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青灯如曳佛前语
作者:奥雷连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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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用户同步阅读请访问<!-br /->..或<!-br /->.<!>.<!>. 从池底传来的,断续而幽隐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其中似乎多了些许欢畅的味道——由于生前强烈的怨念,恋栈着人间未及步入黄泉,而只能在尘世中游dàng的孤魂,他们在人间徘徊了无数个年头,最终陷入万yīn鬼池,日日夜夜永受煎熬。 首发--无弹出广告[<!-br /->本章由í于怨憎的亡魂,对于生人有着强烈的渴望。活人温热的、脉动的血液里散发的生之气息,即使它们已毫无智力可言,然而只凭着那一股最本源的执着,只想离着这气息更靠近、更靠近一些。

燕长歌眼中蕴满厌恶,他的xìng情虽然算不得是洁癖,然而却也绝不容许肮脏的东西靠近。暗中三次纳气发力,这样的力度即使是千钧巨石也能震得粉碎,可是只看他的表情便知道,结果并不理想。他现在伸展一下手指,都要使出绝大的力量。万yīn鬼池,束缚炼化了千万的冤魂。故老相传,若是生人误入池中,则永无脱身的可能。

玄朗仔细看着燕长歌的面孔,想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他想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也有恐惧。

可惜他并不能如愿,除了厌恶外,燕长歌神情里只有冷冷的不屑——对鬼池的不屑,和对于他的不屑。

“燕长歌,天下间就没有能难倒你的事情吗?”

他心里忽然起了恶作剧似的念头,只想要刺jī一下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可是?——,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当年不是也留不住晴岚的命?”

“住口!我亡妻的名字,凭你也配叫出口?”那两个字仿佛刺痛了某处要害,他的脸一瞬间苍白如纸。

“晴岚,晴岚,晴岚……”玄朗的眼睛忽然mí离,似乎陷进了回忆里,继而瞳孔散而复聚,盯紧了对方的眼睛,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不配叫这名字的是你!燕长歌,当年你上天入地也找不到的那个人,就是我!你挽留不住的又何止是她的命,还有她的心!”

燕长歌眼中的闪光锋利的似乎可以割断一切,“是你!?”

一道白sè的闪光在两人之间横过,是倾国剑连着鞘直刺玄朗咽喉,却在三寸之外生生顿住,剑尖震颤不已,显示着主人心中的暴怒与不甘。“噗”,玄朗喉间枯硬的皮肤猛然断裂,爆出一朵枯败的血huā,隔空的剑气毕竟是伤了他。

“是我,就是我,我藏了十六年终于能说出口了!你一定想要杀我想的疯了吧,可是你不知道,其实我更想杀你!因为若不是你,她不会一心求死!”

玄朗喘息着吐出几口气,反而渐渐平静下来,用一种说他人故事的口én下。^^ <!-br /->网<!--> ^^免费小说网师父常说:“诸弟子中,唯汝最具佛xìng,来日传我衣钵者,必无他人矣。”

这亦是我多年梦想。成为大千阁寺的方丈,便意味着同时成为佛mén四大道场共同的住持和朝廷敕封的大国师之一,可以统帅天下所有的僧尼。佛mén虽朔败于道mén,濒于衰落,可谁知道不会是我让佛mén再次广大呢?这样的荣耀即使是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恐怕也不能抗拒,何况我六根未必清净。

然而在遇到她之后,我才发现,这一长串的名号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晴岚并不是那种让人一见惊yàn的nv子,或许是因为连那样的男人都倾心于她,才让她如此引人注目,仿佛加了一道光环。

是的,她的丈夫是九霄狂客燕长歌,天下名剑谱排名第二‘倾国剑’的主人。这个术法绝世的男人,同时拥有连nv子也嫉妒的绝世容颜。同mén师弟常笑我相貌英俊,却不幸做了和尚,然而和燕居士一比,我这一身皮囊便太也不堪了。这样的天之娇子肯为了她而甘心隐居林泉,单只这一点,就为她增添了许多魅力。可是不久后我已知道,她的魅力与生俱来,从无需假求外力。

