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学期最后一次置身教室，等待导师发放学末成绩。

治学楼底层。

张栩抱臂瞪着暂时光秃的桌面发呆，虽然附近学生都满面紧张神情，他却十足波澜不惊。

赵蛮儿亦合起双掌祈祷，乞求学末总评不要太过惨不忍睹。

张栩脸上阴晴不定，良久，总结道：“我想先走了，反正是个零蛋。”

赵蛮儿嘲讽道：“你不是很无所谓么，怎么真正到领取成绩时，脸皮又突然变薄了？”

两道浓眉皱起，张栩伸出拇指戳在胸口：“我脸皮薄？赵哥，你太小看我了，我当然巴不得这学期就滚蛋，但是英如果还能留在这，我怎么放心留她一个人？”

“哦。”赵蛮儿翻翻眼睛，“看来除了你妹妹，我们这些兄弟就可有可无了。”

张栩语塞。

许芸青和阿木纷纷投来谴责目光。

张栩讪笑道：“这说的什么话！我不放心英是因为她是个百分之百的祸害，你们能跟她比么？”他拍了拍赵蛮儿的肩膀，“放心，如果我真的好运滚蛋了，二十藤城离青风木这么近，下学期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投奔我！”

未等赵蛮儿众人有回应，导师拿着大叠玄力制成的成绩单信步走来。

交谈声戛然而止，几十双眼齐刷刷看向导师手中，仿佛那里存放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大叠的淡蓝纸张消失，又一张一张在每张桌面显现，姓名正对应座椅主人。

张栩迅速紧闭上眼，像逃避某种发散性有毒物品，连带着椅子退到墙根。

他听到赵蛮儿一声威力不足的骂娘，和许芸青兴奋的欢呼。

虽然张栩自谓脸皮厚，但一个大大的零蛋对他而言实在非常刺激，他指着成绩单的方向，冲赵蛮儿试探道：“赵哥，别叹气了，帮我看看，这个零蛋大不大？”

张栩话毕，赵蛮儿又叹息一声，不以为意地瞥向张栩桌面。

赵蛮儿突然屏住呼吸。

许芸青同阿木也凑上来，看清张栩成绩单后，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你们吱个声啊！”

许芸青缓缓道：“张栩，你最好亲眼来看。”

“什么神神秘秘的？”张栩嘟囔着，不情愿地向成绩单挪去，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继而猛然间将双眼瞪到最大。

“不可能吧？！”

张栩的武修竟然被长老大会给了优秀！

但这并非最不可思议的地方，让张栩抓耳挠腮也想不出所以然的，是——

纪流十一居然文修武修都给了他合格。

张栩打了个激灵。

对于纪流十一这位大爷，纵使这一次是善心大发，张栩也总觉得有阴谋。

巨大的阴谋。

-

纪流十一也打了个激灵。

难道有什么兔崽子在背后说他坏话？

纪流十一立刻想到张栩面目可憎的脸。

他紧皱眉，这一次念长老大会大概要给张栩零蛋，为了让臭小子不至于成绩作废被踢出学院，他善心大发打个合格，否则张栩退学回二十藤城，他就再没有机会让他跪地求饶，挽回所失颜面了。

纪流十一暗中发狠，张栩最好不要在背后乱嚼舌根，否则惹他使起坏来，可绝不会仅仅是二十藤城小混混的水平。

纪流十一左手旁，靠窗的两个位置空空荡荡，正属于英和王雨辰。

王雨辰为了准备又一次试炼，提前离开青风木，而英——

“张羽还在睡懒觉？！”

不义先生气冲冲瞪着邻窗的空位，气急败坏到顶点。

他无数次强调，学期最后一天必须来教室听逐项事宜，而且专门和英嘱咐了许多遍，甚至让王雨辰在走前还不辞辛苦地向英多次提醒，结果全校公害还是腆着脸皮睡大觉！

不义平复呼吸，开口：“我有要事要告知张羽，谁去把她叫来？”

吉塔尔领先发出不知所谓的轻笑，余下众人也装作耳聋，没有任何回应。

不义深呼吸，将目光缓缓移到纪流十一身上。

纪流十一做出一副防御性表情，冷声道：“我不去。”

不义想要说话，被纪流十一迅速打断，纪流十一嘲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先生，我可不想惹王雨辰吃醋。”

全班发出起伏的低笑。

不义大袖一挥，喝道：“行了！”

他走到纪流十一面前，那桀骜少年昂起头与他对视。

气势势均力敌，不义没有退让，缓缓道：“你是王雨辰好友，王雨辰又同张羽交好，所以——”

纪流十一皱眉道：“什么好友，张羽不关我的事。”他眯起眼，“按照此说法，我与张栩交恶，张羽是张栩胞妹，我是不是应当排挤她才对？”

不义长叹气，指着面前少年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般记仇，将来如何在大陆行走？”

纪流十一又要说些气人话，不义打断道：“无论讨厌也好，交恶也罢，放课后我要你去传一个口信。”

“......什么口信。”

不义放低声音：“下学期，长老大会将派张栩张羽支援秋霜国，由冷面先生带领，令他们务必在冬假时做好准备。”

纪流十一猛然立起，撞出巨大响动。

窃窃私语。

不义盯向他，问道：“你是觉得，张栩张羽的力量并不够出任秋霜国的支援任务？”不义轻叹一声，“这是长老大会的决定，不得有异议，坐下。后面的，别再交头接耳！”

私语声戛然而止，但纪流十一没有坐下。

纪流十一突然淡淡一笑，抱臂道：“我也去。”

“胡闹！！”

未等不义第二句叱骂出口，纪流十一大言不惭插话道：“秋霜国每年都向纪流皇族发出邀请，但族内事务繁忙，一直未有答应，我不过应邀约，有何不可？”

纪流十一还想反驳。

不义瞪着他双眼：“想去，就征求纪流卯辰的同意，别同我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