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失足落水
作者:华如筝      更新:2019-07-29 02:54      字数:3356

曲清玉只听得高兴不已,一门心思掰着手指等待清明踏青的到来。

孰不知,踏青时节还没有到来,远在城南玉泉山庄的玉氏却已经早早得知了阮国公府二公子有心要与她的嫡长女结亲的消息,派人送了一封信给曲远桥,在信中她极尽反对之能事,先是将阮修述捧了一番,然后委婉的表达了她的女儿不会与他结亲,原因在于她一个堂堂嫡女恕不嫁给继子。

玉氏性情梗直,说的也是实话,且此事做得也还算隐秘,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怎么地这事儿就传到了阮国公夫人黄氏耳中。

“哼,不嫁继子,她以为她家姑娘有多金贵,我看她自己就是个要招人休弃的妇人,还敢嫌弃我的述儿。”

自家的孩子在自家人眼里自来都是个宝,谁也不容人抵毁自家孩子。

此事一闹出来,黄氏顿时歇了娶曲清歌做儿媳的想法,可当她把这事儿说给阮修述听的时候,却将他的倔脾气拧了上来。

“不行,这曲家二姐我非要定了不可。”

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要得到,至于得到之后,是否弃如敝屣那便不知道了。

“你这痴儿,她既然那般嫌弃于你,你又何必把自己的脸送上去让他打?”黄氏指着他清秀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我不管,我就要她,儿子自从上次见过她,现在睁眼闭眼满脑子里都是她。”

黄氏气得不行,可也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现在要得紧,日后指不定有多嫌弃。

她气恨的咬牙:“这姑娘娘常日在外面跑,娘还不曾见到她,待到清明踏春时看娘替你收拾她。到时候,她便是不嫁也得嫁。”

敢嫌弃她的儿子,走着瞧……黄氏薄唇紧抿时,三角眼里瞬间染上阴毒。

与此同时,在宛平城正进行寒食斋戒之际,朝廷突然接到军报。

犬戎已经重伤凉州指挥使,大破边城凉州,阮国公挥军北上救援,然则战线拉得过长,西北地带的北狄人嗅到机遇有蠢蠢欲动之状,犬戎趁机派人奇袭阮国公救援军队,现下阮国公身负重伤,急需调派领军将帅前往北疆之地。

乾元皇帝紧急召集朝中大将,命他们连夜推举出合适的救援人选。

这个人选其实根本不用推举,最合适的莫过于阮国公府世子阮修远。

他历来子承父业,率领阮家军常年在阳明山地区历练,也多次北上战场实战,无论从个人担当,还是从他的军事素养上来看,或者是从私人感情上说,他都是此次北上的不二人选,而他自己也是第一时间毛遂自荐。

“国家有危,末将身为臣子自当驰援,父亲有难,我为人子理应援助,此事于公于私都只有我最合适。”

他说得有理有据,况且此时也的确朝中无人,乾元帝断然没有不允的意思,只是这位向来严肃威重的中年皇帝拍着最得意的臣子的肩膀,声如千斤重的叮嘱,命他不仅要将被破的凉州从犬戎人手中夺回来,还要将阮国公救回来,且他自己也必须要安然回归。

年轻的将帅一身雪甲战袍一一应下,当着九五之尊的面,站在上百朝廷命官身前,带领万千将士在宛平城外洒酒辞行。

春风吹过,吹起护城河两岸柳絮纷飞,落在众多黑甲战袍的将士身上,恍若下了一场大雪。

曲清歌躲在城外的土坡外看着这一幕幕振奋人心的场面,最先想到的却不是激动,而是担忧。

她想了想,催促身旁磨墨的夏草:“快点儿,我得赶着他临走前把这写完。”

此事与上辈子一般来得太过突然,她来不及给那个年青的将军一丁点提示,而他却要远离宛平城北上抗敌。

这个上辈子害得他把双腿都丢在北疆的战场,只希望她的重生给这位年青的将军一些好运气。

她心思百转手中不停,很快手书一封百字书信,上面字迹飞扬,笔锋犀利,颇有将气。

梁玦站在一旁莫名的感知着曲清歌的动作,听到她衣袖翻飞,听到她不停催促,也感觉到她情绪不宁……心头隐隐起了迷雾。

曲清歌写完,打算再润色一番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死死的盯着她,她不由蹙了蹙眉头。

梁玦不自觉的低头垂眸。

曲清歌看到他的动作不由被他逗笑了:“你又看不见,不用回避。”

“你让我带你出来还动用关系安排你与他见面就是为了与他鸿雁传书?”梁玦凉凉出声,若是这般他岂不是很亏?

