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办公室对话
作者:懒人君      更新:2019-07-24 05:50      字数:4602

潘教授和邱强十几年前便认识了,那时潘教授还不是教授,而是跟在导师屁股后面不停跑资料做记录的研究生,邱强也不像现在这般,经常出入各大高校课堂,或是受邀开办各种讲座,那时他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因为平时喜欢读书,加之崇拜科学家李一,经常在网上发表相关文章,久而久之,他就成了“知识分子”。

潘教授不喜欢邱强,这点从十几年前便是如此,因为邱强的许多观点过于激进,太多主观臆测在其中,缺乏严谨的科学态度和专业的科研方法,使得他经常发表些煽动性极强的偏激言论。

邱强却很喜欢潘教授,因为潘教授是他见过为数不多研究科学家李一的人,他认为潘教授与他志同道合,哪怕现在不是志同道合,日后也会与他站在统一战线。就像某句话说的,人要学会团结自己的朋友,从而对付敌人。邱强觉得潘教授就是他的朋友。

办公室里有空调,一扇门之隔,内外冰火两重天,就像潘教授和邱强的心情。

“你说的这句话,我还以为你是校长的领导呢。”

潘教授回到办公桌坐下,既然邱强在这个时候到来,不管他有什么事,总之他短时间都没办法离开。坐在办公椅上,背靠弹簧椅背,翘起二郎腿,双手食指交叉,潘教授打量邱强,忽地一笑:“你为什么会用这张脸?憨厚老实,不是你的风格啊。”

邱强伸手捏了捏脸颊,找了个椅子随便做下。

“的确不是我的风格,我也不喜欢这张脸,不过没办法,为了讲课,为了能让学生更直接的理解课堂内容,我只能这么做了。”

潘教授表情疑惑。

邱强解释道:“我这次在知因大学有三天的课,今天的第二天。昨天是第一堂课,为了让学生相信我,也为了学生们能够顺利接纳我讲的内容,昨天我用的是看起来给人感觉稳住可靠的脸皮。

“今天是第二堂课,课堂内容以列举论据论点为主,用这种给人感觉老实巴交的脸皮会更好。

“明天第三堂课,主要会根据分析事实和论点,做出我的最后结论,做事要龙头凤尾,做学问亦如此,所以我明天会换上给人感觉严厉严谨的脸皮。”

邱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肩膀不停轻微摇曳,表情得意,好似在说什么值得自豪骄傲的事。

潘教授不禁皱起眉头,嗤笑一声。

“邱强,你应该让学生自主思考,而不是想尽办法去影响学生的主观想法,你的做法跟你的很多观点一样,激进片面,缺乏客观性。”

邱强不以为然,摊开手耸肩,笑道:“大家观点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我能理解你不接受我的观点,无所谓,做学问都是这样。”

潘教授立即瞪向邱强,目光阴凉,说话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你做的不是学问,是旁门左道。你仔细想想你的教育程度,你没有发表过任何论文,你没有接手过任何项目,你连最基础的理论都没有掌握,做学问?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邱强,自己懂自己的事,别自己骗自己。你靠着在网络上发飙煽动性文章而闻名,靠关系混进圈子里,你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当老师?你有当老师的资格吗?”

邱强的脸色“唰”阴沉下来,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他摆摆手,敷衍笑着,随后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其他。

“观点不同,很正常……观点不同,很正常……”

潘教授早就听闻邱强堪比老城墙的厚脸皮,所以他从没打算争下去,他忽然意识到邱强出现的时间比陈君他们离开的时间晚不多,再联想到邱强进门时说的话,他犹豫一会,问。

“你说想让校长开除几个学生,那几个学生犯什么错了?说给我听听。”

邱强恍惚飘远的心神被潘教授拉回来,他深吸一口气,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在楼下看到一个叫陈君的男生,他因为对换脸液过敏不能换脸。”

听到陈君的名字,潘教授眉头立刻皱如麻花,他一边观察邱强的脸,一边问:“然后呢?”

