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他。”黑夜沉声道。
秋王点头，一挥手，幻象散去，浑身浴血的纪流十一正被玄力敷在密室中央。
他的双臂被强行拉开，双脚离地面一寸高，低垂着头颅，血液一滴一滴从衣摆、指尖、脚下滴落，将地面汇出一洼鲜红的血坑。
那连绵不绝的水滴声，就是鲜血捶打地板发出的声响！而这些血液，都源于纪流十一胸腔正中没入骨肉的匕首！！
张栩紧攥着拳，浑身因气愤、恐惧、困惑、和对血腥的本能排斥颤抖。
他们到底对纪流十一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冬境的风险，去伤害一个来秋霜国支援的青风木学生？！一个纪流皇族的子嗣？！
最关键的，他们想从纪流十一身上得到什么？！
张栩觉得，他已经没有时间叫英帮忙了，纪流十一只怕撑不了太久，如果秋王和黑夜企图放干他的血的话。
可张栩又要如何从两个修士强者手中救出他青风木的死对头？
张栩不能就这么进去送命，于是将嘴贴在猫耳旁，极轻地耳语：
“再等一小会，如果实在没办法救他，你就立刻出去找到英，把她带过来。”
他又忍不住叹气，请求英帮忙有一个先决条件——得魔王肯听他的指唤才行啊。
张栩觉得英一进宫，只怕光顾着打砸抢烧，哪里还会在意救人的事？
他将眼睛又贴在圆孔上，静观着，等待最佳时机。
黑夜突然转过头。
张栩对上那双灰色的鹰眼，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他僵直在墙壁上，三尾猫也吓得一动不动。
但黑夜收回目光，又四下环视，向秋王问道：
“你感觉到什么吗？”
秋王皱起眉头：“感觉到什么？”
黑夜停了停，道：“龙的气息。”
秋王愣住。
他的声音在发颤：“玄王来了吗？”
黑夜立刻摇头，“不，不一样，不是翼龙的气息，而是龙，真正的龙。”
“不可能。”秋王坚定地回绝，“龙族早已绝迹。”
黑夜喃喃道：“这条龙的气息并不完整......你确定你的地宫没有隐藏什么秘密？”
秋王怒极反笑：“你以为我惹上你和玄王还不够，竟还发疯到招惹一条真龙？”
黑夜神色凝重，未言语。
秋王总结：“你太过紧张，以致胡思乱想。”
黑夜冷笑，“笑话，我岂会像你们人族，随随便便就被吓破了胆。”
秋王也冷笑，“既什么也不惧怕，一向桀骜不驯的你，为何会被玄王驯服？”
黑夜的面色比黑夜更阴沉，他沉吟片刻，只吐出一句：“你不懂。”
“我不懂？！好，我是不懂，我与你有百年的交情，不曾想会有一天被你背叛！”
黑夜再无法吐出任何字。
秋王不忍再看纪流十一的凄惨模样，背过身，唏嘘道：“我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只怕秋霜国的命数已尽！”
他抹了抹眼睛，看向黑夜，“龙脉难以生育，我当初念你久无子嗣，便将自己的孩子送给你，没想到那孩子竟落得如此结局......如今我把最小的女儿嫁给你，又冒死帮你抓来纪流皇族的皇孙，看在多年的交情上，算我求你，算我求你。”秋王接近跪下，“让玄王归还秋霜国的玄力，你也不要趁火打劫攻打秋霜国，可好？”
黑夜面色不动，但从他眼神中可以明显看到退让和愧意。
但黑夜瞬间恢复强硬，冷冷道：“一切只能看玄王的旨意。”
秋王闭上嘴，眼下休憩不足的青黑仿佛更深了些。
玄王也带着对真龙气息的困惑，不再言语。
吞噬生命的静默。
张栩缓缓滑坐在原地，他的衣物尽数被冷汗浸湿，已无法感受到四肢存在。
他到底卷入了怎样一个阴谋？！
原来并不只秋王和黑夜勾结，其中竟还有令人族异兽都不寒而栗的玄王插手！！
真龙又是怎么一回事？！
龙族不是早已消亡千年？！
张栩觉得黑夜大概出现了什么幻觉，这世间要真的出现一条真龙，岂非要到生灵涂炭的末日时代？
张栩不知秋王和黑夜在等待什么，但只有偷窥着陪他们一起等。
纪流十一的血液不停滴落。
不停滴落。
突然，一团黑云盘旋于密室之中。
秋王黑夜一齐皱眉，退后。
黑云中央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
张栩心中只冒出两个字——“玄王”！
即使只是朦胧的幻象，玄王的气势就足够让在场所有人臣服！
但秋王不甘向异兽的头领低头，仍旧挺直脊梁。
黑夜咬紧牙关，犹豫再三，还是向黑云屈膝跪下。
玄王开口了，如果黑夜的声音在张栩耳中像惊雷，那么玄王的声音简直要将他的脑子震出脑袋。
张栩没有玄力抵抗，只有用手紧紧捂住双耳。
“既已经向我认输，你的不屈便就是笑话。”玄王对秋王嘲笑道。
那黑云分出小小一团，看似轻柔地拍在秋王身上，却压弯他的脊梁，曲折他的膝盖。
秋王被逼向玄王伏地拜服。
秋王的脸颊因屈辱而潮红，但未说出任何反抗的言语。
玄王不再理会手下败将，看向奄奄一息的纪流十一。
“看来他挺不过了。”
玄王看向黑夜，缓缓命令道：“趁他还活着，现在动手划开他的心脏。”
张栩的眼珠近乎瞪出眼眶。
“龙血存储在他的心房深处，不溶于人族血液，你们划开便可看到。取出龙血，两日之内交给我。”
黑云消散。
秋王黑夜没有对视。
他们一齐出手！！
骨头分离！血肉撕裂！
匕首划开纪流十一的心脏！
气若游丝的纪流十一却因为这地狱般的痛苦，爆发出震荡天地的惨叫！
“噗！！”血液迸射而出！将密室染作猩红！
有一小捧没有温度，但比日光更耀眼、更鲜艳的血液滑下心房。
龙血本和人血没有差异，但因处于人血中，不断排斥人血、厌弃人血，迸发出光和热。当黑夜小心翼翼将龙血存进玄力制作的容器中时，龙血便终于停止反抗，变回寻常模样。
在秋王和黑夜用所有精力关注着龙血的同时，纪流十一突然睁开凶红的眼！
他用最后一丝生命，右手几近狂暴地挣脱玄力绳索，大喝一声，运出自己的玄力，“啪”一声盖在心房上，死死止住喷涌的鲜血。
秋王黑夜大惊，不想纪流十一的求生欲望已强到如此程度。
秋王不能任由纪流十一活下来向冬境通报实情，使秋霜国处于全人族的敌对面，秋王又拔出一枚金制的匕首，直直向纪流十一心房刺去！
纪流十一已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预备接受殒命的结局！
“不要！！”张栩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