鸿雁传书?“有这么严重吗?不过是有些话想嘱咐他。”

生死关头,那些繁文缛节在曲清歌眼中不值一提。

阮修远总算摆脱所有人的纠缠和送行,来到与梁玦约定的九里亭。

“殿下找我何事?”他看着梁玦客气询问。

曲清歌早已经收笔,并用火漆将信封好,此时听他发问,连忙将其塞到他手上。

“到了地儿再打开。”

阮修远握住长刀的左手激动得一阵发颤,接过信时趁势握住了她的手。

曲清歌被吓了一跳,她解释她并没有他意只是单纯关心他。

她只是话是不忍心大梁的一代将星就此殒落,而让人当道罢了。

“此战必胜。”阮修远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郑重谢过两人便上马踏上了北征的路途。

远远看着宛如长龙的军队缓缓消失在官道上,曲清歌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一战他当然是胜了的,就算他被身边奸人所害,断了双腿,可依然是胜利者。

梁玦看她依依不舍的身影,莫名心塞,他不知道他此番利用阮修远做那事是否做对了,不过这样一来,总算是将阮修远远远的调开了。

后续的事情他亦有所交代,相信他必定凯旋亦不会受伤。

这些爱国将士,于他们而言穿上了那身盔甲战袍,最重要的便是军功,至于别的事情,相信他会忽略。

寒食过后,清明时节如期而至。

南郊外的碧水园乃是皇家园林,里面温泉、花园应有尽有。绝对是一个赏景,踏青的好地方。

曲清歌却是闷闷不乐的随着大流缓缓跟进,踏过九曲回环的桥流水,走过柳枝垂依的阳明湖,又从另外一条路慢慢绕行回来。

“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尽绕着这湖边走,虽说现下已是春日,可还有着几分寒意,你还只穿着薄春衫身子万不可大意了。”夏草替她系上青色绣雪草的披风。

“我往年出来走动得少,与他们又不认识,不在这里呆着又去哪里?”曲清歌迎着拂面而来的春风,还真觉得有些凉意,顺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靠在水榭旁的栏柱上看似是在看着湖里的景致,实则双眼是在焦急的看着湖边的来路。

“妹妹在看什么,我注意你很久了!”一个身穿桃粉色襦裙的少女披散着长发逶迤而来。

“田姐姐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京城了?”曲清歌惊喜起身。

来的是礼部侍郎田行的女儿田采菲,她一身玉兰色宽边襦裙,模样端庄,身材高挑,一颦一笑间透着爽朗与大气。

采菲算是她当年少有的亲密的手帕交,上世她被害死后别人都敬而远之避若蛇蝎,只有她一个人还愿意上门来祭拜她,让她的身后事办得没有那么寂寥,也让她走得不那么凄凉。

自从重生,曲清歌就一直想见她,可打听过后才知她南下去了江南的外祖家过冬,原以为夏日才会回来,没想到竟赶在清明节回来了。

“大姐,二姐在这里,快过来。”远处曲清玉招手唤过身后一众曲家姐妹。

“好二姐,你自己一个人藏在这里躲清闲,也不说与姐妹聊们聊。”曲清玉友好的朝田采菲点头,状似亲热的一手挽住曲清歌的手一手抓住曲清霜的手腕。

她一个人把所有姐妹笼在外面,自己独个置身中间,一身鲜艳的翠烟色绣牡丹花长裙,沿线用金线银丝撑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田采菲看了几眼,才发现她竟这般有心机,愣是自己把自己衬成这亭中最为耀眼的所在。

这般模样的曲清玉早就引得亭外一众贵妇夫人看花了眼,一个个指着她的方向询问她是谁家的姑娘竟如此耀眼。

成功的将曲家所有姐妹压下去之后,曲清玉也懒得再做样子,撇撇嘴想要离了她们。

曲清歌早烦她了顺势掸掉她的手,那动作像是拂去脏东西一般,看得曲清玉眉如铜铃,气恨难平。

“二姐你……”

曲清歌转眸间已然看到了梁玦那袭显眼的白衣。

他身边形单影只,只得没由一人照料,与其他成群结队的贵族公子形成鲜明对比。有时候她真不明白,明明他已经混得这么惨了,为什么那些恶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她一脸抑郁的看着身边的人,现在她只想把他们都打发走,然后悄悄的提醒梁玦,让他不要走近阳明湖,那里面的水太深了。

好不容易想了个看牡丹花的名目把大家都引走她又借着尿遁回了原来的亭子。此时梁玦尚在湖边,他身边的那些人俱都不在了。

正是提醒的好时机,她毫不犹豫上前还未张口,却听得身旁夏草大叫一声:“姐心!”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身后之人一推,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掉下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