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爷的王妃！”卞栏格主记得清清楚楚。

“是她！”梁璜眉头一紧，眸中升起一抹杀意。

对于黄玉颜他其实不满久矣，毕竟上次因为她他可是损失了好几个妾，甚至连侧妃都折在她手中。

“王爷，美人如玉，只是她恐怕是留不得了！”明宁雅冷着脸。

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如何还能够活着。

“且慢，先不要动手，她深居王府后院，轻易出去不得，这段日子本王会好好看着她，留着她，到时候尚有大用处！”

杀父弑君之罪实在太大，就算有皇位的诱引，他也得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就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毕竟这些人实在太过厉害，无声无息间就将他的一切都掌控在手里，龙袍，文书，百官言论行止，不得不防。

明宁雅点头，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他要是不急，他们就更不急，左右黄玉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身份。

只是此时梁璜必须得给他们一个确定的答复，否则不好行事，卞栏格便代替明宁雅催了一句。

梁璜招手唤进谋士王书之，与他耳语几句，王书之听了，心口大震，脸上却面无表情，直到听完，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梁璜心中大定，王先生这是表示让他答应的意思。

只是他却也有自己的疑问：“你们如此急着相助本王，有何图谋？”

他们总不可能是做慈善的，莫名其妙选择跟着他冒此大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世界当然没有白吃的午餐！”明宁雅也实在。

“实话告诉你，我要的是东越，现在东越皇权不稳，我们有很大的机会推翻他，可我需要助力，老皇帝一心只想捡便宜，不会主动出击，故此……”来寻梁璜合作。

“若本王掌权，自然相助！”梁璜毫不犹豫地答应。

东越与大梁风牛马不相及，与他的利益没有任何冲突，他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过，他双眼缩了缩，眸中阴冷溢出：“本王听说你的人最近盯住了襄阳王妃？”

很多事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整个宛平城里发生的事情他还是都清楚的。

明宁雅心头一跳，没想到，那样隐秘的事情他居然也会知道，看来她还不能瞧了他。

“本王不知道她对你有何用，但本王要告诉你，你们不许动她，她是本王的！”

越是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梁璜长久处于对曲清歌的一种爱而不得的境地之下，越是远远看着，就越是心痒难挠。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那个女人！

明宁雅掀眉，对于梁璜的要求她有些意外，却没有表态，只是有可无不可的眨眨眼睛，举了举茶盏。

梁璜却当她已经允了，毕竟在他心里，那个女人也就那张皮相和那性格吸引人，明宁雅是个女人留着她也没有用。

秘密走出平王府，卞栏格忧心忡忡地盯着明宁雅：“夫人，平王爷之意难不成是想对少主下手？”

“不对他下手，他如何继位？”明宁雅挑眉反问，长满皱纹的脸上神情平淡，恍似梁玦就是一个与她毫无关系之人。

“夫人，可是……他毕竟是少主！”卞栏格有些无法接受夫人居然这么快就要放弃她一手养大并且培养出来的人。

“当年与他一般的人中有一十八人，活下来的却只有他一人，他之心狠，他手之狠辣，自不必我多说，这样的人你以为我能掌控得住吗？”

“可是，也不用……”卞栏格有些压抑，其实他虽然忠心于明夫人，可心里却很喜欢如梁玦那般的人，爱恨情仇，在他心里都有着一份明晰的账本，该算账算账，该感恩感恩。

“我不会杀他，我只是要折断他的翅膀罢了！”明夫人扔下一句话，于黑暗中上了马车，夜色深沉中，只有寒鸦扑翅的声音。

在一片黑暗之中，梁玦却依然没有歇息。

他高居府中阁楼，看着整个京城淹没在黑暗之中，心里思绪万千。

长久之后，等来一头白发的雷音：“爷，你恐怕得早做准备了！”

梁玦一窒，心里亦有丝丝冰凉：“人心莫测，是该做准备了！”

“可是王妃那儿？”雷乐连忙提醒道。

雷音一听，瞪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还不懂看眼神，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玦倒没有生气，只是情绪越发的沉了下去：“我必倾尽全力保她平安！”

年关将至，天气越来越冷，宛平城里的人们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年节时要用的东西，三牲五畜，糖果红封，一应的物事皆备齐全了，便各家在各家团圆着过了除夕。

时间转眼即逝，大年初七，人日，乃是乾元帝的千秋岁宴

宫里如约在重华殿备宴，邀请了举朝正五品官员及其家眷。

就连东越、北狄、南诏前来为他过寿的外邦人士也一并在邀请之列，那一夜烟花长放，整个天空流光溢彩，美得让人心惊。

因着高兴，乾元帝在平王的建议下大手一挥，只道今夜高兴，取消了宵禁。

这一夜，整个宛平城都处于一种不夜城的状态中。

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才渐渐散去！

一片幽黑之中，曲清歌在梁玦的护送下离开皇宫，她看马车摇晃了许久都没有回到王府，这才掀帘一看，只见马车前两盏气死风灯照亮面前的道路，灰暗而熟悉的路竟然不是去襄阳王府的那条路，而是通往玉国公府的。

