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某人要请客来着,再不行动,就要“路有饿死骨”了……”
程费故意弯着腰,双手无力地耷拉着,可怜巴巴的望着叶浅岚。
程费和叶浅岚一块找了一个火车站附近干净又安静的的小饭店,随便点了点吃的。
“你没事吧?”
程费发现旁边的叶浅岚似乎有些不悦。
“没什么。”
叶浅岚扬了一下嘴角地说,笑得很是勉强。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叶浅岚一直在默默地听着,却没有笑出来,程费觉得很是尴尬。
所有的饭和菜都已经上全了,叶浅岚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饭并不吃,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
“跟你在一起的那个饶娟娴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吧?”
叶浅岚并没有抬头看着程费,看起来只是随便问问一样,然而这个看是随意的问题,却让程费万分的紧张。
“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她在乎我么?”
“不知道,应该是吧,反正同学们都这么说,她也没有反驳过,可也没有跟我表白过……”程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这种事情还需要表白么,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
叶浅岚说道“真没看出来啊,原来你有当陈世美的潜力啊,是不是看我比她漂亮啊?”
程费听叶浅岚这么说自己,心里很是生气,谁不知道陈世美是出了名的见异思迁,爱慕虚荣的大坏蛋啊,这么说谁,谁不生气那才奇怪呢。
“叶浅岚,谁这么说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行,我知道饶娟娴是喜欢我,可是我有说过我喜欢她吗?难道她喜欢我我就必须要跟他在一起么,这样对我是不是很不公平?我告诉你,我如果跟饶娟娴好了,我管你什么大美女大明星,统统靠边站,我是绝对做不出陈世美这样的事情,我只是想要跟我喜欢的人好,这难道就是见异思迁额?”
看到程费如此生气,叶浅岚连忙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你看你,反应这么大,赶紧吃饭吧,饭都凉了。”
叶浅岚有条不理的吃着饭,倒是程费,看来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的吃着。叶浅岚把吃不了的饭分给了程费一些,程费倒也不客气,统统吃了jīng光。
吃完饭从饭馆出来都已经三点了,他们边说边笑得像车站走去,谁能看得出来,其实他们只认识还不到一天呢?
“就要上车了。”
叶浅岚转身对程费说“等分配工作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叶浅岚走后,程费也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子开得很慢,一路的道路坑坑洼洼,车随着道路来回的晃动着,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楠城,程费的家……
看着这里或熟悉或陌生的风景,程费心里早已万分感慨,游荡四年的游子终于回家了,家里却没有“意恐迟迟归”的母亲在等待。
在程费看来,一个人,不论他出生在怎么样的家庭,富裕或贫穷,只要有父母的疼爱与保护那就是幸福的。
其实程费的童年是很幸福的,因为他有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随着年龄的增长,程费对父母的幸福记忆也不断增加,然而这养的美好,并有持续对长时间,在程费九岁的时候,他的幸福权利被剥夺了。
由于长期高强度的工作,加上自己本身就有心脏病,父亲的身体,终于扛不住长期的重压,垮掉了。
尽管事后马上送进了医院,几个月的救治依然无法晚会这个年轻的生命。
一九八二年的冬天,程费的父亲丢下妻子和年幼的三个孩子去世了,那个时候的程费只有八岁,他的弟弟更小,才五岁,姐姐十六岁,妈妈那个时候也还很年轻,刚好三十八岁。
幼年失去父亲此乃人生之大不幸。
父亲走的那个冬天,在程费看来是那样的冷,寒风刺骨。
他始终搞不懂,为什么人可以这么脆弱,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父亲走后,他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在他看来,眼泪是懦弱的表现,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尤其是男人,怎么可以哭呢?
在父亲住院的这几个月里,母亲为了给父亲治病,到处借钱。
父亲病逝的时候,家里已经债台高筑,欠下了两千多元的债务。
你或许会说,才两千元,就是债台高筑么?
对于一九八二年的人来说,这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尤其是对这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孤儿寡母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从这我们也可以知道,当时程费家里的rì子窘迫到了什么地步。
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债主到他们家来要债,而是他们又怎么能还得起?
家里除了这个房子,还有什么?
