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成亲，可好？
新年愈发临近，大雪满城，少女们纷纷披上狐裘，随身携带暖炉。
惠惠前几日打雪仗过度，晚上回来直接抱着暖炉捂手，没几日手指头就起了冻疮，又痒又疼。
朱温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心疼。
太医一波一波来看惠惠，叮嘱完毕便又冒着大雪回去太医院。
惠惠被朱温命令不准再出去玩儿，也不许碰凉的东西，这些日子留在咏春阁好好修养身体，等手好了才准出门。
“凭什么啊！”
“就凭你的手不能碰寒！”朱温道，“这几日给朕老实待着，什么时候手好了才准出门！”
“你太过分了，你这是软禁！”
“软禁也是为了你好。”朱温不为所动，瞧见她委屈的小脸，心口软了一下，他顿了顿，嗓音微缓，扭开头，道，“等你手好了，带你出去玩儿。”
惠惠眼睛一亮：“出宫吗？”
朱温：“……你想得美。”
天天想着出宫，哪儿那么美呢？
惠惠唉声叹气，只好每天都趴在阁子里看话本子。
断无神中途过来探望过她，给她带了许多不死门的药。
没几日，惠惠手上的冻疮痕迹消下去，她终于活蹦乱跳起来。
这日一大早，她醒来瞅见手指头变回原来的柔软光滑，一下子蹦起来，脑袋撞到门柱，被绿萝绿芜笑话了好久。
惠惠手好的第一时间就披上狐裘，抱着暖炉，跑去御书房找朱温。
瞧瞧，她的手好了，他再也不能不准她出门玩儿了！
路上碰见几个熟人，纷纷和她打招呼，恭喜她终于“出狱”了，惠惠哈哈笑。
好心情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最终消失在御书房门外的小院子里。
惠惠在门口和一位熟人碰了面。
户薇。
惠惠皱了皱眉。
户薇不知是不是被什么洗了脑，见到她竟然主动行了礼。
“惠惠姑娘也是来找皇上的吗？”户薇合礼一笑。
惠惠撇撇嘴：“你也找朱温啊？”
户薇羞涩垂眸，手中托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盅汤，白嫩的小手露在外面，冻得微红。
惠惠看着心里不舒服，心想你做给谁看啊？
“你找他干什么？”惠惠盯着她手里的托盘。
她能嗅到一股香味，汤的味道。
户薇不经意扫了眼手中的汤，柔柔道：“小女只是来给皇上送点儿补品。”
“补品？”
“是羊奶山药羹，羊奶新鲜的，山药是刚挖出来的，都是挑的最新鲜的食材……”户薇讲到这个就十分擅长了，不紧不慢叭叭叭了一串儿，听得惠惠脸色更差。
“朱温不喜欢吃山药。”惠惠打断她的自顾自讲解。
户薇适当露出疑惑的神情：“是吗？可是我前几日送来的山药羹，皇上吃了呀？”
惠惠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户薇见她表情就知道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来了许多天了，唇边的笑不自觉泄露半分得意。
“小女为皇上送补品已有些日子了，皇上每次都会吃光，惠惠姑娘莫非不知道这件事？皇上没有告诉你吗？”
“……”
惠惠紧紧攥起小手，她觉得刚刚痊愈的手重新疼了起来，比以前还要疼。
户薇停顿了一下，笑得愈发温柔似水了：“惠惠姑娘不知晓这件事，那么另一件是，姑娘是不是也不知道？”
惠惠不想理她，开始思考是立刻冲进御书房按着朱温脑袋要他交代，还是直接甩手走人。
户薇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自顾自揭露了真相，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冷的天，她半张脸竟然还能红起来。
惠惠在心里冷眼旁观。
户薇道：“爹爹前几日同小女说，皇上答应了，说是愿意迎小女进宫做贵妃……”
惠惠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而出：“你做什么梦？这还大白天呢。”
户薇毫不在意：“惠惠姑娘……哦不，也许应该叫你姐姐？”
惠惠冷漠打断：“别了吧，你比我大多了，我还没那么老。”
户薇嘴角的笑有点挂不住，但想到以后兴许会发生的事，她就完全不在乎了。
“姐姐，莫要孩子气，咱们日后还有多次见面的机会，应该早早习惯，毕竟，我们都是要一起服侍皇上的。”
惠惠咬着牙根，纯澈的眸子里冒着熊熊烈焰，几乎要将这冰天雪地给融化。
“服侍他？他怎么想得这么美呢？”惠惠怒道，“我服侍他个仙人板板！”
