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那些弓弩手放箭。”凤初盯着那偏将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阿凤姑娘，这……军令不可违。”偏将不听她的号令，况且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姑娘快离开吧，这里不是就留之地。”

“尹寻还在外面，我不允许你们放箭你听到没有!”凤初见那偏将毫不在意的目光，心中气极，上前一步揪住那偏将的铠甲。冰冷僵硬的铠甲将她的指甲翻卷过去，锥心的疼，却倔强的不收回手。

不能，绝对不能让他们那么做!

“阿凤姑娘，我最后再说一遍，这是军令!”那偏将的好脾气也磨光了，他拍掉凤初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从她身边走过。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违抗军令的，她竟然异想天开的想要趁将军不在的时候改变军令，真是可笑。万一到时候将军问起来，这罪责他可担不起。

“啊!”凤初大叫一声，疾跑过去，一手抓住那偏将腰间佩刀的柄，将那偏将的刀抽出来，握在手上。

“你……”偏将被凤初大胆的举动吓到，又见她双眼赤红，脸上的表情极为愤怒。偏将的胆子本就不大，此时被凤初唬住，还以为是要杀他!双腿打颤，连声音都没有刚刚的底气。

“阿凤姑、姑娘，你不要、不要冲动。”偏将张开自己的双手，想要上前安抚凤初，却又不敢。

凤初红着眼睛，右手紧紧的握着刀柄，快步朝偏将走去。

“阿、阿凤姑娘……”偏将见她这架势，双腿一软竟跪在地上，上下的牙齿咔咔直响。

“哼——”凤初从他面前经过，不屑的冷哼一声，真是没骨气。

凤初再次骑上马，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握刀。马蹄向前走了几步，便是紧闭的城门。

“开城门!”对着守在门口的十几个小兵扬声说道。

小兵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这城门十分厚重，要十几人携力方能打开，可是现在谁也没有听令的意思。

凤初回头看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偏将，那偏将此刻灰头土脸的，对上凤初恶狠狠的眼神依旧有些害怕。

“开开开，赶紧放阿凤姑娘出去。”偏将对那些小兵说道。要是再留着这位姑奶奶，还不知道要瞎整什么幺蛾子，是她自己执意要出城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总不能说是他失职吧？

有了偏将的口令，那十几个小兵动起来速度极快，不过五六十息的时间，两个厚重的城门已经开了一道口子，足够让一马一人通过。

城门开了又关上，凤初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偏将倒是松了口气，抬脚上城楼，等候城外的人发送信号。

而距离城门不过五十米的地方，有一个人站在那儿，银白色的面具在黑夜里发出微弱的暗光。

她走了，为了尹寻，竟然可以不顾性命。

世子嬴生负在伸手的手掌心里，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直到凤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三妹……

……

出了城门的凤初几乎呆愣在原地，城门内外，天壤之别。

城外满是杀戮，地上随处可见的尸体，有的甚至两三个尸体堆在一处。浓厚的血腥味充斥在鼻息之间，地上沙黄的泥土被鲜血浸染，变成了暗黑色。

百米外两方厮杀，城因为有尹寻带人在百米处抵挡，因此现在城门口的凤初显得那样的渺小而容易被人忽视。

凤初，去吧，去做一件你不会后悔的事。

心里默念这样一句，凤初胯下的马似感应到一般，朝那堆人群跑去。

不是，这个也不是……

凤初骑马混入军队中，她没有穿戴戎装，今日正好穿了一身火红的衣裳，在人群中应当十分显眼，但是他们都杀红了眼，丝毫没有注意到战场上竟会有个女子。

有一小兵，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燕字，手里拿着一把刺刀，他穿梭在齐军的骑兵中，专挑骑马的人下手。他的刺刀一刺中马腹，马上的人定然会被摔下来。这次，他的刺刀刺中了凤初的马。

凤初惊呼一声，从马上滚落下来，声音淹没在喊杀声中。而那个小兵见到一抹红色，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娘子时，愣了一下神。

就在小兵愣神的时刻，一把刀从他的脖子上一划而过，喉咙被割破，鲜血溅了自己满脸。

凤初坐在地上，那个小兵就死在她的面前，温热的血溅在她的绣花鞋上，留下好看的红色图案。

她害怕了，手中的刀在颤抖，她快抓不住刀了。

马的嘶鸣在她耳边响起，回头之际，她只看到扬起的马蹄还有从天而过的马肚。那匹马，跳过了她。

凤初挣扎着站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未穿上戎装，并未有人向她发动攻击，更没有人认出她。

“跟着我。”突然，身着齐军步兵着装的小兵抓住凤初的手腕。

“你受伤了？”那小兵见凤初瘸着脚，关切的问她。

“我没事。”凤初虽然跟着那小兵走，但手中的刀握得更紧。要是他要杀他，她一定不会手软。

小兵将凤初藏在三四个人堆起来的一堵人墙后面，从怀中拿出一张白色卷子把自己满是血污的脸擦拭干净。

“小叶!”凤初看清她的面容，忍不住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小叶看着凤初，并没有正面回答。

“小叶，我不是……我和你不一样。”凤初试图解释，但是这哪里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况且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地儿。

“小姐，你躲在这里，没人会注意你的。”小叶握住凤初的手，她的手上染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你要去哪？”小叶站起大半个身子，被凤初一把拉住手臂。

“我要去那里。”小叶站直了身子，伸手朝一个方向指去。顺着小叶手指的方向看去，凤初才看到马上厮杀的尹寻，几息之间，人头不知落了几个。他和他的战马都浸浴在血水中，此刻脸上带有血迹的尹寻宛若地狱修罗。

可是凤初此时，却一点都不害怕这样的尹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