邱强:“陈君刚好在你的实验室楼下,我又刚好过来找你,就想顺便问问你认不认识他。”

潘教授又是嗤笑一声,换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冷声说:“邱强,这栋实验楼每天有几千个学生进进出出,你觉得我有可能每一个都认识吗?”

邱强讪笑:“我就顺便问问,别生气别生气,我就随便问问嘛。”

潘教授冷眼以视:“那你说想让校长开除的学生,就是那个叫什么陈君的人?”

邱强只能继续讪笑:“潘教授,我就开一个玩笑,你能不能别那么认真啊,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吧,您饶了我吧。

“主要是我很好奇陈君为什么会在知因大学,他应该在冬华市才对,我记得他读的是冬华大学。而且在他身边的好像是一个女明星,陈君对换脸液过敏没办法换脸,但那个女明星没事啊,她也不换脸,最后又出现了一个女生,我一看就知道也是没有换脸的人。

“潘教授,一下子楼下就出现三个没有换过脸的人,难道你什么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现在我告诉你以后,难道你不会好奇吗?”

潘教授直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潘教授,久久无言。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想到陈君他们被发现了,今天他需要会小楼一趟,嘱咐陈君和张诗诗别进学校。另一方面他在思考怎么回应邱强,不能简单的回应,因为他真的很想对邱强表达强烈的嘲讽。

“做学问不是编故事,每天看蝴蝶的人那么多,但只有一人发现蝴蝶效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就看到几个人,一会说什么让校长开除的话,一会又暗示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法,就去好好调查,别跟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邱强,你不去当导演真是浪费了。”

邱强表情慢慢冷淡下来,他压抑着萌芽的怒火,直勾勾看向潘教授。

潘教授面无表情,毫不畏惧的与邱强对视。

邱强忽地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他知道潘教授从来都不待见他,或者说一直都瞧不起他,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大概未来也如此,他也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不会喜欢冷脸贴别人热屁股,不过他找潘教授有事,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潘教授,我们还是别讨论无关话题了,这次我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下您最近的研究成果。”

潘教授沉吟许久:“说具体一点。”

邱强:“潘教授,其实我们都一样,您知道我崇拜科学家李一,您同样崇拜科学家李一,所以才会继续从事科学家李一生前未完成的工作。虽然您不同意我的许多观点,但我依然坚持我的观点,科学家李一发明了换脸技术,直接为世间带来美丽。

“俗话说喝水不忘挖井人,前人的努力以及奉献,我们后人怎么能忘,又怎么能做出背道而驰的事,偏偏现在有人活得太滋润,却不知当下的生活是由前人一手创造,对于这些做出忤逆先人之事的人,难道我们不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吗?这是我的观点。

“你从事科学家李一生前未完成的工作已经有十几年了,几年前我问过你,你透露说工作有重大进展,现在呢……我只是想知道工作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听完邱强的话,潘教授立刻换个姿势,现在邱强和潘教授组成的画面,就像一个老师教训一位犯错的学生的画面。

“首先,你刚才说的话,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这么想,还是你在试图蒙骗我,如果是前者,我觉得你已经被洗脑了,被自己洗脑,如果是后者,我劝你放弃吧。

“其次,你刚才的话是错的,错的离谱。科学的前提就是质疑,质疑使人类努力认清世界,使人类孜孜不倦探索真理,我说的质疑包括质疑‘前人’,质疑‘前人’做的事,质疑‘前人’的研究。

“但质疑不代表否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哪怕前人栽的是一棵歪脖子树,也依然让不少后人得以有地方乘凉,但后人不该把歪脖子树当宝,而应该齐心协力种下一棵大树,为以后的后人留下更大的乘凉地。质疑的目的不是为了否定前人的努力,而是为了营造更好的当下和未来。

“你的观点本身就是错的,所以不存在我认可或者不认可的事实,你犯的是基础错误,是外行人才会犯的错误。”

