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房内，沉霜和环儿两个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双双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发一语。
我有些无奈地让她们坐了，又吩咐人倒了两杯热茶进来。
起初，她们并不敢接，我便硬塞到她们手中道：“即便不喝，拿着暖暖手也好。”
她们只好接过，轻微道了句：“多谢环儿姐姐。”
见她们真的只握着不喝，我也没勉强，对她们道：“王府的规矩虽然严苛，但并非毫无人性。她们苛责于你们，你们大可以跟铃儿或者我说，即便不信任我们，也可以告诉周妈，为何你们……”
她们垂眸不答。
我想想也就明白了，除了我，谁又在乎一两个丫鬟的死活。
铃儿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多管闲事，惹祸上身的。
而周妈，她常在厨房里，不会对她们的境遇一无所知，可她却什么都没做。或许是那些人找茬的时候故意避开了她，周妈没有证据；也或许是她司空见惯，却发现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就跟当初我进了洗衣房的时候，环儿和周妈虽然都维护我，我却依然被欺负一样。
可那时是王爷的授意，她们才无可奈何。而以周妈的身份，若要想护着一个人，怎会护不住？除非，跟我当时一样……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却转瞬又觉得我太过疑神疑鬼了。王爷怎会对她一个丫鬟如此上心……不，也难说。
毕竟沉霜可是顶着跟两年前相似的一张脸，纵然她那时候还未完全长开，面上被风沙给磨砺得一些粗糙，甚至她还故意把自己弄得狼狈、土里土气，穿了一身不太合身的衣衫，头发全部散着，但终究，她们还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试探着问沉霜道：“你进府多久了？”
她微微垂着眸子，并不看我，低声道：“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只一个月吗？这倒是和我猜测的时间并不吻合。我本以为在第一次撞见王爷后不久，她就会想办法混进王府，毕竟我就是这么做的。可既然没有，那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做了什么？
“一直在厨房做事么？”
“是。”
“你叫什么？”
“霜儿。”
“原名呢？”
她似乎有些奇怪我为何会问这个，但还是一五一十地答了：“秦霜。”
改了姓氏在我预料之中，我这么问只是想知道她现在叫什么好方便日后行事。因而此刻并未迟疑，接着又问：“如何进的王府？”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家道中落，父母被贼人所害，流落至此，被欺负的时候恰好被府中一个小厮撞见替我抱不平，后来见我可怜，他便求了管家让我进府服侍。”
“你说的那个小厮是谁？”
“府内次侍，阿远。”
阿远？这个名字只存在于当初周妈跟我介绍府内规矩时那个模糊的记忆中，说实话，我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他是谁。
毕竟，进府之后，我跟丫鬟侍女们打的交道比较多，对侍从小厮，尤其是小厮，印象并不深刻。他们基本都被安排做一些粗活累活，我见到他们的机会少之又少。其实，挑水这种重活本也本该是他们去做，但今日小园既然被安排去打水，很显然也是她们刁难所致。
“可曾见过王爷？”
“奴婢身份低微，并无能够见到王爷的机会。”
她虽说未曾见过王爷，但并不代表王爷不会疑心于她。每一个进入府中的人都会被查个底朝天，何况她本就出现得蹊跷。她的真实身份太后自然会替她消除，新的身份大抵也是安排好的，王爷能查到什么，如今她在王爷心中是个什么形象，我并不知道。
而此时，丫鬟回禀大夫到了，我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大夫仔细查看了她们二人的冻伤状况，开了内服的方子，留下外敷的药膏，又嘱咐她们别碰凉水注意保暖后便离开了。
当面，她们并未有任何异议，大夫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我知道，她们不过是敷衍罢了。
并非不愿而是做不到。
她们的工作便是要跟冷水接触。
大夫走后，我先叫丫鬟去抓药，又盯着她们把外敷的药给涂了，才对她们道：“你们日后就留在这里，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厨房就不必再回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有种受宠若惊之感，慌忙跪下道谢。
晚些时候，知晓王爷回来，我刚准备去跟他禀报这件事，他已经直接杀到了我的屋子里，脸色阴沉地质问我：“听说你今日很是威风。”
我被他问的有些懵，我敢于在厨房处罚阿绣等人，是我记得环儿的身份有这个权力。府内的小册子上明白写着，人事任免除了两个次侍和首侍是要经过王爷首肯外，其他的都可由首侍自行决定。可此刻看王爷的表情，显然并非如此。
难道是我记错了？不可能啊，我那时候可是将那小册子背了许多遍，虽然不敢保证细节都是准确的，但大致不会出现偏差，我的记忆若是出错，应当只在某个人犯了某个错，需要如何责罚上……
不对！我忽地反应过来，这一世没有苏心水对周妈的建议，那些规矩便未曾被更改过，而原先的规矩如何我并不清楚。其实，即便环儿有人事调动的权利，如今她的身份暴露，并不被王爷信任，她做任何事情都会被王爷多想。我以为我是在做好事，但看在王爷眼里，或许便是其他的意味。
是我一时冲动了，但我并不后悔。
我不敢确定王爷如今心中是如何猜测我的，不好在他气愤的时候直接触碰他的逆鳞，只好跪伏于地，主动认错道：“奴婢只是觉得阿绣待霜儿与小园二人太过不公，这才出手责罚于她，并将她们带回来治伤。此事未曾事先禀告王爷，是奴婢未曾思虑周祥，请王爷责罚。”
王爷冷冷道：“此事阿绣固然有错，却不过是滥用职权体罚他人而已。按府内规矩，需杖责二十，并罚一月俸禄以观后效，可你却将她私自将为丫鬟。环儿，府内规矩何时由你来定了？”
王爷问的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我这行为罪责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越俎代庖，不将王爷放在眼里；往小了说，不过也只是个处罚过重。我知道我该认错，可王爷的那句“不过是滥用职权体罚他人”让我心中很是发堵，他可知，一不小心会有多少下人因为滥用职权而死？而我当初，又被她如何折磨过。
我不由道：“阿绣之错并非仅仅在利用职权体罚下人，她还玩忽职守，态度傲慢不知悔改，是以奴婢才诸罪并罚……”
“你的意思是，你并无过错？”
“奴婢并非此意，奴婢知晓自己未曾先请示王爷便擅自处罚是为大错，但奴婢并不觉得自己的处罚有失偏颇。她区区一个侍女，却如此肆意妄为，若非今日奴婢看到她的所作所为，这两个丫鬟或许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她手中……”
“你也说或许，既然未成事实，你如何判断她一定会那般心狠手辣？害人性命的罪名，你倒是扣得很是得心应手啊。”王爷的脸色越发冷漠，看我的眼光犹如冰刀，“环儿，你以往从不如此猜忌他人，更不会轻易做出判断。如今，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你如今哪里还有一个首侍的样子？”
“我……”他问的我一时哑然。
是啊，过去的环儿根本做不出我这样任性妄为的举动。
王爷他终于还是怀疑我了。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