“王爷……”她心头一惊，疑惑地看向梁玦。

却见他神情冷凝，面容严肃，用力握住她的手，将她推回马车里：“起风了，又在飘雪，外面冷，快些进去吧！”

“王爷，你要做什么？”曲清歌这么些日子也不是白呆的，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能通过漕帮和关钥知道一些。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梁璜耐不住性子了！”梁玦只来得及叮嘱一句，便听到了一阵马的嘶叫声，却是早先前去探路的没由。

他立刻把清歌再行推回马车里，坐直身子抬眼望去。

“王爷，不好了，平王……平王果真动手了，他如今调动了京城巡防营的人，朱彪正从神机门杀将过去，只消半个时辰便会到达皇宫！”

“王爷……”曲清歌心头一惊，这些日子她其实也或多或少听过一些消息，但总以为那不过风言风语，毕竟如今江山稳固，乾元帝的皇帝当得也还不错，暂时风调雨顺，民心融洽，四邦消停。

梁璜有何必要谋反？

他可是正经的嫡长子，不管居长，还是居嫡，他都占着理儿，到时候乾元帝百年后，不是他继承皇位还能有谁？

可他却反了！

“没由，你护着王妃赶紧去玉国公府，千万不要回王府！”梁玦迅速下达了几条命令，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清歌的安危。

他很清楚，梁璜一旦谋逆，那么他们这些同样的皇子便就成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除了解决宫里的老皇帝以外，他们就是头一个要被收拾的。

尤其是他。

毕竟老二在边疆，鞭长莫及，老四老五还年少，母妃虽受宠，却没有实权，而他在朝中名声日渐好起来，梁璜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再加上他与刘皇后因奇货铺之事也起了罅隙，故而他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

“你会没事吧？”曲清歌冷眼看着梁玦。

冷战了这么久，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的立场。

梁玦每天面对她的冷眼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该逗她就逗她，该笑还笑，该送她礼物便送她礼物，有时候想想她的行为也挺无趣的，但无论如何，她心里好受了。

但乍然得知他有危险，很可能有杀身之祸，她心里首先却还是担忧着他的。

“我会没事，信我！”梁玦紧紧抱了抱她，突然翻身下车，一跃跳下没由的马背，回头深情凝视一眼，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现没有回过头。

曲清歌眼睁睁看着，眼眶一痒，脸颊上热乎乎地，竟已然落了泪。

“王妃……现在……怎么办？”没由着急地看着曲清歌。

他既想保护着王妃，又想陪着王爷，一时之间很是为难。

“你去吧！我不要紧！”

玉国公府就在前面不远处，她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梁玦面临的境遇却是凶险万分。

自古皇室更迭，权势倾轧往往都是最残忍，最让从无法接受的。

没由最终还是把曲清歌交到了前来接人的玉延昭手上才匆匆上马赶去追梁玦。

曲清歌进了玉国公府，大门就被死死的锁上了，全府上下，五百府兵全都身穿铠甲，整装待发，各自守护着府里的各个薄弱点。

她只陪伴在两老身边，就着如豆的灯盏看着外面如泼墨一般昏暗的天空。

心里急到要岔气，可她又死死的把自己的情绪拉了回来。

事情还没有定论，她不能先崩了心态。

在两老着急的踱步时，她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想必皇上一路走来，洪福齐天，此次也必定不会有碍！”

“唉……清歌，这一次……”老国公爷摇了摇头，他早先也收到过一丝丝消息，但总是没有当真的。

谁都没有想到，反的会是平王梁璜。

其实照他的分析，如果说梁玦反了，他倒还信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结果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所以这一战的胜利就很是艰难了，因为一切都出乎于人的意料之外。

……

这一夜，京城的人是没有办法安眠了。

上半夜沉浸在皇宫乱耳的丝竹声中，下半夜却突然响起了震天喊地的砍杀声。

又有短兵相接的碰撞声，还有器具打翻，砍杀人时发出的尖叫声……

一路走来，真真是好不热闹。

直到天光大亮，寒风吹过，扑簌簌的雪花落下，砸在古老而厚重的城墙之上，显出一派萧瑟之意。

白雪覆盖之下，是累累的尸骨，在宫人的清理下堆得像山一样高。

有巡防营的人和御林军组成的队伍在宫里不间断的巡逻着。

他们的任务除了清理不知道堆放在哪里的死尸以外，还要寻找出老皇帝的余孽然后将其杀之。

队伍走过，在地上留下一排排黑色的脚印，混着白的雪花，映着红红的鲜血，那路真是显眼极了。

养生殿里，乾元帝只剩下了一口气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梁璜。

“你……你……”

经过一夜的对峙，乾元帝的气力明显已经上不来，他张着嘴呼吸，说一个字眼，就要大口大口喘息一声。

“你……”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