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贫民窟
作者:李宗晨      更新:2019-07-29 17:57      字数:7370

第十五章贫民窟

“是。”

陆白应道,转身准备离去,刚走两步,突然又被朱温叫住:“罢了,朕亲自过去。”

说着,朱温一脸阴沉的起身,走到陆白身侧:“朕去更衣,你派人盯紧了他们,随后与朕一同前去。”

说罢,朱温便带着德公公去了内殿。

宫外,惠惠和扎尔可达在集市上逛了一上午,临到吃午饭的时候,惠惠想起,自己以前曾在城西吃过一个叫霸王馄饨的小店,虽然门面不大,但皮薄馅大,很是鲜美。惠惠便拉了扎尔可达去吃,但是越是往西边走,民情便越是大不相同。

京城城西人烟稀少、门庭冷落,连街边的商贩也是寥寥无几。

惠惠顺着记忆来到那霸王混沌摊,只见那里支着一个破旧草篷,却不见有人摆摊,几张木桌上落满灰尘,还结了不少蜘蛛网,看起来已荒废许久。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推着小推车走过,车上躺着两具尸体,都是衣着破旧、面色青黄、蓬发垢面,身上散发着臭味。

见二人衣衫光鲜,那汉子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二位可是来寻人?这小店的老板去年得了瘟疫死了,二位还是请回吧。”

两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他们沉默着穿过人烟寥落的街道,对此思绪万千,却无话可说。

“这可与之前所见情景大不相同啊。”扎尔可达感叹道,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露出一丝怜悯。

惠惠也是一脸茫然的看过,脑海中想起前些日子好似有通报过这里发生过瘟疫,算起来,这瘟疫才过不久,灾情尚未得到控制。

两人走了没多久,便听见背后传来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来的很快。

二人停住脚步,回头望去,正好看见朱温和陆白骑着马赶了过来。

扎尔可达也看见,顿时脸色一变,将惠惠抓到自己跟前,给朱温和陆白让了一条道。

朱温在惠惠面前停下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目光紧紧落在扎尔可达抓着惠惠的那只手上,口吻怪异道:“谁允许你擅自出宫的?”

他眸子漆黑,眼神犀利得紧,惠惠看着朱温,只觉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个……我其实是……”

“是我带惠惠出来的。”扎尔可达帮惠惠回答了朱温。

“你?天子脚下,王子带朕的人出宫,难道不应该知会朕一声吗?”朱温望向扎尔可达,二人站在一起,体格强壮的扎尔可达把朱温衬得有些娇小,只是朱温眉目凌厉、帝王的威严让他在扎尔可达面前,毫不示弱。

扎尔可达一时理亏,竟找不到话反驳他。

他将惠惠从扎尔可达手中拽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片刻,许久,从缓缓道:“要出来也应当通知朕一声,不要让朕担心,若是你想逛,朕也可以陪你一起。”

声音很小,很柔,若不是那张依旧跟石头一样冷硬的脸,那就温情到极致了。

惠惠瞪大眼睛,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心中流淌着莫名的情愫。

“陆白。”

不等她在那双眸子中陷的更深,朱温突然转头唤了陆白。

陆白应了。

“你先回去。”

“可是,陛下……”

“无碍,今日朕与惠惠和扎尔可达在外面游玩。”

陆白依旧不放心:“可是,陛下,您的安全……”

朱温摆摆手,心意已决:“这里是京城,朕还出不了事,你且回去,无须担心。”

他语气强硬,陆白见此,也只能遵旨。

陆白牵上马,与惠惠擦肩而过,他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带着两匹马儿离开了。

待陆白走后,便只有三人同行,这三人之间,却在无意间散发着尴尬僵硬的气氛。

三人这一路走来,哀鸿遍地,惨不忍睹,惠惠越看越难过,直到她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母亲嚎啕大哭。她怀中的女人气息奄奄,面黄肌肉,紧闭的眼下一片青黑,仿佛正在生死边缘挣扎。

惠惠终于忍无可忍转头拽着朱温的衣袖,泪眼汪汪的望着他:“救救她们好不好?”