潘教授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说到我的工作……我从来没有对别人掩饰过我正在做的事,几年前我也告诉过你,你明明心知肚明,现在却专程来一趟问我同样的问题,邱强,如此多此一举,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被接二连三的讥讽,就算是佛也会动怒。

邱强突然站起来,直起的双腿把椅子弹开,撞到墙壁后倒在地上,邱强的眼里仿佛冒着火,他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看得出来他在强忍着。

潘教授很淡定,学术圈也有学术圈的八卦,根据学术圈里对邱强的八卦,邱强敢发火不敢动手,尤其不敢对真正学术圈内的人动手。

真是讽刺啊。

“我再给你说一次,换脸技术是科学家李一无意中得到的成果,我看过大量资料,照着科学家李一留下的数据做过无数实验,经过反复求证,我很确定科学家李一的目的不是换脸技术,虽然换脸技术对世界的影响很大,甚至让科学家李一成为‘美丽之父’,但事实告诉我,对于科学家李一而言,换脸技术属于美丽的误会。

“直到科学家李一去世,他的实验依然没有完成,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则是沿着科学家李一生前的研究方向继续研究下去。

“你不是问我的工作进度吗?我告诉你,这几年我的研究有很大进展,估计再过几个月,我就能完成科学家李一未完成的工作,完全他未完成的夙愿!”

邱强突然朝着潘教授大声怒吼!

“你在胡说!你这是在玷污科学家李一,潘教授,你到底知不知道科学家李一为我们全人类做了多大的贡献,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为换脸技术而获得幸福人生,你知不知道科学家李一对于全人类的意义!你现在否定科学家李一到底是有何居心,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三思而后行,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

吼完以后,邱强的身体不停颤栗,他像是匪徒面前的无辜人,想逃却不敢逃,想反抗却不敢反抗,只能颤抖着身体,宣泄着自己恐惧又愤怒的情绪。

潘教授目光炯炯直视邱强,掷地有声。

“我没有否定科学家李一,我无比的尊敬科学家李一,就像我之前说的,事实就是事实,没人能否定科学家李一的贡献,也没有人能否定事实!”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潘教授和邱强看着对方,目光各异,神情各异,都有着自己的坚持,都有着自己的态度。

邱强突然泄气了,他踉踉跄跄退后几步,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在墙边的小沙发上,他半眯着眼看向潘教授,有气无力地问。

“那你能告诉我……科学家李一当初的研究方向……的终点是什么吗?”

潘教授不禁皱起眉头,表情微变,看上去稍显发虚。

邱强注意到潘教授表情的细微变化,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潘教授面前:“说啊,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潘教授连咽几口唾沫,缓缓地说:“具体情况需要有想应实验数据佐证才行,但根据这几年的实验结果来看,科学家李一当年的研究虽然没有走到终点,但实验的结果与换脸技术很接近,换脸技术主要成果是换脸液和制造脸皮的特殊材质,所以……实验结果也许是是升级版的换脸技术。”

听到这个回答,邱强突然哈哈大笑,他的笑声豪迈,姿势更豪迈,双手叉腰,表情狂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我果然没错,我就知道我没错……哈哈哈哈……

“科学家李一就是美丽之父,科学家李一就是想让所有人都获得美丽,我们现在就应该谨遵科学家李一的心愿,坚守美丽阵地,消灭那些违背科学家李一,试图让社会倒退的异端,我们就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呵呵,超我群……我迟早让你们付出代价!”

说完了,笑完了,邱强咧嘴看着潘教授,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他有条不紊的整理刚才弄乱的西装,然后像是领导般拍了拍潘教授的肩膀。

“继续努力,好好干,尽早成功,到时我一定带着红酒找你庆祝。”

随后,他再也止不住笑意,再次大笑,同时转身离开办公室,离开之前,他挥舞手臂像是胜利的旗帜,放肆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