为了迁就女朋友的拥抱而委屈一下自己。

或许是因为心境变了，或许是因为陆宅的夜晚实在太过寂静，原忆心这次觉得贺铮失去意识的时间格外漫长。

他看上去十分痛苦，下颚却绷得厉害，硬是不出一声一响。

她忍不住好奇起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这么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