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梦中凌乱
作者:紫魇小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42

醉红尘,奢华颓靡。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二楼栏杆处,一袭血色斜斜躺着,垂了些许发丝,媚眼如丝闲闲看着大堂内那些男男女女娇笑调、情。

绿依侧身靠在一旁,也学着红尘那样蒙了半面面纱,随口道:“祀风那日刚送来的也给了左卿枫了,不日便会联合傅庸等人弹劾老狐狸。到时候,某人应该就会从醉红尘离开了吧。”

红尘抬眸,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绿依。绿依隐隐猜到了迎客厅内住的到底是谁,只不过近日来醉红尘倒是有些沸腾了,当初祀风也只是留宿了一夜便已经被夏阁和春阁那些女子引为万年传奇了,如今这个陌生得不知姓名的男子却是已经一连在迎客厅内住了这么多日子了,还没有走的趋势!这叫什么?难道红尘真的芳心暗许了?可是那个男人又到底是谁?连个面都鲜少露!近来因为那个男人,红尘几乎谢绝了所有的客人,不过那王亥王尚书倒是再也没有来过,兴许暗地里曾经想过使些绊子,却被醉红尘的人给悄然化去了。那王亥便算作是个过去了的人了。不过要说来这醉红尘的客人们,哪个不是过客?

“还是没有学乖。”红尘叹息,唇边却噙着冷笑,“该问的不该问的,兴许你绿依的聪慧应该用在别的地方。”说着说着红尘话锋一转,道:“那左府夫人怕是没有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若是因为你那几巴掌下去让柄华侯注意到了我们这里,你自己该拿什么来交代自己清楚。”

绿依笑意盈盈,道:“我自是知晓,只是那柄华侯早已注意到了这里,红尘鸨妈你又不是不清楚。况且······那几巴掌让他注意到的可不是醉红尘,而是左卿枫。”

冷笑一声,红尘妖娆的眼睨着绿依,道:“你倒是一点不担心你那旧情人。”

“既然都知道是‘旧’情人,那便是过去的了。”绿依想了想,道:“不日怕是该我上台了吧,我可不能砸了醉红尘的招牌。”

“随你。”红尘起身,赤、裸的足踩过光滑的木质地板,盈盈走向了三楼。而绿依看着红尘明显没有以往那么熏然的醉态,心想那日绮兰硬着头皮劝红尘吃下去的那个粉红色的药丸应该是起了作用,红尘这几日来饮酒没有以往那么频繁了,虽偶尔还品品各分舵送来的极品醇酿,却也没有再加那倾城笑。

连绿依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边正微微地掀开了一个淡淡的欣然的微笑。

迎客厅内,熏香已断,却留余香在室内袅袅不去,真正如百里郁寒那日所言,就像是得道高僧的寝居一般透着股子禅味儿。

百里郁寒这几日也是琴棋书画能动的都动了,红尘极少前来,而自从那日画像一事之后红尘更是对这里不闻不问了。百里郁寒当然知晓那个唤作青儿的丫头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这里的一举一动,然而那蜂鸟不是一般人能够抓得住的物什,而且虽然没有查到醉红尘的幕后势力,可从种种迹象看来,即使醉红尘真的有些不同寻常的幕后势力,那也只能够是柄华侯的对头,而不是靠山。

那铺着柔软凉被的小榻上,百里郁寒浅浅而眠,蜂鸟不知何时便会飞回来,虽然住在这里几乎不出,但是外面的形式他全部都执之掌内,所谓的运筹帷幄不过与此。

浅眠而梦的百里郁寒沉下了那长年挂着微笑让人看不清喜怒的脸,纠结着眉心,嘴角逸出了一句极轻极浅的:“母后······”

梦中的百里郁寒似乎回到了那年,白雪皑皑,记忆中帝都似乎从未下过那么大的雪,厚积的地方几乎有了半个成人高。他看见了母后苍白的脸色,那张以往如同樱花般美好的唇如今也丝毫没有血色,缓缓说着断断续续的言语,告诉百里郁寒,不要哭,要勇敢,要坚强,要成为千古一帝,要······他已然不记得当日母后离世前究竟说了多少个要,他只记得,只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母后吃力地抬起她的手擦干他稚嫩的脸颊上的泪水,告诉他不要哭。于是他记住了,不要哭。