朱温也明白她的意思,反手将她的小手攥在自己手心,拉着她去就近的小铺子买了几个包子。

拿到包子,惠惠立刻眉开眼笑,赶快跑小姑娘面前,递给她一个包子:“小妹妹,给,喂你娘吃吧。”

小姑娘抬起小脸,双眼哭的红肿,看到包子时来不及道谢,喜极而泣的抱着怀里的女人,把包子掰碎了,往她嘴巴里塞。

这边正吃着一个,不料突然间一个小孩从几人面前跑过,动作迅速,将惠惠手中的包子抢过,而后便一溜烟跑远。

惠惠大惊,转头看向小孩跑去的方向,大叫:“我的包子,你给我站住。”说罢,提着罗裙,追了过去。

惠惠跑了许久,终是在一家挂着白灯笼的一户人家外停住了脚步。惠惠眼见着那小孩从正门跑了进去,而后便没了踪影。

而屋子里也传来哀哭声,门外吹过冥纸,撒了一地,让这户清苦人家显得愈发凄凉。

惠惠探了脑袋进去,只见屋中两个老人正跪在布置好的灵堂前大哭,那孩子便躲在后面狼吞虎咽的吃馒头。灵堂上写着奠先婿岳书衍之灵位,落款的时间,却是在一个月后。

惠惠秀眉紧蹙,忍不住走了进去。

里面哭着的人见进来的是一年轻姑娘,不禁露出一丝疑惑,那老妇人抹着泪抬头看向她:“姑娘有事吗?”

“嗯……我偶然路过,听哭声凄惨,这屋内的陈设又如此奇怪,所以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妇人听此,发出一声哽咽的哭声,肩膀颤抖,几度张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场面一度失控,惠惠有些措手不及。

而此时,旁边的老汉停住低泣声,擦擦眼角的泪,起身,唉声叹气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些天来,我郑家可谓是飞来横祸啊。”

“嗯?若不嫌弃的话,不如告知与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这边本就是贫民窟,飞来横祸这事并不罕见,但之前的场景已让惠惠极度压抑,所以现在也是抱着能解决一件便是一件的心态。

“哎,姑娘,小老汉家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只怕是一品的大员来了,也未必能解决的了。”男人沉沉叹息,摆摆头,不打算将此说出来。

惠惠挺挺胸,一副十分仗义的样子拍拍胸口,义正言辞道:“几位不必担忧,有什么事尽快说便是,我一定尽力帮你们。”

这般说来,两人便是面面相觑,良久后,那老妇人长叹一口气:“是到如今,我们两个老东西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之前京中瘟疫,我染了病,因买不起药,女儿孝顺,便与一家钱庄签了身契,借出三两银子来。我们家世代务农,年年都是这个月初一,员外便会给工钱,便可将银子还上。谁料这个月因为灾情耽搁了,晚还了两日那钱庄竟不要银子,偏要拉我女儿去抵债!”

惠惠大惊失色:“那就能强抢民女?”

老妇人痛哭道:“我们这女儿自小与隔壁家的秀才订过亲,听了这事,我们和女婿去了大理寺击鼓鸣冤,谁料那钱庄背后是张承又张大人撑腰,那张大人看上了我女儿,故意设了这个套儿。女婿在大理寺一时不忿,冲撞了官老爷,竟被抓起来,判了斩监侯……”

说到这里,老妇人哽咽不已,再说不出话来。

惠惠双手叉腰,气呼呼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张承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难道就可以藐视王法吗?”

惠惠一边说一边看向朱温,她本以为朱温定会出头,却见他面色阴沉,一声不吭。

“什么身份也不该做这事啊。”这根本就是乘虚而入。

惠惠气得要命,咬牙道:“你们在家里等着,我一定帮你们把女儿女婿救出来!”转身便走,刚到门口,就被扎尔可达拦了下来。

“惠惠,你要去哪?”

