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在的腿早已没有了什么知觉，即使是麻痛之感也已经过了，冰冷而凝滞。 然而厮杀正酣，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想当年年少气盛之时被慕子楚让了一谷两城仍旧输了，如今如同做梦一般，能够再次与慕子楚沙盘演练，他如何……如何能够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那两万八千余士兵前后夹攻己方右翼，若右翼被灭，即使自己左翼和尾翼将其突击的两千前锋合围剿灭，也抵不过对方三万八的来势汹汹！

渐渐地，安常在手心逐渐渗出了汗来。

虽然七千的主力尚可调派，但是七千……面对对方两万八千将士，仍旧是一个悬殊的数字！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再从孤月城调兵的话已经来不及了，而楼岚城的兵力有限，这……

此时，慕子楚幽幽开口，对着安常在道：“下次再给皇上呈药，溢出的汤药烫手了，要知道倒掉一些。目的只是让皇上喝药而已，不影响药效的那些汤汁，洒了倒了对你更好。”

慕子楚说些什么安常在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如今他的心思可只在那沙盘之上。可是耳朵里钻进了水满则患，不如倒之的话语，脑中灵光一闪，倏然捏起了三枚军棋中最右边那一枚，道：“右翼中退，合前锋为一股，主力合尾翼为一股，左翼不变，围剿你这两千前锋和后来的尚可理解为后防五千布箭簇之阵，因兵力不多故而称之为“短簇”，可是兵书上何曾有过“圆矢”之阵？！

看着安常在那讶然的脸，慕子楚淡淡一笑，推开了沙盘站了起来，道：“你输了。”

“等，等等！”安常在似乎早已经忘了百里郁寒还站在一旁，更加忘了百里郁寒并没有让自己起来，却是颤颤巍巍地准备随着慕子楚站起来，然而因为跪久了没有了知觉，安常在刚刚起身半点便一个恶扑向前打翻了沙盘，摔在了一堆泥沙和兵棋军旗之中。

“我方兵力未尽，何言成败？！”安常在趴在地上张口便问。

慕子楚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安常在仍旧有些站不稳，双腿打颤。

“可见过刺猬？”

安常在老老实实地回答：“见过。”

“圆矢之阵乃合‘方圆’与‘锋矢’之阵，防御可，攻击可，你觉得你还会有胜算？”慕子楚笑道。

安常在皱眉想了很久，终是问道：“那为何你一开始不布圆矢之阵？”

慕子楚继而道：“圆矢之阵所需异多，首先便是两军兵力落差，若你军兵力充足，即使我方布圆矢之阵同样不可行。第二便是你惧我军多担心我全灭你军继而自行分散兵力。第三便是须有‘短簇’辅佐，否则战线拉长恐有异变，最大的变数就是你另调军队救援，故而从布下‘圆矢’之阵开始便要速战速决。”

“你……你从一开始出兵谷腹之地便是想要最后布下这圆矢之阵？！”安常在凝眉，咬着唇，道：“你故意将自己两万兵士夹在谷腹之地让我以为五千兵士便可阻挡毫无惧怕之意，而后又善用这两万军士扩充己方军力。”

慕子楚笑笑，算作默认。

“那你五千援军入我包围佯装救两千前锋……”

“转移你注意力罢了。”慕子楚睨着安常在，伸出手指.xzsj8.扣了一下他脑门儿，嘣的一声，痛得安常在直打呼呼，似是小惩一般，“长进是长进了，就是要做什么在想什么全都写脸上，别人一牵你就跟着走，兵书背得滚熟用得也熟，可不在兵书范围内的东西一窍不通……”说着慕子楚又举起了手，照着安常在的脑门儿准备再打，吓得安常在赶紧闭上了双眼等着疼，却迟迟没有预期的痛楚，便又扯开眼皮眯了一条缝儿瞧着慕子楚。

慕子楚收回了手，低叹一声，而后道：“终是少了些经验。”

安常在脸上一红，灿若红霞，这句话戳到他痛处了，他也一直知晓自己因为没有实战经验而只能纸上谈兵。而这纸上谈兵也谈不过慕子楚。

真是……

此刻安常在想起了当年在城门处安然对自己说的话。

“你如何能够赢得过慕将军呢？他是谪仙，是被贬下这红尘来历劫受难的战神，而我们只是平常的人。”

安常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慕子楚，他真的是谪仙么？

“咳……”一声不自然的咳嗽在安常在身侧响起，安常在背脊一凉，向着那咳嗽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忙道：“微臣，微臣……”

百里郁寒可没有开恩让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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