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毒战施浪
作者:阎罗殿唐若仙      更新:2019-08-02 02:54      字数:4347

“好,就这么办!”叶离一下子爬起来,两人堆土为炉,插草为香,冲天拜了八拜,大声道:“我毕师南,叶离,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毕师南站起身来:“我今年二十六,长你八岁,所以就不客气的称呼你一声贤弟啦。”

叶离听罢,心中一阵激荡,不自觉的喊了声“大哥”。

两个年轻人在月色下仿佛身披光华,他们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起来。这是两人一生之中,很少有的出现的真性情的一面,此刻的他们都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兄弟而感到热血沸腾。

五日之后,施浪诏的城门下燃起战火。双方短兵相接,战斗一开始就激烈异常。施浪诏的士兵死死守住城门,把蒙舍诏的士兵挡在外面。双方的喊声震耳欲聋,兵刃闪着寒光,割断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此刻,毕师南和叶离站在战场后方的一座小丘陵上,这里是后续部队所在的位置,而前面血肉横飞的场景也尽收他们眼底。

“看来对方的防守做的不错,这施浪诏倒也不容小觑。”叶离盯着战场上的动向,眉头缓缓蹙起。

过了一会儿,毕师南道:“我看他们左翼较薄弱,我们可以尝试着集中进攻他们的左翼,或许可以打开一个缺口。”

咚,咚,咚,随着沉沉的鼓点声传来,蒙舍诏士兵的队形发生了变化,他们由多点开花改为一支突进,猛烈的撞击着敌方的左翼。施浪诏的士兵促不及防,左翼面临崩溃。

这时,施浪诏的城头上也传来了一阵鼓声。施浪诏的左翼开始不断后撤,与此同时,中路部队却向外突出出来。

“呵,这是在引诱咱们呢。”叶离一笑,“不要理他们,两侧部队夹击中路。”

战场上,蒙舍诏士兵放弃了施浪诏的左翼,从正面冲向了施浪诏的中路部队。只听惨叫声不绝,中路部队伤亡惨重。

见此情形,施浪诏的城头上一阵骚动,一位将军急道:“把两翼收缩回来,不能让他们制造缺口!”

而战场后方的丘陵上,叶离却面带微笑:“敌方一定会收缩两翼,倒时我们就直接包围上去,把他们的士兵全部吃死。”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毕师南沉声道,“这些士兵不过是些小虾米,咱们的大鱼可是施望欠,这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叶离一沉吟,便道:“也好,那就让咱们的人先撤回来吧。”

只听“锵”的一声响,蒙舍诏的士兵渐渐后退,在距离城门数丈远的地方站定,不再进攻。

施浪诏的城头上又是一阵骚动,几名将领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不知道对方在耍什么花样。蒙舍诏的人明明已经快把他们的士兵包围了,怎么又退回去了呢?

随后,城门前的战场上是一片诡异的寂静,蒙舍诏的士兵列队整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施浪诏一方却已经有些乱了,他们似乎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猫戏耍的老鼠,恐惧和屈辱之情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时间慢慢爬走,两个时辰已过。毕师南对阵地后方的几名士兵下达了命令:“震天雷准备。”

叶离看了毕师南一眼,道:“是时候了,开始喊吧。”

命令被迅速的传达下来,所有蒙舍诏的士兵立时开始放声大喊:“施望欠,投降!施望欠,投降!”那喊声震天动地,清晰的传到了施浪诏每个士兵的耳朵里。

一名施浪诏的将领神情绝望的道:“原来他们是在等我们投降。”

“哼,灭自己士气,长他人威风!”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那将领吓的猛地跳了起来:“诏……诏王?您怎么来了?”

施望欠冷哼一声,道:“他们之所以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消磨你们的斗志,我可不能让他们如愿!”说罢,施望欠走上城头,冲着城下的士兵喊道:“施浪的儿郎们,为了保护家园而战吧!”

