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冬至之夜
作者:华如筝      更新:2019-07-29 02:55      字数:4170

“姐,明夫人走了!”

“你确定?”刘诗雅不解。

“奴婢确定,奴婢亲眼看到他们离开了茶室,往金雀街去了!”

“好,好,太好了,王爷您先回去吧,王妃娘娘肯定已经等急了!”

她主动提出让他走,梁玦心里倒是的惊讶了一下。

不过,他也并没有打算留下。

“我这样也是为了自保。我相信王爷现在并不想看到我,可我也是很无奈的,明夫人的性子王爷也知道,看着好似很好相处,可是……不说也罢,王爷请吧!”

她主动这样,算是以退为进,不得不说,这一招看似吃亏,实则却是在梁玦面前大大的刷了一波好感。

梁玦本来也没打算跟她周旋,闻言更是丝毫不停留,起身就走。

“王爷……”刘诗雅有些抑郁,这个男人也走得太快了吧,按照剧本,他不是应该先对她的大方表示一番感谢吗?

难道就这样了?

不,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她香袖一盈,怒刷存在感:“王爷回去后,还请王爷不要跟王妃娘娘提到女子的茶室,女子看得出来,王妃娘娘似乎并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女子!”

梁玦被她身上的香味熏得颇为难受,脚下连停顿都没有,走得更快了。

此时的明宁雅很忙,因为不仅她安插在襄阳王府里的人折了一大半,就连离着曲清歌最近的九儿也出了问题。

倒不是被抓住了,而是他们握在手里的王牌——她的弟弟不见了。

“怎么不见呢,怎么会不见?”好好的一个人,还只是个半大的子,自己能跑多远?

“他死了!摔下悬崖,野狼啃食了他,尸骨无存!”卞栏格低下头。

“你们……你们怎么办事的?”明宁雅还未说什么,一旁的明杨舟便瞪着他们,不高兴的挑眉。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的孩子,没了便没了!”明宁雅的语气冷静到极致,在她眼里,死去的那人仿佛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而只是一只猫狗。

她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明杨舟深吸一口气,折扇不自在的收了起来:“九儿那奴婢我看她平常就有些不够尽心,现在她弟弟没了,这步棋岂不是要毁了?”

九儿这棋算是他们埋在曲清歌身边最久的一步,当初倒也没想过要起作用,毕竟只是按照他们的常规在大梁京城各个官员家里安钉子罢了。

“她弟弟怎么死的,还不是因为……”明宁雅稍稍点拨了一句,手底下的人便都明白了。

很快就有人透过东越特有的秘密渠道把话传到了九儿那里。

她弟弟死了,是曲清歌干的。

九儿顿时如遭雷击,握着拳头表示一定要把曲清歌碎尸万段。

“那倒不必了,夫人的意思,你只管传递你的情报,其他的我们自会替你去做!”来人的话传到,人一闪便不见了人影。

九儿打着为他们传递消息的幌子进了正院,在墙角处别了几枝花,浇了一会儿水,就出来了。

夏草看着,立刻报给了曲清歌。

“她弟弟还好吧?”

夏草点头:“好着了,就在我大哥家里!”

“把人看好了,隔个三五天的领着孩子写写画画些东西送进来让她瞧瞧,放下心!”曲清歌云袖一扬,正在点云间香,袖子挥过,香气满盈:“切记这步棋才刚刚开始,万不能下废了!”

夏草圆润的脸上显出一抹笑意来,打心眼里对主子钦佩不已。

“主子怎么就那么肯定这一招一定行?”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九儿突然就真的反水了,还反得那么彻底。

“人心亦是人性!”

所谓明夫人,曲清歌对她并不了解,可是看着梁玦,又知他便是她带大的,参考他的性格,再有梁玦被强制呆在棋楼一事,如此反推明夫人的性情,她基本对她的行事也算掌到了十之**。

她用人,喜欢用强,就算所谓的软措施在她手里却也还是硬的,她太强,为人便会不自觉的骄傲,目空一世。

九儿胆子,顾虑又多,实在不适合被发展做奸细。

而且这种人需要的不是压力,而是恩惠。

她还算重情义,好歹知道她在她祖母死了之后,她是被清歌养了这么多年。

“她不是白眼狼!”

“说得好!”梁玦身上还带着寒气,便似一阵风裹进屋子里。

曲清歌被他惊起冷风吹得不由打了个喷嚏。

“王爷,你心着些!”夏草皱眉。

“前儿个主子去于记药铺抓药时,于大夫才叮嘱过,主子万万不能再着寒风,这寒冬腊月的,生了病可不容易好。”

曲清歌看夏草说这话有些不客气,怕她惹怒梁玦,连忙打发她下去。

梁玦也是太心急了些,才会没有注意到这些事,他倒没有生夏草的气,而是连忙脱下披风。

曲清歌手里已经拿着他的衣衫披上来了。

梁玦外衫沾着寒气,浑身一时也还没有暖过来,心里看着这般美好的清歌心动,可到底顾忌着她的身子,不敢硬凑上去,怕真的凉着她。

“我哪有那么脆弱!”曲清歌笑一回,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

梁玦的脸一下子舒展了,看着她的笑容灿若星辰。

曲清歌也是暗自好笑。

梁玦表面看似成熟闻达,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内质实际上又过于阴冷自持,但骨子里却又带着一丝孩子气。

就只是这样简单的与他示好,就能让他高兴半晌。

“你就那样护着她!”梁玦刮了刮她的鼻子,从兴奋中醒悟过来。

知道清歌是担心他脾气不好,朝夏草发怒。

“哪有,我只是想亲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曲清歌学着梁玦那日在棋楼的模样微微一笑。

梁玦听得一阵心动,清歌不经常说情话,今日倒是极其主动,可激动还未过,就看到了她嘴角边含着的坏笑,还有眼眸里的捉弄,他立刻想起了她说这话的语气怎么那么耳熟,竟是在学他。

他作势又要刮她的鼻子,可曲清歌早就知道了,立刻挣脱,躲到一边。

“不是有要紧事要说吗?怎地又不正经了。”

梁玦没回来时只是很担心她,可看到她之后,心里就再也存不下旁的事。

“季不明季神医是不是在宛平城?”