他们孤儿寡母每天都是在恐惧,饥饿和泪水中度过。
家里早已没有了吃的,一家人面对饥饿无能为力。
还好附近的邻居对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将自家的吃的拿出来给他们吃,他们就这样坚持了下来。
面对贫穷,他们无能为力!
时下正是改革开放的第四个年头,联产承包制早已在农村盛行。
在国家政策的支持下,很多家庭都已经过上了幸福充裕的生活。
然而,就在这时,程费他们家却陷入了万丈深渊般的谷底。
程费最怕的就是过年。
在这个时候,比人家的孩子会穿上新衣服,一家有说有笑的围着饭桌吃饭。
只有他们家,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在寒冷的冬夜相拥而叹。
终于熬过了冬天,熬出了正月,母亲的思想也发生了变化。
她不想在独自一人照看这个家,照看三个孩子,承担巨大的债务。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无法承受的重担,靠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可以?
她决定再找一个男人,与她共同分担。
对于再找男人,母亲还是很慎重的。
他必须能接受三个孩子,并且愿意与他们共同生活,必须要老实稳重。
当然了,处于家里债务的考虑,这个男人还要有一些积蓄。
就这样,在程费父亲的朋友的介绍下,母亲见了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最后成了程费的继父,从此正式和他们共同生活了。
继父还是有些积蓄的,尽管不算多,再还完债务后,他又给几个孩子添置了些新衣服和自行车,当然积蓄也就所剩不多了。
程费的继父像那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一样,诚恳老实。
他对几个孩子特别好,从来没有打过他们,即使是骂,也是很少见的。
记得有一回,村子里的一个孩子叫程费“二道门”,这是方言,意思是他不是亲生的。
程费气急了用板砖像孩子的头砸去,时候孩子的父母找上门来算账。
即便如此,程费继父也没责骂他。
随着继父的到来,他们家终于又过上了平淡却又幸福的小生活。
继父是国企的一名临时工人,在每周六rì休息的时间,他都会尽可能多的帮助母亲做一些事情。
由于父亲的去世,姐姐早已辍学回家,靠着编织竹筐补贴家用,弟弟还小,还没有上学,只有程费在上小学。
然而他们家的生活,跟别人家是没得比的,云泥之别。
可是程费并不这么想,他觉得很幸福了。
程费的想法跟那个同样可怜的三毛不谋而合。
三毛上学的时候,老师曾经问过一个问题幸福是什么?
当然对幸福的定义,因人而异。
有的小朋友说是有很多好吃的,有的说是有很多好玩的,有的说有好多好看的衣服,三毛的回答却只是“能吃,能喝,能读书。”
程费想要的幸福也不过如此,然而生活往往是不公平的。
他连这样小小幸福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程费还有个大伯,是他父亲的亲兄弟。
对于多数的亲兄弟来说,都会相互照顾,彼此帮助。
然而面对程费的大伯,程费父亲也很是无奈。
在程费的父亲还没有病逝的时候,程费大伯三番五次的对他们家进行挑衅。
面对程费大伯的欺负,程费父亲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程费父亲病逝后,程费大伯更是没又对他们有过哪怕一点帮助。
当然,没有谁天生就应该帮助你,所以也不能怨恨程费大伯。
可是可恨的是,程费大伯不但不帮助他们,反而经常背地里让村民们诋毁程费一家。
特别是继父来后,这种情况更是变本加厉。
在程费伯父看来,程费母亲的改嫁是在羞辱他们程家,是败坏家门的事情。
他当众宣布与程费一家一刀两断,背地里却也不安分,不断地怂恿族人们欺辱程费一家。
半夜会有人往他们家院子里放地上扔砖。
有的人则在程费父亲的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还有人觊觎他们家的农作物,去地里偷东西。
更有的人过分到直接到家里来撒野,他们说程费母亲的改嫁使得程费父亲没有了老婆。
程费父亲的坟现在是光棍坟,程家的坟地里怎么允许有光棍坟呢。
他们说,如果程费一家不把坟墓搬出去的话,他们就把程费父亲的坟刨了扔了……
就这样,原本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就这样被粉碎了,麻烦不断找上门来。
他们一家人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生活过得富裕又充实。而到了他们家,想要一个平平静静,安安分分的生活都是奢望?
