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长老没有回答。

他们一起沉默着，知道木长老站起身，缓缓道：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木长老象征性伸了伸懒腰，笑道：“我确实已经坐了太久，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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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霖子以为木师弟经历十五年闭关，早已消磨傲气，不再那样特立独行、桀骜不驯——

至少，懂得大局和利弊，至少，会听他的话。

显然青霖子想错了。

木长老根本没有同长老大会会和，甚至连他的师兄青霖子也置之不理，竟直接闪身离开禁闭之地，一骑红尘，青霖子简直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

青霖子一人冷冷清清立在萧瑟里，表情很不善。

他可没想到木师弟一出关，就这样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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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义带着张栩，逐渐靠近木院禁闭之地。

但他突然生生被一股生猛强劲的力量抓住、挡住，让他困在半空动弹不得。

不义脱口叫道：

“老师？！”

云雾与雪散开，但显露出的不是青霖子的身影。

不义第一眼看到这个身影，一时不能辨认出来，神秘、陌生、但又——很熟悉。

顿悟。

“木长老？！！！”

木长老的面孔不义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再见到，学生导师之间也鲜少再提起木长老的名字，他就像一个被青风木遗忘的过去回忆，这样突如其来出现在不义面前，着实令不义感到大为惊愕。

他还以为要找到木长老需耗费不少精力，没想到竟如此轻而易举。

不义立刻想到他的正事——张栩。

不义急迫地开口：“长老，我有——”

未等不义说完，木长老直接打断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现在。”木长老运玄力卷住不义和张栩，“跟我走，不要和长老大会碰上。”

空间颠倒变形，流云飞雪散让开。

他们已置身玄墟之地。

木长老的玄墟之地。

玄力构成的竹林已消失无影，只剩下由广阔无垠、无边无际，仿若九重天上滚滚流云般的玄墟空间。

木长老携不义张栩立身玄墟中央，不义将张栩放平，将张栩摆放成他认为最舒适的姿势。

张栩的痉挛颤栗已经随着玄王和英的休战停下来，但双眼紧闭，气息微弱，竟能够用“苟延残喘”来形容，不义揪心极了，痛心极了，他应当一开始就站在张栩一边！

并不是多数人的立场，就必定是正确的。

不义发誓，他以后再也不会干任何违背本心的事。

木长老在张栩面上深深打量着，不知道思索些什么。

但不义通过木长老的神情，可以肯定，他思索的绝非任何阴谋诡计，因为他看出了木长老眼中的怜悯。

还有更多不义读不懂的感情。

“不义，看好他。”

不义重重点头，“不义拿生命起誓。”

“好。”

木长老的目光移向不义，他凝视了片刻，低声陈述道：

“以后你想要怎么做，无需听别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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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王和英都感应到有另一股强大神识，正旋集着不可小觑的玄力挤身进来。

玄王扯了扯嘴角，目光剜在英的脸上：“看来，你们的救兵来了。”

英叹一声，抱怨：“太慢了。”

“知足吧，下一回，不会再有人救你。”

英挑起眉毛，诧异道：“你不是已经任用我为你做事？怎么还要对我动手？”

玄王决定，再也不和她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他冷哼一声，“等你有命见到我，再另说罢。”

玄王的神识经过和英的缠斗，又受到王雨辰无意识的打击，根基已有些微不稳，此刻木长老初入“战场”，精力充沛，不可与玄王同等而论。

玄王知道，他不能再久留了。

他最后看着这日后将足以在这世间兴风作浪的母翼龙，嗤笑，“如果你有命的话，再会。”

英只道：“一定会再会。”

玄王补充：“准备好，当我吞噬完这条真龙，好好地向我臣服。”

话落下，爆裂声震天动地，光线炸得视力失效，轰鸣声仿佛冲破天际。

但这些剧烈的，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动静，仅仅只是发生在张栩的身体内而已。

木长老已经冲破玄王的防御，令玄王的神识裂开细小的缝隙，继而蔓延开来。

英早受够了再和玄王说废话，听玄王没完没了的大话，在第一条缝隙出现的瞬间，金光一闪，直接闪出张栩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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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黄堂。

英的身体就像注入丢失已久的魂魄、消散已久的生命力，她发出巨大的吸气声，胸膛顶起。

王雨辰不得不松开手，扶住英的肩膀。

英实在带给他一连串的惊吓，现在王雨辰也没有起初那样震惊慌乱了，他只隐隐担忧着——

这一次，英又要发生什么变化？

英的胸膛上顶着，头颅后仰着，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从空气中汲取维持生命的气息。

她确实离开身体太久，带着玄王的震创，和联同张栩受到的伤害，再回到自己身体时，难免发生过激的排斥反应。

但英不顾身体的承受能力，就这样硬生生将神识逼进身体里，她的这种可怖状态持续了些时候，让百草老人、王雨辰逐渐胡思乱想起来。

“既然在恢复生命状态，理应是好转才对，为什么表现得如此痛苦？”

王雨辰也能看出英在恢复体温和气息，他的心脏嘭嘭作响，托住英的脊背，为她借力。

王雨辰加重语气，坚决道：“英！最后一次！挺过来！”

英仿佛听见他的央求，大吸口气，胸膛再顶高，嘴唇再张大。

继而，双眼猛然睁开，露出那双埋藏过久的漆黑眼睛。

王雨辰险些要兴奋地叫出声，但他压抑住情绪，冷静地观察着英随时可能发生改变的状态。

英的身体逐渐回归正常，胸膛缓缓落下，呼吸也慢慢平稳。

她的目光对上王雨辰的目光。

王雨辰的双眼不可控闪烁起明亮的光来，宛若星辰。

但英更多的是困惑和不懂。

因为她根本不懂爱是什么。

即使张栩和张年，这两人性格含蓄，不会直接了当表露情感，英本就是个情感缺失的木头，自然无法从他们身上学习如何去爱。

英不知道要同王雨辰说什么，在这世上她从不知有人会爱她，她也并不认为自己与“爱”这个字会有任何联系。

但将才发生的事打破了她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