“去官府要人。”

“你冷静点!”扎尔可达拉住惠惠的手腕,欲言又止。

“为什么不让我去?”惠惠大叫道。

扎尔可达叹了口气:“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理应是不方便参与官场中事的,且看朱温的态度,这个张承又恐怕确实非一般的角色。”扎尔可达到底是王储,政治上的弯弯绕绕,他也经历许多,对朱温十分感同身受,因而可以理解他并没有马上站出来的选择。

但惠惠却冷哼一声,她回头,望向郑家凄凉沧桑的小院,那提早挂起的纸灯笼在风中摇曳,她目光悠长,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这种事,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

说完,人已经大步而去,扎尔可达只能跟了上去。

很快,惠惠已经到了大理寺。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庄严厚重,前朝太宗亲笔御笔亲题的匾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边的大鼓旧的褪色,鼓面也凹了下去。

惠惠深吸一口气,走到鸣冤鼓前,拿起鼓锤,“咚咚咚”得敲了起来。

不一会便有两个官差从里面出来,见是个小姑娘,不耐烦道:“你又何事?”

惠惠挺直了腰杆儿:“我要鸣冤!”

那两个官差露出一个不屑的神色,却还是把人放了进去。

大理寺卿李时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官了,做官多年,最是圆滑,这大理寺外的鸣冤鼓已有许久没人敲过,他不禁有些头疼地看着堂下的惠惠和扎尔可达,狠狠拍了一把惊堂木朗声道:“何人鸣冤?”

惠惠气势汹汹的瞪着李时,没有下跪,大声道:“我要告张承又张大人强抢民女,贪赃枉法,而你大理寺卿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罗织罪名!”

李时面色一变,而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郑家人还真是不死心,不知从哪里又找了一个小姑娘,竟敢来敲鸣冤鼓。”

李时冷哼一声,一字一顿:“强抢民女?本朝律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郑家未能按时还钱,以女儿抵债,又有什么问题?”说罢,他转头看向下座的师爷,道:“把字据拿上来,给这位姑娘看看。”

师爷得命,随后转到后堂,取出文书来,递给了惠惠。

待惠惠看过字据,李时道:“这字据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逾期未还,便拿人抵债,合情合理,何来强抢一说?”

惠惠脸色难看至极,扎尔可达也将脑袋凑了过去,随意看了一眼,还当真如李时所说,此事合情合理。

“反倒是你们两人,藐视朝廷,诬陷官员,该当何罪?”官老爷大怒,惊堂木重重在公案落下,声音响亮、惊人,惠惠被吓的一哆嗦。

惠惠皱眉看着单据,说道:“单据上只说是郑家子女,可并未提姓谁名谁。”

“郑家只有一女,难道不是她,还能是别人?”官老爷反问。

扎尔可达心知惠惠的意思,大笑道:“我是郑家义子!若是张大人想娶,娶我如何?”

李时气得脸色青黑:“来人,将这无礼之徒赶出去。”官老爷头疼的扶着额头,气的浑身发抖,赶紧叫来捕快,要将惠惠和扎尔可达赶出去。

人过来了,但还没碰到惠惠,便被门外一道声音而打断。

“李大人好大的气势啊……”

李时抬头看去,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人是当今圣上,登时脸色大变,猛然起身:“皇,皇上!”

朱温双手负在身后,面色铁青,走到惠惠身旁,神色十分微妙。惠惠见朱温出现,嘟了嘟嘴,乖乖跟在他身后,一声也不吭。

李时已哆嗦着双腿从公案旁走了下来,带着公堂上所有人跪在地上,道:“老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才你们所说之事,朕已经知道了”朱温并没叫众人起来,反而站到李时面前。

“皇上……”李时吞吐唤道,小心翼翼抬头观看天子脸色,却只看了一眼,便吓得低下头,解释道:“皇上,此事老臣是秉公处理,并未徇私枉法,还请皇上明鉴。”

“朕知道,但,你们是以何罪名扣押了那民女的未婚夫?”

