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南诏之行
作者:华如筝      更新:2019-07-29 02:55      字数:3797

御书房,乾元帝一身家常的明黄衣衫高高在上的坐着,两头卷翘的御案上面堆着满满的奏折,上好的徽州狼毫还在狮子玉砚上滴着墨汁,可见他政务十分繁忙,在曲清歌来之前尚在御笔朱览。

由于她的到来,他暂时中止了阅览奏折的事眼曲清歌。

眼前女子穿了进宫的大妆,一身衣着繁复,花样锦秀,虽则她五官精致灵秀,可她的气质却硬是把这身宫装大衫撑出了不一样的气场。

此时她虽然腰腰在案下,可他却不敢直视她雅致清冷的面容。

乾元帝对于面前如此气质出尘,气场强大的曲清歌竟然格外的满意,未语先笑:“曲丫头,昨日你派人送来的信是真的吗?”

曲清歌连忙半蹲,语气淡然:“臣女不敢有瞒皇上,句句属实。”

曲清歌于昨日梁玦再一次无声无息昏迷过去之后,已经开始打点行李,然后立刻上了折子前来呈情皇上,将他突患的急病说了,乾元帝十分重视,今日便宣了他觐见。

“因何引发的急症?”

曲清歌在折子里只说了梁玦的症状却没有提及原因,因而乾元帝才会有此一问。

“据于大夫诊断,乃是上次治疗眼疾之时留下的旧疾,最快的医治方式便是取得南诏灵药为药引。”曲清歌双眸微微抬起,镇定的盯着乾元帝身前的案几。

“亦是南诏……”乾元帝忍不住不嘀咕

“南诏地貌特殊,林间众多,里面好药成群,而大梁的大夫对南诏之药知之甚少,故而……”

曲清歌面容不变,亦没有任何压力,她所说的话的确句句属实,并无一句虚头巴脑的虚言,不惧乾元帝深究。

只是此时的她根本想不到,正是因为她此时的一番论断,而引发了大梁杏林医学的一大革新,促进了其一个大的改革,让大梁的医学水平得到了质的飞跃。

乾元帝反复掂量着,对于梁玦,虽说他一直因为双目失明的问题从未入过他的眼,但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是他的亲生骨肉,若是能救,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了。

这边又有玉氏和于紫苏作保,那边还有于容淇跟着去,声称一定要将南诏医术摸个透,让大梁人民以后再也不用求他们。

不得不说,于容淇最后的那番话,正好与曲清歌所提出的那些质疑对上号了,英明神武的乾元帝很快意识到了这个医学的问题是个大问题,若是将此时的梁玦换作自己生病,正是需要上好的药的时候,可是遍寻大梁都不会有,只有到达南诏才能寻得到,只是他是大梁的一国之君,他不是普通人,他当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能够随心所欲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一旦入了南诏的国门,只怕南诏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就再不会让他回到大梁……

思及后果,只觉背心里一阵发凉。

乾元帝想了想,想到了同样远行南下求医的南宫灵珊。

“至于德妃之事,她一日为我大梁的后妃,便终生都是我大梁的后妃,你们既然去了,她若有任何不轨之心,不臣之意,便……”

乾元帝十分隐晦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得曲清歌心头一凉,那个现在被乾元帝提到的女人可是前不久还伺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他的妃子,可他此时说起要杀她的表情却异常冷漠,仿佛她就只不过是一个被玩弄过失去了新鲜感的破布娃娃罢了,得不到任何一点怜惜之情。

当然曲清歌原本就知道南宫灵珊离开大梁的动机和手段,心里自然不会同情她,她只是为着那些被乾元帝睡过的女人悲哀罢了,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样一个被人嫌弃的存在,物及同类,难免伤悲。

“只怕臣女不足以担此大任。”她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答应。

她想要南宫灵珊死这不假,她敢那样对梁玦,他们夫妻同心,就没有想过要放过她,可再怎么样也得等到解了梁玦身上的药盅才行。

乾元帝眉间一拧,浓眉之下,眼眸发亮,很快曲清歌的身后便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两个黑色身影。

“大东、东,是双生兄弟,你们的主要任务便是协助曲丫头带回德妃娘娘,死活不论。”

两人齐齐应声,曲清歌平白觉得身后顿时冷了几分,轻轻缩了缩脖子,挺直了后背。

……

梁玦一行人前往南诏之行便就这样在乾元帝的批准下得以成行。

拿着乾元帝的特令,再加玉氏的说理,于容淇勉强说服了于紫苏。

“母亲,儿子此生是一定要奉献给医学的,我的那本医书,已经编注了我所遇见的所有的疑难杂症,我在这里的研究算是告了一段落,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于容淇郑重其事的捧着手心的那本线装册子,上面一笔一划都是他自己的心血。

二十来年的岁月,他除了治病救人,全部的身心都扑在了研究医药之上了,将自己所遇到的病症,以及他尚没有遇到过,但前人的医学札记上面有所记载的,他都一一规好整理妥当,这对于每个学医的大夫来说,这份医学手记无疑于无价之宝。

“我事先已经抄写过一份了,这是原版,交给母亲保管,母亲见字,便如唔面。”于容淇从前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如今是二十年的头一次,说着,心里便不自觉的酸酸的,双眼也胀的难受。