言罢，甩袖就要转身。
户薇唇角的笑扬得愈发高，却见本应离开那人蓦然又转回身，眼前兜下一层阴影，手中骤然一轻。
惠惠一巴掌拍掉户薇手中的羊奶山药羹，脸上是止不住的冷笑与受伤。
“吃！吃你个仙人板板！敢惹本姑娘不高兴，让你以后都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这是威胁吧？
户薇抬眸望向惠惠离开的背影。
半晌，她突兀地笑了下。
不过是只即将过气的纸老虎罢了，她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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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用来报，户薇又来了。
朱温头也不抬道：“老规矩，你负责。”
德用得嘞，在门口迎了户薇，接过她手中的托盘，笑眯眯道：“户小姐，皇上正忙着，实在没时间见您，这天冷也冷，要不您先回去？这汤奴家会交给皇上的，您放心吧。”
户薇不死心，往书房里看看。
德用侧身，不着痕迹拦住：“户小姐，请回吧。”
户薇咬咬牙，不甘心，但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故作温柔贤淑地离开。
门外侯着的丫鬟对上她一如既往不好看的脸色，一句不敢吭。
德用带上门，将羊奶山药羹放到另一边的桌子上。
“皇上，您真的不尝尝？”
“别烦朕，忙着呢。”
“好好好，您忙……”德用识趣地端着托盘出门，从外面带上门，喃喃自语，“皇上可真是够狠心的，户小姐几次三番送来的东西都一口不碰……”
朱温原本甚至想直接拒绝户薇，但他不能，因为他答应了户国维。
立后一事迫在眉睫，户国维的反对也愈发紧逼，朱温天天被烦得不行，好在前几日户国维：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竟然主动提出只要让户薇来给他送些吃食，只要他接受，便不会再如此紧逼他。
朱温本来头疼不已，听见这话，二话不说拍板应了。
反正他又不吃户薇送来的东西，有德用在呢，她送多少就给德用多少。
跟自己没有一枚铜板的关系。
朱温算盘打的好，却完全不知道早上御书房门外发生的一场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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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下月二十是今年最吉利的日子，朱温同钦天监的监正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就下下月二十举办册后典礼。
朱温好不容易腾出了时间，拿着册子心情愉悦地去咏春阁寻惠惠。
梅花香飘十里，离得老远朱温就嗅到了浓浓的梅香，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
小院儿里，绿萝正在给梅花修剪枝桠，丧着张小脸，一副被收摧残的模样。
分明她手中的梅花被摧残得更厉害。
朱温直觉咏春阁今儿有些奇怪，倒也没问一句，毕竟惠惠整天古灵精怪的，咏春阁一天一个样儿他都不如何奇怪。
绿萝瞧见他来了，一副看见救星的样子，险些没肝肠寸断。
“皇上，您快去看看姑娘，姑娘今儿早上回来之后就一直藏在屋子里不出门。”
朱温倒是奇怪：“她早上出门了？不是说手没好不许出门吗？”
绿萝都快哭了：“可是姑娘手已经好了。”
“好了？”朱温欣喜，也没继续往下问，快步推门而入。
迎面一个茶壶扔过去，朱温躲得快，茶壶砸到门上，碰地碎了。
“滚蛋！我不想看见你！”
朱温感到莫名其妙：“朕又如很你了？又闹什么脾气？”
又是一个茶杯。
“你才闹脾气，说了不想看见你，你敢过来就给我等着瞧！”
朱温：“……”
他更莫名其妙了：“你都不问问我今天过来要告诉你何事吗？”
“关我屁事？”惠惠气得脏话都冒出来了，“现在立刻马上，你给我滚蛋！”
她一想到这家伙手捧羊奶山药羹，身旁伴着那个户薇白莲花，她就气得不行，恨不得抓起被子一阵挠。
她真挠了，被子被挠得刺啦作响。
朱温晓得她这是又生气了，应该还是为了他不许她手好之前出门的事儿？
不过她的手不是已经好了吗？
朱温弯腰捡起脚边的茶杯，只摔了条缝，不是大问题，递给旁边伺候的绿芜，道：“换套新的过来。”