施望欠的话音刚落地,毕师南就大喜的对身后的士兵道:“施望欠出来了,快放震天雷!”

忽听“嗖嗖”几响,五枚巨大的黑石从蒙舍诏的阵营中抛出,向着施浪诏的城头呼啸而去。

“不好,快护着诏王离开!”一名将领嘶声大喊,扶着施望欠怆惶后退。

然而就在这时,事情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五枚震天雷竟然全部凌空爆炸,连一块城墙皮都没有炸到。

“怎么回事!”叶离面色一变。

那五枚震天雷爆炸后却并没有出现多少火光,反而是凭空出现了许多白色的粉末。这些白粉好像雪花一般从城门上方飘落下来,落在了施浪诏每一个士兵的脸上、身上,被吸入了他们的鼻孔。

只听一阵阵惨厉绝伦的喊声从施浪诏士兵们的口中爆发而出,这些人在一瞬间面目变的青紫,七窍流血,状若疯癫,叫人看了只觉得一阵胆寒。施望欠也不例外,震天雷爆炸时,他就站在城头上,首当其冲。鲜血从他的眼耳口鼻中蜿蜒流出,在他那狰狞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刺目的花纹。施望欠操着沙哑的声音喊了两嗓子,最终“噗通”一声,仰面栽倒。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叶离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他忽然想起两天前的一个晚上,毕师南来找他借一包毒药。当时他还不知道毕师南要这毒药来做什么,而毕师南也没细说,所以他就把一包毒药交给了他,而这毒药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阳春白雪”。

忽然,叶离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霹雳,原来他是把阳春白雪放到了震天雷里,借着震天雷的爆炸,把药粉散的更广,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阳春白雪是一种极厉害的毒药,寻常人只要吸入一点就会七窍流血而亡。今日刮的正巧是南风,刚好可以把药粉带入施浪诏的城中,恐怕不出两天,整个施浪诏就会变为一座死城。叶离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这种做法……真歹毒。

“这是你安排的吧,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叶离的语气十分低沉。

毕师南看了看叶离的表情,淡淡的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要这么做,你会阻止我吗?”

叶离没有说话,他也无话可说。会阻止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毕师南浅浅一笑,道:“你是在怪我没有提前通知你呢?还是看到这么多无辜的人死去,你心里内疚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亲手送走这么多的人命。”叶离的声音有些冷。之前他在乌蒙教也的确是策划了不少流血事件,但那些人虽然称不上是“死有余辜”,但也并不算冤枉了他们,只是这一次,屠杀全城的老百姓让叶离的心里有些发堵。即使这件事他事先并不知情,但是此时此刻,心里也不禁蒙上了一层罪恶感。

毕师南道:“你知道我们蒙舍诏每打一次仗,会死去多少士兵吗?又有多少人在战场上残了肢体,活的生不如死?施浪诏的人是人命,难道我们蒙舍诏的将士就不是人命了?你看着吧,几天之后,全南疆的人都会因为今天的事而震惊。剩下的浪穹诏和邆睒诏知道我们有如此手段,还敢和我们打吗?我们根本不需要出动一兵一卒,只需要在浪穹诏和邆睒诏的大门前摆上一颗震天雷,他们自然会屁滚尿流的爬出来求我们。”说道这里,毕师南目光灼灼的看着叶离:“这样一来,我军减少的伤亡可就不止是一星半点儿了。贤弟,这里是战场,容不得一点儿妇人之仁。施浪诏的人是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叶离苦笑道:“施浪诏的老百姓也是敌人?”