而后······而后看着白练素缟,六岁的他果然不再哭泣,他始终记得母后那双紧闭的眼和眼角处沾染的泪水。他始终记得,母后死在了自己的怀里,而不是父皇的怀里。从母后病危到离世,父皇只是来看了一眼,只一眼而已。

他藏起了悲伤,六岁的孩童,每日挂着勉强的微笑现世,他勤学政治,天未明便起身练功······

梦里的百里郁寒站在漫天的白雪里面,稚嫩的手无助地握着与他差不多长的长剑,看不清楚身边人的模样,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却只是一个个的影子。

然而,从那长廊处却缓缓走出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穿了身平常的小男装,糯嚅嚅的声音低低传来:“你想哭么?我姓慕,爹爹说,姓慕的人流血不流泪,可你不姓慕。”

姓慕的人,流血不流泪。

百里郁寒的天地里有了一个与他一起长大的孩子,梦里的百里郁寒扔掉了长剑跑了过去牵住了慕子楚肥肥的小手,却在拉住的一瞬间发现那小小的胖手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双有着薄茧的修长的手,而自己的手被那双有着薄茧的手反握住。百里郁寒抬头望去,却见了满眼的血色撩人,眼前站着的慕子楚不知何时变成了醉红尘的老鸨红尘,那个着了一身血色长裙挽了一半乌黑长发蒙着面的红尘。百里郁寒伸出手去,踮起脚尖方才够到了红尘的面纱,一扯······

“啊!”

小榻上,百里郁寒一惊而醒,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之后轻轻地将头靠在了小榻的软枕上,犹自还有些惊魂未定。

看了眼旁边小几上散开的画轴,那是那日为红尘作的画,却画上了子楚的面孔,还惹得红尘不快至今都没有再来。一丝苦笑逸出,百里郁寒起身下榻开了窗,让些许凉风吹入。这几日怕是有些忧心过虑了,方才做了这么荒唐的梦来!

梦里面,年幼的自己踮起脚尖扯下了红尘的面纱,却见那面纱下竟然如同那日所作的画像一般生了一张子楚的脸!

笑着摇了摇头,百里郁寒转身收起了小几上的卷轴,好好地用青色丝线栓了,放在了小榻旁。刚刚放妥,迎客厅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来,一袭绯色映入眼帘,正是多日不见的红尘翩翩而来。

红尘进这迎客厅可是从来不敲门的,自己的地盘还要敲门?那可不是红尘的作风。

然而红尘却是已经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才进来的,方才感觉到了门里面的人气息不稳,似是被梦魇住了,便等着百里郁寒自己清醒过来。进门后看见的即是发丝和衣衫都有些许凌乱的百里郁寒。兴许是百里郁寒自己被梦魇住了之后都没有发觉罢,醒来后只顾着开窗只顾着收拾画卷了,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忘了整理仪表。然而平日在宫中,可是从来不需要他自己动手的,一时半会儿会忘记了这个事情也情有可原是不?

可是红尘却是有些嗔然,百里郁寒将皇室血脉的俊美之表传承得十分到位,再加上当年的皇后祁覃氏是公认的大燮第一美人,她生出来的皇儿可算是得天独厚,少年之期百里郁寒便与慕子楚两人并称为“大燮双子”,即是传言这两人均俊美无韬,然而平日里百里郁寒久居深宫不常出来晃荡,不似那慕子楚但凡回京必定从大街上骑着战马接受着帝都女子的鲜花与爱慕,鲜少有人真正见到过百里郁寒的真颜。

若说那凌华的祀风长得有些似邪似儒,偶尔顶着一张无害的脸孔让人以为他温柔善良实则吃人不吐骨头让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慕子楚则是被大燮以及凌华、北戎南国都认作是天上人间只此一人,男女莫辩的俊俏脸庞让他上得战场却失了些许的杀气,更妄论那眉尾的一点朱砂红痣更是凭添了些许的妩媚,这样的人,本不适作屠戮的将军的。

而这百里郁寒,少年时期只言其俊美,可入了青年了方才见着其骨架修长,虽几年下来瘦削了不少,却也添了些男子的深邃和内敛。真真是处事不惊遇事不燥,一张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让太师傅庸等人都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如今这百里郁寒落了几丝乱发在颈边,夏日衣衫凉薄,也松松地散开了来露出了狭长的锁骨,那些久未见日光的肌肤白可似酪,恰恰与黑发鲜明地对比着。

红尘甫一进门见到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致,讶然而言:“百里公子这莫不是要色、诱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