为什么人们总是找尽各种理由来折腾他们一家?
终于在这样担惊受怕,惶恐不安的熬过两年之后,继父的忍耐限度终于到了极限,他跟程费母亲提出要举家半天到他的老家去。
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怎么说搬就搬?
程费母亲一开始是不乐意的,然而考虑到这的生活,程费母亲还是无奈的同意了。
家里的东西和人是可以搬走的,房子却不能搬走。
当程费一家搬走了,程费大伯的yīn谋也就得以实现了。
没错,他就是为了这个房子,才不断的欺负程费一家。
当时是一九八五年,程费以优异的成绩得到了全镇第一名,他得到了人生第一张奖状。
那一年姐姐十七岁了,当她知道她们一家要举家搬走时,他找到了她的弟弟程费。
她对程费说,程费父亲走了,留下三个孩子和程费母亲,她是家里的老大,本来应该撑起这个家的。
但无奈他是女儿身,嫁人是早晚的事,所以无奈的是,这样的重担就落在了程费身上。
不能让这个唯一的家就在这个村子里消失了。
而且,程费现在的学习很棒,继父的老家在偏远的山区,教育水平肯定很落后,姐姐不忍心让程费这个学习的好苗子就这样浪费了……
从小程费最听的就是姐姐的话,既然姐姐这么说了,程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就这样,继父带着程费母亲和弟弟搬走了,留下程费和姐姐相依为命,靠着姐姐编织竹筐来过活。
小学毕业,程费不负众望,考了全镇第一名,他就这样进入了重点中学。
初中毕业,他同样以有意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然而以他们现在的家庭情况,他那里还上得起高中?
在生活的压力下,程费不得不选择了中专。
当时的中专其实是很不错的,毕业会分配工作!
程费的老师对他的选择也是很无奈。
在老师看来,以程费的水平,如果他上高中的话,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
一九仈jiǔ年九月,程费入学了,来到了他将要呆四年的中专。
他的姐姐是在十月份里一个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好rì子里结婚的。
程费回来参加了他最敬爱的姐姐的婚礼,酒席其实相当简单。
然而,对于姐姐来说,她是幸福的。
他最爱的弟弟程费终于考上了中专,而且还分配工作。
在她看来,这是程费最好的归宿,她的辛苦没有白费,弟弟是他的骄傲。
其实在那个年代,考上中专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甚至比考大学还要难,姐姐的自豪理所应当。
她靠自己的双手,供养出一个中专生,过么自豪。
姐姐在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出嫁的。
她知道,在她出嫁后,就无法照顾程费了,于是她为程费存了四千块钱,供程费上学用。
姐姐不但要供养两人平时的吃穿,学费,还要攒下这些钱。
可想而知,当时他们姐弟俩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苦,他们的早饭其实就是前一天晚上的剩饭加一些水而已。
对于程费来说,最美味的食物是在没有剩饭的时候早上两角钱买来的油条,姐姐很少吃早饭的。
他们住的房子是父亲留下的,早已破败不堪,四处透风。
每到冬天,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
别人家早已升起来炉子来取暖,可是他们却舍不得,只是靠烧木头来让自己稍稍暖和一下。
这样的房子,其实是冬冷夏热的。
酷暑难当的夏天,汗流浃背,热气逼人。
姐姐却始终没舍得给自己卖一台电扇,她要省下所有的钱来给程费上学用。
一年到头,姐姐都长时间的呆在屋子里,只是不停的编织着竹筐。
她知道,,这些竹筐是他们活下去的全部。
多一些竹筐,程费就能多一些上学的希望。
长时间的弯腰劳作,是的姐姐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大冬天的,人们伸手都觉得冷的时候,但姐姐的双手却在拿着泡过水的柳条编筐。
现在姐姐的手,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纤细,严重变形……
夏天,没有电扇,姐姐就在脖子里搭上一条毛巾,不时地用毛巾擦擦汗……
姐姐为了程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所幸的是,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两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临走时,程费当众宣布,这个房子,是他父亲留给自己的,他还会回来的,谁要是敢打这个房子的主意,他和谁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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