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再不多管闲事
原本看着我揍人还觉得大快人心的围观群众忽然间都像是哑巴了一样，在大堂之上一问三不知，没一个人肯替我说话不说，甚至还反咬一口，说是我主动打的人。甚至连那个被我救下的老人家，都缄口不言，把我气得够呛。
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官压民，什么叫做扭曲事实，什么叫做白眼狼。
我冷眼扫过大堂外那群人的脸，他们均避开了我的视线，无一人敢与我对视，只一个小姑娘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她娘给拉开了。我帮过他们多少次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无事的时候叫你活菩萨，叫你恩人；有事的时候却推脱得一干二净，说不认识。
真的挺令人寒心。
县令的自说自话以及跟被我打那人的自导自演相得益彰，我却没有了与之争辩的心思，如此混淆是非，显然这个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忽地很能理解当初复生选择孤注一掷的心情，若你亲身经历过这样孤立无援，只能任人宰割的情形，那你也不会再相信官府。
县令的例行问话终于告一段落，开口质问我：“如今事实俱在，你可知罪？”
我冷哼一声：“无罪如何认？”
“年纪不大脾气挺横的啊，我看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先重打二十大板……”他话音未落，却被一人厉声打断，“我看谁敢！”
一把刀飞进来插在了堂内的柱子上，入木三分，直把堂内众人吓得抖了抖。
县令一拍惊堂木：“何人敢在公堂之上喧闹？”
非影挡开拦住他的几个衙卫，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只看着我关切道：“你有没有事？”
有他在，我的心蓦然安定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微微摇了摇头：“没事。”
县令被他的无礼给气得够呛：“大胆刁民，竟敢公然在衙门闹事，恐吓朝廷命官，简直无法无天！”
非影这才看向那鼻子都快要被气歪了的县令，冷傲道：“藐视你，又如何？”
“你你你……”县令被气得直哆嗦，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吼道，“来人，给我把他拿……”话未说完，一旁的师爷忽地上前将他给拦了下来，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县令面露犹疑之色，怒气平息了几分，目光在我跟非影之间来回移动，最后极为不情愿地放缓了语气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你为何在此滋事？”
我轻微地扯了扯嘴角，那师爷大概是看非影气度不凡又处事毫不畏缩，不敢轻慢，生怕他身份显赫，得罪了谁，所以先让县令问清楚情况吧。
无奈非影并不愿意配合，冷冷道：“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
县令的胡子立刻被气歪了，指着非影哆嗦道：“本官问你，是给了你脸面！你别太过分，这里可是公堂！”
“公堂又如何？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不问是非，不辨黑白，根本不配为官！我为何要敬你？”
“本官如何，还轮不上你来指责！”
作为旁观者和受害者，纵然我看戏看得很爽，但自古民与官斗，向来讨不到什么好处。非影以前的身份跟这么个七品县令叫板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他现在已经不是王府的人了，王爷又怎会再护着他？
若是真的将这县令惹急了，一不做二不休将我们关押起来……虽然以非影的功夫带着我逃走不是难事，可那样也算是跟官府作对，万一被通缉，日后的生活不会太好过……
想到这，我轻微扯了扯非影的衣角，让他收敛一些。其实我心里在犯嘀咕，非影他本身并非一个暴躁冲动的人，处事也很冷静谨慎，今日是怎么了？
非影低头看了我一眼，心领神会，眸中的冷色敛去了几分，再次开口却是道：“钱进，你当真不记得我？”
“你竟直呼本官名讳，岂有此理！”县令被他直呼其名不免有些愤怒，可很快又冷静下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非影的眉目，片刻后露出一抹惊疑不定的神色，“原来是非影公子啊。下官眼拙，刚才竟未能认出……”他再也端不起县令的架子，强笑道，“非影公子不在王爷身边，怎么来到我苜县这小地方？”
非影并未给他一个好脸色：“我在何处，与你何干？只不过，钱大人，几年未见，你倒是越发跋扈了啊。”
“不敢不敢。”县令擦擦脑门上的冷汗，“下官不知您在此地，冒犯了您，还望海涵。”又看向我，战战兢兢道，“不知这位姑娘是您什么人？”
非影将我又往怀里揽了揽，含义不言自明：“你说呢？”
“我懂了，懂了！”县令的汗流得更为猛烈了，对我赔笑道，“这位姑娘，刚才本官未曾问清楚，听信了旁人的胡言乱语，冤枉了姑娘，还望姑娘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本官计较。”
我虽不知这人跟非影有什么渊源，又为何如此惧怕非影，但看他这样左右逢源的神态就觉得反感。
不过我知道以我跟非影现在的处境，不适合跟他硬碰硬，他既然服软，我没有再找茬的理由，于是含蓄道：“大人您事务繁忙，偶尔未能明察秋毫，也实属寻常。不过，大人您身为父母官，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谨而慎之的好，免得错判，污了您头顶上明镜高悬这块牌匾。”
县令忙道：“姑娘说的是，下官定会谨记，日后绝对谨慎判案，不偏听偏信。”
“那今日的事情，您看……”
县令果断道：“定然是这王岩胡说八道，混淆是非！”
我为难地看着堂上作证的几人：“可他们都说是我的错，我百口莫辩……”
县令一眼瞪过去，此前还一口咬定是我先动手的几人纷纷道：“我们记错了，是那王岩欺辱老人家，姑娘看不惯打抱不平这才动的手……”极其见风使舵。
县令满意地笑道：“这下足以证明姑娘是清白的了。姑娘为人侠肝义胆，真是让人佩服不已。”
我在心里冷哼一声，嘴上却道：“既然如此，如何罚想必大人自有分寸。”
县令连忙应道：“自然。”转头看向王岩，厉声下令，“王岩当街打人，目无法纪，不仅不知悔改还试图冤枉好人，本官宣判，将王岩重责三十大板并收押入狱，另罚银三十两，给老人家治伤。”说完又看我和非影，试探道，“这样处罚您二位觉得如何？”
“大人英明。”我微微颔首，非影不置可否，只语带警告道，“若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别怪我下手无情！”
“是是是。”县令连声保证。
我扭头看了眼被我救下的老人家，他双目浑浊，神色惶恐，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我了解他的恐惧，只是他是否明白，就是因为他这样纵容恶人，欺凌之事才会一再发生。可即便他知道又如何，人求生，趋利避害是本能。
若无非影，我确实不仅保护不了他，反而会被牵连进去。
围观群众中不知哪里爆出一声“好”，引来一片应和声。我心里却一片冷然，这世道多得是落井下石，锦上添花，却鲜少有人雪中送炭。
走到那个小姑娘身边时，我忍不住停下脚步，摸摸她的脑袋，无视脸色复杂地看着我的妇人，对她道，“世间终究是有公道的，别被这世俗污了你的眼。要做个好人，知道么？”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看着我。
我叹口气，拉着非影走开。
以后，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