“这……”李时无话可说。

“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要判他斩监侯。”朱温言辞突然犀利,口吻中夹杂着怒气与冷意。

众人察觉,李时登时也是心惊肉跳,胆战心惊道:“这,老臣知罪。”

“只是,这岳书珩大闹官府,还袭击朝廷重臣,理应……”

“袭击朝廷命官?这书生伤了谁?可有人验过伤,朕在这里,你可将伤者一一传唤,朕倒要亲自问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如何伤人?”朱温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将李时的后脑勺盯出一个窟窿。

“老臣知罪,老臣这就叫人放了他。”察觉朱温的口吻和脸色不对,李时也不敢多说,赶紧哆哆嗦嗦的承认罪行,随后还叫人将岳书珩放了。

捕快走后,这公堂上低沉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随后朱温才叫众人起身。

朱温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李时又忙叫人奉茶,自己则袖手立在旁边,低头不语。

“疫情刚过,民情疾苦,律法当严,但人情可暖。郑家一事,虽合法,却不甚合情理,李大人认为,当如何解决?”朱温淡淡道。

“这……皇上,那郑家女现在已入张府之门了。”李时颤颤巍巍道。

朱温面色不变:“张大人是国之栋梁,朕向来依仗于他,想他绝非不通情理之人,之前定是不知此事,你且派人去与他说一声,叫他把那姑娘放回家去吧。”

“是。”李时不得不从,赶紧派人去通知张乘又。

而人走后,岳书珩便被人带了上来。

此时的岳书珩可是相当的狼狈,衣衫褴褛,身上不仅有泥渍,还有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渍,蓬发垢面,身上脸上也多处是伤,眼里满是恨意。

当他刚被带上来时,便冲着李时一番痛骂:“狗官,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你会不得好死。”

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丝毫没注意旁侧的惠惠等人。

李时虽气的七窍生烟,但奈何朱温在,不得不将怒气压下去,面色僵硬道:“闭嘴。”而后看向朱温:“皇上,您看这……”

“放人吧,且把借条拿来。”

“是。”李时得命,挥挥手。

押着岳书珩的捕快立刻给他松绑,并将他放了。

刚放了,岳书珩便要冲过去给李时一拳,却又被捕快抓住了,一旁的师爷十分机警,将借据塞进他手里道:“这是郑家的借条,给你。”

岳书珩当场愣住,瞪着两只眼睛低头看手中的借条,眼里荡起涟漪,他颇有些激动的抬头看着朱温:“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大胆,此乃当今圣上,岂是尔等平民能直称的?”李时怒道。

“皇上?!”岳书珩大惊,始料未及,身体却反应的快,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朱温虚扶一把。

岳书珩紧攥着手中借条,眼里说不出的感激。

“书珩!”

而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位女子的呼唤声,众人的目光也循声而去。

只见门口一位身穿粉色罗裙的姑娘泪眼朦胧的站在那里,她一边脸颊红肿,眼睛通红,一脸悲痛与疲惫,满头乌发已簪成妇人的发式。

“姜儿!”岳书珩大喜,连忙转身冲了过去,同时门口的女子而提着裙子进来,与岳书珩拥抱在一起,两人顿时痛哭流涕。

“姜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书衍……”郑姜儿哭成泪人,她哽咽道,“书衍,日后你便忘了我吧。”

“不!这一生我只娶你一个!”他再一次重重的将人拥入怀中,且不停的道歉:“是我对不起你,姜儿,让你受苦了,是我没保护好你。”

郑姜儿只能一直在他怀中摇头,泪水哗啦啦流。那场面真是感人至深。

惠惠在旁边看的都忍不住鼻子酸涩,但心里却高兴的紧。

然而高兴总是短暂的,随着郑姜儿而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年龄看着四十几岁,一身官服,气势不凡。

他一进屋内,便行礼道:“臣参加陛下,未料到陛下今日竟有空闲管下官家中一件小事,实在叫人出乎意料啊。”