毕师南轻声一笑:“这个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明确的界限,好与坏没那么容易分辨,敌人和朋友也一样。贤弟,天上不会掉馅饼,任何成功都要付出代价。今天,我们用别人的性命换来了胜利,如果你承受不了这个代价所带来的罪恶感,那就不要到这种地方来。”

叶离闻言,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贤弟,我也相信,如果你回到了中原,所面临的问题一定不会比今天的更容易解决。”毕师南看着叶离的眼睛,郑重的道。

叶离沉默着点头,看来今晚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两天以后,皮逻阁率军进入了施浪诏,一个充满死灰色的人间地狱。叶离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一阵悲哀。今天是施浪诏的人,明天又会有多少性命终结在他的手里?这一切究竟是否值得?没有人能回答。

蒙舍诏的士兵们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把这个部落内的尸体清理干净。城外的空地上,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堆积如山的尸体在大火中渐渐化为灰烬。焦臭味散出了老远,飘出了施浪诏,渐渐散到了整个南疆。

浪穹诏和邆睒诏不敢动了,皮逻阁统一南疆已是板上钉钉,现在这两个诏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确保自己不步施浪诏的后尘。

蒙舍诏的大军在施浪诏休整了几天后,便派出了一名士兵,大摇大摆的在浪穹诏的城门下摆了一颗黑乎乎的震天雷。一个时辰后,浪穹诏的城头上便挂出了白旗。

五天后,邆睒诏诏主咩罗皮派人给皮逻阁送了封书信,上面写着他愿意与皮逻阁议和,商议地点由皮逻阁决定。

皮逻阁看过书信后冷笑一声:“直到现在这个老小子还想着与我谈条件,说他贪婪简直是一点儿不错。”

诚节道:“咱们不必和他废话,想谈条件?叫他到战场上谈!”

皮逻阁听罢瞥了儿子一眼,眉毛皱了皱。他又看向了毕师南,道:“你有什么看法?”

毕师南道:“咱们确实不能助长咩罗皮嚣张的气焰,但刀兵相见就是下策了。”

皮逻阁眼睛一亮:“说下去。”

毕师南道:“咱们不妨按照咩罗皮所说的,找个地方与他好好谈一谈。如果他愿意交出手上所有权力,那我们不妨暂时饶他一命,如果他仍想讨价还价,那我们就绝不能允许他活着离开。”

皮逻阁道:“那依诸位之见,这个会面的地点选在哪里合适呢?”

毕师南沉吟了一下,道:“不如就选在洱海吧,那里现在正在建造都城,我们请咩罗皮到那儿去,也不会失了身份。”

皮逻阁听罢却摇头道:“不妥,我们刚刚在施浪诏制造了一场杀戮,如果再让咩罗皮死在我们的地盘上,恐怕会让各地的百姓觉得我们是在执行暴政。”

听了这话,毕师南也陷入了沉思。

这时,叶离开口道:“蒙舍诏附近有一处地方名为龙屿山,我们可以在龙屿山上修筑一块地方,邀咩罗皮前来共同祭祖,顺便看看他的态度。如果诏王决定要杀他,我们就可在祭祖的地方放一把火,把他困在里面,然后对外宣称咩罗皮在祭祖的时候遇到了意外,死于大火之中,这样百姓们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毕师南笑了笑,道:“这个办法好。”

皮逻阁也赞赏的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唐朝开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六月,皮逻阁以松树明子建造的松明楼在龙屿山上落成。同月,皮逻阁邀请咩罗皮来龙屿山祭祖。二十五日晚,皮逻阁在松明楼设宴招待咩罗皮,而参与这次晚宴的并没有叶离。

此时的叶离正坐在玄天府外的那颗大树下,当皮逻阁收复了邆睒诏后,他也要离开南疆了。告别了南疆的战场,他又要投入一块更加残酷更加凶险的战场,而前方,又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呢?

叶离的脑子有些乱,他看到面前的大树,不禁又想起了当日在树下见到缪雨铃的场景。也不知在他离开这里之前,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正在胡思乱想中,背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柔弱的女声:“小叶子……”

叶离猛地转过身去,却看到一身黄衫的缪雨铃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她仿佛憔悴了很多,一双大眼睛里满含泪水,那眼神中分明写满了绝望。

“小铃儿?你怎么在这儿?”叶离惊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