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永宁村 上
作者:北窗晓晓      更新:2019-07-25 13:00      字数:2339

转眼又过了三四日,算来还有一日,安国公就应该班师回朝了。一朝出征三载,不知道这么久不见,父亲还记不记得清她的模样,秦

晓只想了一会儿,便也放下了。今日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秦晓换上了一身雪白纱罩弹墨竹叶的织锦长袍,腰间用一根月白绣金线流云纹的腰带束住,将一头长发高高束在脑后,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了。又将两弯柳叶眉描得粗直了些。秦晓看了看镜子里的模样,倒与世家里的俊俏公子没了两样,只是更文弱清秀些罢了。这大晋虽是刚建国不久,到底是承袭了前朝的底子,崇文的风气仍然甚浓,男子生得清秀些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秦晓瞧了瞧还算满意,此时,小厮模样打扮的红霞和墨画也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姑娘,好端端的,咱们为什么扮起男人来?这束胸也忒紧了些,我都快喘不上气了。”秦晓听着墨画的抱怨,哑然失笑,顺手拿了红木浮雕架上的折扇,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轻轻地抬了抬墨画的下巴,刻意压低了声线道:“这位姑娘,小爷今天瞧上你了,你说该如何是好呢?”红霞瞧着秦晓一副纨绔公子调戏良家少女的模样,也忍禁不俊。

墨画竟被秦晓的笑容晃了神,唰地红了脸,愣了一会才抬手娇嗔似的打掉了秦晓手里的扇子。又羞又气道:“姑娘,你和红霞姐姐只拿我玩笑。”

秦晓打开扇子颔首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好性子,才敢同你玩笑,若是换作你红霞姐姐,此刻应该撂下我转头去了。”

红霞的脸竟是漫起一抹微红,微微摇了摇头,道:“姑娘,红霞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又认真起来。”秦晓收了扇子,正色道:“该带的东西一样不少么?”

红霞随即也严肃起来,点点头,道:“东西都带齐了,咱们待会从东北角的小门出去。若旁人问起来,只说是去漱玉阁挑些时兴的首饰。”这漱玉阁是京中最大的首饰铺子,除了总店,大晋各处州县也有分店。这店里的东西上有几千两的,往下也有几两银子的。因此无论京中贵女还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都愿意到这漱玉阁来逛逛。

秦晓点点头,道:“出了门,让车夫送咱们到东街,给他几两银子,叫他在德兴楼且候着。咱们还同往常一样,在蔡二处租上两匹马,再往城外去。”秦晓抬脚便往门外去了,红霞和墨画也紧紧跟在后头。东北角的小门外并不是正街,平时只有管着采办的管家婆子进出,人也稀少。墨画掏了二钱银子出来,那守门的婆子便喜笑眉开的开了门,也没多过问,只提醒着在下门禁前回来。

出了门,车夫已经等在角落处了,红霞扶着秦晓上了车,转身又将墨画拉了上来。三人坐在车中,一径往东街去了。下了车,秦晓走在大街上,倒是引来许多年轻姑娘的注意。

“你瞧那穿白衣的公子,真俊俏。”

“想什么呢,你看他那一身打扮,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男儿。”

秦晓只当没听见似的,目不斜视。倒是墨画悄悄拉了拉红霞的手,低声笑道:“你瞧那些女孩儿,若是知道了咱们公子,同她们一样是个娇俏的姑娘。不知道要臊成什么样子呢。”红霞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她们怎样,我只知道,我身边这个人今晨见了咱们眼前的公子,倒是羞红了脸。”墨画也不反驳,只痴痴地盯着秦晓俊逸挺拔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若咱们姑娘是个男儿身,我定是要嫁给他的。”红霞忍不住调笑道:“你同咱们公子双宿双飞了,却要抛下我一个人么?”秦晓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转过头来,笑道:“若我是个男儿身,你们俩我自是一个都不舍得放过的,”秦晓顿了顿,换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咱们三个总归是要在一处的,你且放心就是了。”

红霞本不过同墨画玩笑,不曾想秦晓竟认认真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头微动,却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三人谈笑间便走到了蔡二东街的马棚处。

“公子,还同往常一样么?”蔡二瞧见他们便也笑脸迎上来。

墨画拱手还了礼,道:“仍是两匹马,要温顺些的。”说罢,掏出银子交给蔡二。蔡二也是个行动利落的,只收了银子将马牵了出来,并不多问。

秦晓翻身上马,墨画与红霞共乘一匹马,三人径直往城门处去了,还未至便发觉城门的守卫比平日里竟多出了两倍。秦晓便下了马,往城门处走去。

城门前头有人正带着士兵巡逻,秦晓看他们打扮与平日守城的士兵并不相同,思量了一会,便前去拦住了那位副将,拱手道:“大哥,我瞧见今日这守卫比平日严了,敢问是何缘故?”墨画掏出了一个银锭子,放在那副将手中,便退了下去。

那副将掂了掂重量,便笑道:“小兄弟,我瞧你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本将也不诓你。今儿,有个大人物要进京。要出城做什么事可得赶紧着,过了未时这城门便不许进出了。”

秦晓听了这话赶忙拱手道谢,便牵着马出了城。

燕草碧如丝,秦桑低绿枝。京城虽在大晋的北边,但大晋之上还有漠北。因此城外也已经是碧草如丝,满眼春意了。

许是囿在园子里太久的缘故,秦晓只觉得城外的空气都好闻得多。骑了约莫十里路后,便能瞧见一条浅浅的河,河对岸是一片高高的芦苇,再远一点是高高低低的山陵,隐隐可见升起的青烟。秦晓骑着马趟过了河,马蹄踏在夹杂着鹅卵石的河滩上,发出好听的响声。

红霞牵着马走在前面,伸手推开挡在秦晓面前的芦苇,三人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这一片芦苇中。

“这片芦苇长势可真凶,年年都如此茂密。”墨画嘟囔着,只觉得颈间被拂得痒痒的,:“这村子里的人也不嫌它们挡了视线么。”

秦晓摇摇头,道:“这村子里的人若是想知晓外面的情况,只肖悄悄的拨开了瞧,但外面的人若想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却非得走进来不可。你说何人在明,何人在暗?这倒是天然的一道好屏障。”

墨画听秦晓如此说,便也低头细细思量起来,顷刻间,三人便走到了隐藏在这山谷里的村落前,只见那白杨木板上书着三个大字,“永宁村”

永宁,永宁,可惜生在这乱世,想要永世安宁,怕是难了。秦晓一面想着,一面戴上了红霞准备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