“张大人免礼,你是朝中重臣,随左相一同主理吏部,朕本不愿为一点小事麻烦你,但既然朕碰见了,便忍不住想管一管。”

“陛下爱民如子,臣佩服”张承又道,“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来郑家欠债在前,臣纳此女,本就合法合情,若因陛下求情,就放她归家,那日后欠债,难道都可这般儿戏,不用归还了吗?”张承又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且不提此女已被臣收入房中,如此放她归家,也叫她难以做人了。”

张承又声音不大,但生生让刚以为解脱的两人哭声戛然而止,面上的表情顿时僵硬。

惠惠也愣住了,大步走到朱温身旁,道:“这人明明是你们强娶的,债务都清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放人?”

“原来是福使大人,请恕臣眼拙,方才没认出大人来。”张承又拱了拱手,态度十分轻慢。

朱温沉默下来,他心知此事确实难了。

“朱温,你想想办法,这可不行,人家郑姑娘可是有心上人的。”惠惠急了,抓着朱温的手臂央求道。

同时郑姜儿和岳书珩也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朱温眉间紧拧,眼里神色复杂,一直没开口做出定夺。

因为此事确实是合情合理,他总不能下命让张乘又休了郑姜儿吧,说到底也已经成了他张家的家事了。

“朱温……”惠惠见此事似乎不能圆满,心里又慌又失落。

朱温幽幽望着她,眼里也满是遗憾。

他叹息一声,道:“罢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皇上,万万不可啊。”岳书珩顿时扑了过来,跪在地上磕头:“求皇上成全草民,姜儿是草民未过门的妻子,草民不介意姜儿已非清白之身,只要能和姜儿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朱温缓缓闭上眼睛,心中也很压抑,但还是说了自己不愿说的话:“身为一国之君,朕也不可徇私枉法……”

说罢,郑姜儿已经瘫在了地上,目光呆滞,泪流满面,岳书珩也紧攥双拳,额头压在地面,无语凝噎。

“朕可以册封郑姜儿一个如夫人的身份。”

话还没说完,惠惠便强行打断他的话:“不行。”

说完,她拉着朱温来到旁侧,低声道:“你不是皇上吗?什么事你不可做?为什么要赐她为如夫人?这样不等于棒打鸳鸯了吗?”

朱温无声叹息,悠悠解释:“不是朕不想,只是不能。赐她如夫人,至少在张府不会吃亏,也不会被人强迫,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但名义上她已跟岳书珩无缘了,你还是棒打鸳鸯了啊。”惠惠气的跺脚。

而另一边的郑姜儿已经痛哭起来,同时跪在地上挪到岳书珩旁侧,哭喊着:“民女不愿,民女谢皇上厚爱,但民女宁死不愿再入张家,求皇上成全。”

说着不停的在地上磕头,声声响亮,那张面可谓是凄惨至极。

惠惠看的心疼,紧抓着朱温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他。

朱温躲开她的目光,看着地上哭的凄惨的两人,无奈叹息:“岳书衍,若还想保全你二人性命,便赶快来谢恩吧。”

岳书衍浑身一颤,心知此事至此,就连皇帝也不能说什么,可见其难处,他浑身颤抖,趴在地上,哽咽道:“谢……陛下……”

郑姜儿听此,也瘫软在地上,状若痴傻。

朱温不忍再看,转过头去:“你既是读书人,当为国尽忠,自明日起,赐岳书衍入官学读书,他日恩科,朕等你金榜题名。”

说完,朱温甩袖而去。

惠惠在后面看着朱温离去的背影,气的小脸通红,远远的叫了朱温一声,一腔怒火。

扎尔可达叹息,拍拍惠惠肩膀,道:“你也别气,各有各的难处,我们且回去吧。”

“可是,就这样放着他们两个不管真的好吗?”惠惠心头的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人,对于无能为力而感到恼怒与无力。

扎尔可达也十分惋惜,摇摇头:“你已经尽力了,只要人还在,总会有希望的。”

惠惠虽心有不服,但也只能这样了。随后便闷闷不乐的跟扎尔可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