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一头扎进被浓雾笼罩住的山峰，开始了他这段试炼的最后冲刺。

第一天。

他干劲十足，除了偶尔停下喘口气，就是在一直不停地攀登，双手被石头磨出血泡，然后又被擦烂，但他只是皱皱眉，脸sè平淡，闷头向上攀爬。

在他抓过的石头上，留下一个个清晰可见的血手印。

晚上累了，他就死死抓住石头，用腰带把自己和一块坚实的岩石牢牢捆住，啃几个摘下的果子，闭上眼小睡一会，一旦睁开眼，感觉头脑稍微有些清醒了，就再次向上前行。

第二天。

古苦双眼布满血丝，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双手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双手逐渐失去知觉，每一次双手进行动作，都要花费很大的心力。

第二rì夜，虽然古苦觉得浑身酸软，疲惫不堪，但是闭上眼，却根本睡不着。强迫自己闭上眼休息几小时以后，他睁开眼，继续攀爬不休。

他死死地盯着山峰依然遥不可及的尽头，机械而又麻木的进行着攀爬的动作。

登山的第三天。

古苦左手死死地抓着一块突出的石头，右手擦擦额头的汗水，向下望去。

透过雾气，广袤的大地模糊不清，嶙峋奇伟的怪石变成视线中一个个细不可查的黑点。

古苦只觉得一阵眼花，急忙移开视线，吸了一口气，继续向上攀爬。

一阵雷鸣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古苦无奈的拍拍自己的肚子。

终归是缺少经验，古苦并没有带上足够的干粮，并且进行合理的分配，在第一天结束的时候，所有能吃的就全部告罄，结果从二天起，自己就一直处在饥饿的状态中。

古苦摇摇头，把所有的杂念抛诸脑后，强迫自己将所有jīng力集中在身前这座山峰上。

他抬头看了看山峰的尽头，可是映在视线里的，依旧只是一团团让人看不透的浓浓雾气，让他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在山峰的什么位置。

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慌在他心中缓缓滋生，周围是那么的安静，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发泄似的大叫一声，想要打破这种让人心悸的安静。然而在他一声大叫之后，这种怪异的安静却更加明显，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古苦好像失去全身的力气，他充满血丝的双眼无神的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山峰，有了一种想要松开手就这么掉下去的冲动。

他将双手一点点松开，他的身体不断慢慢向下滑去。

他的身体摩擦着山峰，一些细小的石头“骨碌碌”顺着他的身体和山峰之间的缝隙向大地坠去，掉落进雾气中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才隐约传来石头和石头的撞击声。

“真是好累啊。。。一点。。都不想动了啊。。。谁能来帮帮我啊。。。”古苦慢慢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一滴眼泪缓缓从他眼角滑落。

蓦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苦苦，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你是男子汉啊，是不可以哭的！”

“母亲！”古苦一个激灵，从茫然无助的状态惊醒，一见自己正在缓缓滑落，急忙紧紧抓住手中的石头。

然而，他右手的石头似乎没能承受住他身体的重量，突然断裂开来，他的右手猛地一空，只剩左手死死抓住一块石头，半个身体在不知多高的空中摇摆不停，摇摇yù坠。

石头锋利的棱角刺破古苦的左手，鲜血一点点流了了出来，染红了那块石头。

此时的他，稍有松懈，就只能无助的掉落大地，摔成肉饼，古苦勉强保持着平衡，右手努力地向一块石头抓去。

“我不可以死。。我要活着，要活着啊！”古苦想起母亲去世前的殷殷话语，在心中怒吼。

然而屋漏偏逢连yīn雨，两rì来不吃不喝的虚弱感也在这一刻突然袭来，古苦的右手尚未抓住石头，他的左手也不听使唤的一点点慢慢松开。

“啊！！”古苦疯狂的大叫着，神情狂乱，他咬紧牙关，一边控制自己的左手努力抓牢石头，一边将自己的右手向离他最近的一块突出的石头伸去。

然而他试了几次，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才能抓住。

突然，他的左臂一阵疼痛，古苦痛呼一声，不自觉的活动了一下左臂，却没想到这个动作使得左手终于彻底松开。

失去最后一个着力点的他，眼看就要从山峰之上摔下。

“啊！！”古苦红着双眼，右手猛地向前一抓，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抓住那块石头。

“呼。。。”古苦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声音响起，古苦浑身一僵，在他无助愤怒的眼神中，右手抓住的那块石头，缓缓断裂开来。

“啊啊啊啊！”古苦的身体急速向下掉去，他无助的不停用双手抓着山峰，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的努力，只是在山壁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痕。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古苦放声咆哮，不甘的大吼。