于紫苏端正的坐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她不想说话,这个儿子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她一直看得很紧,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远离家乡,可是玉氏有一句话说对了,孩子总会长大,他们翅膀硬了,总会想要飞出去闯荡一番,若是没有这样一场经历他就不算是完全的成长。

尽管此时心里难受,泪水逆流成河,可她却有着非一般的忍耐力,强行把双眼间涌出眼眶的泪又憋了回去。

“飞吧,你的翅膀已经够硬了。”她别过头去,慎重的接过那本册子,心翼翼的放在案几上,轻轻翻了几页。

上面的字飘逸如风,而在笔锋之间又略带着勾,显出他独特的写字习惯。

她越看越是感慨,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下,她不欲让于容淇看到,扭过头去,用帕子轻轻擦拭掉,沉着声音叮嘱:“万事不可强求,南诏之人并不好相与。”

若是南诏的医术那么容易探寻到的话,她也不至于一直禁止他接近那些东西了。

于容淇一一应下,他一向听话,此时又是临着分别之际,更是把于紫苏的话全部打包存在了脑子里。

“刚刚的话无论你听不听得进去,都算了,眼下我要说的事,你必须得长一百个心把它牢牢的记下了。”于紫苏擦干眼泪,接过于容淇端过的茶水润了润喉咙,娓娓道来。

“在南诏皇城若是遇到实在的难解问题便去城西头,去寻一个叫枯木的人,只消与他提我的名字,他便会助你。”

于紫苏说完轻轻叹息一声,其实只要那枯木见到于容淇,根本不用提到她的名字,他有什么要求他大概也会助他的,只不过,这一助,他们便又要见面了,而她的心中从来就不曾对那人忘过情,只怕又是一场痴等……

于容淇察言观色看自家母亲眼中带着愧疚,又带着担忧,不由一惊,那枯木似乎不同寻常,他们其中别有意韵,他打定主意,若不是真的很难解决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轻易去打扰那位叫枯木的人。

这边依依惜别,玉氏那边却是先把乾元帝骂了个狗血淋头:“梁家人害人不浅,自己皇儿不顶事,偏又要劳动我囡囡收拾烂摊子。”

玉氏十分不满的就是曲清歌带着梁玦去求医便就算了,可乾元帝居然根本不信任他们还派了两个暗卫跟着曲清歌,这就让她十分不满了。

“母亲,罢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针对离宫而出的德妃娘娘,我们手头人手不够,到时候德妃娘娘进了南诏皇城,我们肯定不是她的对手,多个人多个帮手。”曲清歌对于身后跟着的尾巴倒还算看得开。

她跟梁玦倒不是真的缺人,不说雷音替梁玦训练的那支死士,便是潜伏在南诏皇城还有大梁腾冲边境的暗卫便不少,只是乾元帝若是当真不派人盯着,他们就该不放心了,这样至少是光明正大的盯,若是没有派人,就说明乾元帝在他们身边早就已经安插下了人手,随时随地盯着他们的,如此一来,那些在暗,他们在明,更是麻烦。

这样的话,还能有反应的时间。

玉氏就是看曲清歌为了梁玦付出这么多心里不痛快,骂着人来发泄罢了,被曲清歌三言两语说服了,听她说得有理有据,她心里好受多了。

曲清歌看她表情恢复过来了,可眼神里还是凝着担忧,不由提起了曲元晋的婚事。

“母亲,大哥年纪也不了,宛平城里很多像他那么大年纪的人都抱了孩子了,南阳郡主那边芳华易逝,也不能久等,母亲不如选个吉利的日子入宫,请个旨意回来,如此成就了好事,也不算怠慢郡主。”

南阳郡主虽是孤儿,可好歹也是拥有皇室名牒的人,里子面子都亏待不得。

“我省得,真当你母亲我老糊涂了?”玉氏敲了敲她的手背,不满她连这些事都要提醒她。

曲清歌无奈的扯扯嘴角:“还有刘姨娘和阮国公府那一位,母亲要让人多盯着一些,我听说曲清玉最近很是不安分。”

玉氏啐了她一口:“瞎操心,庄子里的人昨日才来回过话,道那刘姨娘在那庄子里省心得很,每日连门都不出,只要把一日三餐打理好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曲清歌却是放心不下,刘姨娘都被打压成了那样,她若是没有反应她怎么都不会相信,但玉氏说得肯定,她也没法子再继续啰嗦,不然,玉氏又该呛她说她才应该是做娘的,比她还啰嗦。

曲清歌与玉氏说完话,又去格外见了曲元晋,见他好好的,跟他说了几句话,曲元晋又缠着她与他玩了一刻钟,她才带着乾元帝的口谕一一与曲文伯府中人告别。

说白了这个家里,除了玉氏和曲元晋是真正舍不得她之外,并没有人会舍不得她。

老刘氏巴不得她赶紧着走人,好借机出幺蛾子。

而那大房的人,早就已经出去外任了,就连常期被要求常驻家中的曲氏姐妹也在玉氏的作主之下,由着大房的人带去荆州上任了。

这一去,若无意外的话,没有一个三年是回不来了。

原本曲清歌定在中秋前便要走,可碍不过玉氏的强行挽留,愣是过完了中秋佳节才开始整装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