继而扬声冲里面道：“听绿萝说，你的手好了？今儿下午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走你个仙人板板！”惠惠愤怒。
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里说什么一起出去走走，他怎么不去陪那个户薇一起走走？！
“不许说脏话。”朱温沉下声，有些严厉。
她说了一句两句他可以当做没听见，但总这么说就不能装没听见了。
这才多大一丫头？老这么说脏话可怎么成？
转念想到下下月二十的吉利日子，他不由又笑了，抬脚朝里走：“对了，惠惠，跟你说个好消息，四月二十是个好日子，钦天监那边也看过了，适合册后，惠惠，咱们那日成亲可好？”
“……”
回答他的事接连不断被扔出来的瓷器、扫帚、珠宝，甚至就连话本子都被当做暗器扔了出来。
朱温躲不开，脑袋上被砸了好几下。
“……”他也恼了，“你做什么？！”
惠惠懒得搭理他，见他依旧不停，往里走，她冷下脸，抱着枕头和披风就大步迈出去，经过朱温身边，她目不斜视。
朱温伸手抓住她胳膊，皱眉：“你做什么？外面冷，多穿点衣裳。”
惠惠瞥他，阴阳怪气：“我乐意穿这么点儿，你管得着吗？”
说着，一枕头摁他脸上。
朱温拉下枕头，她已走出了大门，单薄的身影落入银色雪地中。
屋檐坠下一堆雪，正好砸到她脚边。
朱温提着枕头，追上去：“你去哪儿？”
惠惠头也不回：“找神仙姐姐去！”
朱温：“……”
枕头被他捏出两个大坑。
-
惠惠到了清澜苑才想起来断无神今日恰好有事要离开几日，清澜苑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打扫的太监宫女收拾完东西要出来。
瞧见惠惠，几人纷纷跪下。
惠惠摆手：“都起来，地上都是雪，会冻着膝盖。”
几分感激地起身。
惠惠忧郁，之前豪气万丈跑了出来说要找神仙姐姐，这下可好，神仙姐姐压根不在。
她找谁啊找？
一阵冷风吹过，惠惠不自禁打了个喷嚏，太监宫女们慌了，忙要找披风给主子披上。
惠惠揉揉鼻子，并不怎么冷，怀里还揣着两个暖炉，虽说她出来得及急，但奈何她够聪明，走之前还记得揣着取暖的东西。
肩上倏地一沉，温暖的触感渐渐从肩头传向四肢百骸。
很舒服。
惠惠转头，欣喜道：“陆大哥！”
陆白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披到了她肩上，替她拢了拢衣领。
“怎么穿着这么单薄的就出来了？”陆白问，“和皇上吵架了？”
“谁和他吵架了！”惠惠被点燃了雷点，跺脚，不忿，“明明就是他的错，他先招惹的我！”
“那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陆白挑眉，“我听说你前几日手才受了伤？”
惠惠闻言，美滋滋伸出手给他看：“都已经好了，神仙姐姐找来的药，可好用了。”
提到断无神，惠惠突然想起来：“对了，陆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哦，巡逻路过而已。”陆白没有告诉她，朱温特地叮嘱他每日都要过来看看断无神做些什么。
惠惠单纯，半点也不怀疑。
“唉，神仙姐姐这几天有事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你找断无神有事？”陆白问。
“没什么大事啦。”惠惠又想到朱温那张招桃花的脸，生气，嘟囔，“就是不想待在皇宫，想出去走走，神仙姐姐可以带我出去玩呢。”
陆白笑了：“果然还是和皇上吵架了吧？”
惠惠一噎，陆大哥眼尖，什么都瞒不过他，她只好怏怏承认：“……对，吵架了，他太过分了，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臭不要脸。”
陆白道：“这个，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吧？”
“误会？我亲眼看见的……不说了，越说越气！”
惠惠一转身背对着陆白，看起来要是他再继续说下去，她连他的气都要生了。
陆白认输：“好，我不问了。”
惠惠不吭声。
陆白微微一笑，眉眼温润：“那为了给你赔罪，我带你出去玩儿如何？”
惠惠立刻转身，什么不高兴全抛之脑后：“真的？”
陆白瞧着她那副小模样，忍俊不禁：“真的。”
就当是赔罪，各种各样的赔罪，包括很久之前，他逾矩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