曲清歌点头,这事儿她前些日子刚从于记药铺回来时就想说,可当时被梁玦折腾得她根本没想起来。

“就在于记药铺,你已经见过他了?”

曲清歌点头。

这没什么吧?

可梁玦的脸色怎么一下子就凝重了?

“清歌,听我说,他……暂时先远着她!”梁玦想了想,还是不敢把事实真相告诉她。

他太害怕她会离开他了,他承受没有她的日子。

“你怎么呢?”曲清歌察觉他神情有异,抬手抱住他的腰,把头靠他怀里,一动也不动,一下子变得乖顺极了。

梁玦闻着她身上的发香,心里满是溢出来的柔情。

可曲清歌内心却是浪涛奔涌,她靠着他的怀里,鼻尖闻到的是别的女人身上的香味,那是一种不属于大梁香料的味道,很有辨识度。

“你去见……见谁了?”曲清歌想问,又按了下去,说着季神医了,她莫名吃飞醋做什么?

“没有谁!”梁玦不在意别的,他只在乎清歌的安危,他郑重其事的道:“听我的,清歌,你要信我!”

又是这句话,曲清歌垂了眼眸,眼底里一片冷然。

他还是没有明白,信任是在彼此坦白的前提下才有的。

他要再这样下去,她依然会爱他,可信任未免太奢侈了。

梁玦此时满腹心事绕心,一时之间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清歌的表情变化。

曲清歌幽幽叹息,只凭着香味她便要闹出来吗?

那样跟泼妇有什么不同?

想了想,扬手弹过云间香,打算以一个比较温和的方式说出来,既能表达她自己的心思,也能提醒他她介意的东西。

可香味刚刚燃出来,梁玦便笑着凝眉道:“这是云间香,味儿不错!”比之前某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好闻多了。

“嗯,云间香,我以为你不喜欢!”曲清歌指着他身的衣着,薄唇轻启……

外面却传来一道响亮的厉喝声:“站住,此地乃王爷王妃的院子,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去!”

“嘿,本国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识相的我劝你赶紧着让开,不然……”南宫灵轩瞪着面前的黑脸大汉,这什么人?

长得黑不溜秋,一双眼睛瞪若铜铃,只差一把络腮胡须,就能扮钟馗捉鬼了。

“清歌,命人上饺子!”梁玦亲了亲她的鼻尖,便立刻出门了。

带人进来后,曲清歌侧眸看着南宫灵轩,他一身墨蓝锦袍上很明显有花叶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沾着未化完的积雪。

“打架呢?”这架势,肯定是南宫灵轩跟外面守门的暗卫打起来了。

南宫灵轩本来一副发火的模样,可在看到曲清歌的时候秒收,嘻嘻一笑不在意地道:“意思,要是刺客来了,他也能那么尽力,那就好了!光知道欺负我有什么用!”

说着说着,他脸上就显出了一分哀怨之意,眼神灼灼的盯向梁玦。

那人下手那么狠,一定是事先得过梁玦的吩咐,知道他昨天说过要来他们府里蹭冬至饺子吃,所以特地等在这里收拾他的。

曲清歌看着梁玦,以前不觉得,但现在不知为何,越看他,越觉得他也许还真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梁玦不自然的敲击着桌案,上前扶过清歌:“南宫国主的脸皮……清歌也是知道的,冬至日吃饺子乃是大梁的传统习俗,势必要与家人共享,你非要凑上来……”

未竟的话里全是对南宫灵轩的嫌弃。

责备他打扰他跟清歌过两人世界了。

南宫灵轩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当然其中也有他独自一人置身大梁的孤独,清歌是他最看重的人,他怎么能不来寻她呢?

“我也是清歌的家人,我在心里早就把她当成……”最爱的人。

南宫灵轩刚想说,就被梁玦锐利的眸子瞪了一眼,他吓得身子一哆嗦,心里暗道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生生换了话头。

“当成是我最亲近的妹妹,妹妹,嘿嘿……”南宫灵轩搔着后脑勺笑着的模样,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温暖。

曲清歌亲自替他分了一碗饺子:“既然来了,请用!”

大冷天的断没有把合作伙伴赶出去的意思。

得了清歌的邀请,南宫灵轩连梁玦冰寒锐利的眼神也顾不得了,双手扒过饺子,就往嘴里塞。

“原来这就是饺子!味儿还不错!”

曲清歌轻笑。

研究过《南诏国志》的她很清楚,南诏地属偏南,多有热性水果,种植水稻,可并不种植麦,故而跟北边一带不同。

一顿饺子在南宫灵轩形若耍宝之下结束,除了梁玦,其他两人都甚觉得愉快。

梁玦看着最后一块饺子进了南宫灵轩的肚子,立马站起来,扯着他的衣领,带了出去。

临到门口,才回头招呼清歌:“你先歇会,我消消食便回来!”

曲清歌看着南宫灵轩那副明明被抓得衣领吊着很不舒服,可在她面前却又不得不装作淡然舒适的模样逗笑了,捂唇一笑,扬手示意他们快去。

曲清歌在屋子里由着秋雁带着丫环收拾了桌案,她自己则靠在暖榻上写写画画。

屋中烛光摇曳,人影疏淡,好似一切都那么美好。

“站住,什么人?”破空的喝声又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