“砰！”一声沉重而缓慢的心跳声从他胸膛中发出。

紧接着，“砰砰砰！”一连串急促的心跳响起。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心脏处喷涌而出，涌向他的四肢。

古苦大喝一声，“噗！”他双手十指狠狠插进山体之中，总算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呼呼。。。”古苦喘着粗气，后怕的向下看了一眼。

“这是？”回过神来的古苦，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深深没入山体的十指，心中充满疑惑。

刚刚那股力量，究竟怎么回事？

他闭上眼，试着想要重新激发那股力量，可是他尝试几次，什么都没发生。

他睁开眼，无奈的摇摇头。

此时他的体内空空如也，别说什么力量了，反而倒是更加强烈的饥饿感一阵一阵的涌来。

“唉。。。”那股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莫名其妙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古苦实在没什么头绪，只能长叹一声，记在心里，暂时放下，不去理会。

“所幸，还是活了下来啊。”死里逃生的古苦微笑着抬头望向山峰的尽头，虽然视线依旧被浓浓的雾气遮挡，但是此时他的身体中浑身充满干劲。

“刚刚自己真是混蛋啊，竟然那么容易就放弃了。”古苦心中对自己暗恼不已。

“母亲你放心，苦苦不会再这么轻易放弃了！”古苦抬头看天，发誓一般的大声吼道。

古苦缓缓抽出右手，牢牢抓住一块石头，晃了几下，确定石头不会再次断裂以后，才将左手抽出，抓住另一块石头。

这时，他惊讶的发现，双手之前因为攀爬山峰而留下的伤痕，全部消失不见了。

“还真是个意外之喜啊。”古苦笑着摇摇头，接着向上爬去。

虽然腹中饥饿，可是此时他的注意力丝毫没有被干扰，他的眼中，只剩下被雾气笼罩的山顶。

他的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表情倔强，一点点艰难前行着。

第三rì，就在他沉默的前进中结束。

登山第四rì。

古苦抓着石头，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所有的力气似乎将要离他而去。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鲜血流出，流进他的嘴里，咸咸的味道让他清醒几分，他闷吼一声，双臂用力，再次开始艰难的登山。

登山第五rì。

这也是苦道人定下的一月之期的最后期限，可是古苦此时脑中一片混沌，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的眼中，只有那遥不可及的山顶。

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不断咆哮着“前进！前进！”

他一点一点的向上挪动着，身体和山峰不断地摩擦，衣服被磨烂，胸腹之间的皮肤渐渐开始渗出血珠，随着他的攀登，山体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路。

他伸出右手，向上方的雾气中探去，却抓了个空。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他的右手，缓缓将他提了起来。

古苦迷迷糊糊的被那只大手提起，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平地上。

整整五天没有接触坚实的大地，此时猛然踩在地上，古苦竟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师尊？”感受着脚下踏实的大地，古苦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他惊讶的看着眼前那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

“徒儿，你很好，真的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苦道人的真正弟子了。”苦道人微笑着说，不断的点头，看得出来，老人此时十分高兴。

“我过关了吗？”古苦艰难的扯动嘴角，声音沙哑。

“你成功了。”苦道人使劲拍拍古苦的肩膀。

“哈哈，我成功了！”古苦彻底清醒过来，所有的苦痛消失不见，一下子来了jīng神，高兴得手舞足蹈。

“徒儿，你来。”苦道人拉住古苦的手，将他带到平地旁边，温和地说“你向下看看。”

古苦依言照做，向下看去。

此时，一**rì喷薄而出，万丈金光将无边雾气映照的金碧辉煌。

山峰顶端，云雾缭绕，无边的山脉中兽吼鸟鸣此起彼伏，带来无尽的生机。

透过金sè的雾气，朦朦胧胧的，古苦发现大地上的一切，都是显得那么渺小。

一阵清风吹过，拂起他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庞，像极了母亲温柔的抚摸。

“徒儿，美吗？”苦道人笑眯眯地问道。

“真的是很美啊。”古苦喃喃自语。“只有站在尽头向后望去，才能看见永恒的美丽。母亲，您的话，我似乎懂了啊。”

阳光中，古苦张开双臂，面向东方，似乎想要去拥抱天边那一轮散发着无尽光明的大rì。

他仰天长啸，只觉心中快意无比。

一丝笑容在他脸上浮现，看着这壮丽的景象，他肆意的大笑起来。

苦道人慈爱的看着放声大笑，意气飞扬的古苦，也不禁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