只可惜,并没有多少人看得出,包括她自己。

她对燕居士说,在闺阁时曾向佛祖许愿能求得如意郎君,如今心愿得偿,理应在寺中礼佛三月,敬谢佛祖。燕长歌欣然答允,却不知她是在说谎。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已经无法面对自己的丈夫,她苦无人诉,只想向佛祖说说自己的心事。

燕长歌为了她抛弃了天下的名声,对她事事依从,然而过了两年的隐居生活后,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那绝美的容颜啊!每日清晨揽镜自照的时候,总会看到身后另一张更加美丽的脸,她甚至提不起jīng神梳妆打扮。身为妻子,本是nv为悦己者容,然而容sè却及不上自己的丈夫,这样的折磨旁人无法想象。他越是对她千依百顺,她越是惊慌失措。

或许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因此而渐渐愁肠百结。——其实她配得上的,她配得上天下任何人的,可惜只有我和燕长歌懂。

那一夜,我经过佛堂,偶然听到了她的心事。从此后,我时常夜里在佛堂外徘徊,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

说不上是我勾引了她,还是她勾引了我,或者用世俗的说法,我们是两情相悦。

那一天晚上,在佛堂里,高高在上的佛祖,冷眼为我们见证。

从讲经,到倾听,到安慰,再到拥抱,一切仿佛是梦幻一般,却又如此顺其自然。我们都觉得,事情本该如此。之后,我经历了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时刻,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那样的抵死缠绵、灵ròujiāo*合。那片刻的温存比佛经上说的一切圆满、大乘都更美妙。

这就是佛说的“空sè”吗?难怪佛家惧谈‘sè’——这让人不肯皈依的yòuhuò。

佛说sè无长形,不过是过眼尘劳,故为空,我却说刹那即是永恒。

我知道,我是沉沦了,沉沦在灵yù和ròu*yù里,更沉沦在爱*yù里。按照佛经的说法,我若执mí不悟,从此永不得解脱。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相信对她的爱可以超越三千世界,救我出无边苦海。

后来的两个月,我仿佛行走在云端上,既小心翼翼又飘飘yù仙。我想,只为了这短短的两个月,拿我几十年的清修去换,也是值得的吧?可是人啊,就是这么贪心,我们多想从此相守到老,一生不离不弃。燕长歌却像一座顶天立地的高山横在眼前,无法翻越。

三个月还愿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她说对佛祖的祷告不够虔诚,要把时间延长到明年。燕长歌自然对她言听计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几乎在同时,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和她的孩子。

她开始忧心忡忡,肚皮渐渐隆起,眉头也一天比一天皱的更紧。我曾说:“我们逃走吧,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两个人和孩子快乐的生活一辈子,不好么?”

可是她说:“没有用的,燕长歌的追踪之术举世无双,天下再大,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何况,以他jī烈的xìng子,知道了事情始末,定会迁怒旁人,只怕会杀尽普陀山的和尚。”

原来啊,我们的幸福只是建立在一条悬在高崖间的钢索上,钢索的一端就执在她丈夫的手中!它颤巍巍的随风摇摆,而尽头处,是看不到底的深渊。难道真的如佛陀所说,世间一切皆为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吗?

她开始坐卧不安,许多个夜里被噩梦惊醒,埋在我的怀里低声哭泣,我不需要问也知道梦是关于什么的。有几次她甚至接近于流产,只是想保住孩子的强烈愿望才挽救了她。我几个月前就放弃了对佛陀的追随,然而这时又忍不住每天向着佛像祈祷。可即使佛真的听得到我的声音,是否还会把仁慈施与一个背叛者呢?

临产的时候,我秘密把她送到寺外,请来附近最好的稳婆替她接生。稳婆的经验救了她和孩子,碰上了少有的倒位产,在加上她不稳定的情绪,即使是那个曾经接生过上百位婴儿的稳婆也狠捏了一把汗。但总算是佛陀保佑,母子平安。或者,并不是佛陀在保佑,只是她还有没了的心愿,她不想放弃。

她鲜活的生气旺盛了三天,我当时多傻,以为她因为孩子而回复了生气,从此会渐渐好转。那三天里,看着她对着怀里的孩子微笑,听着她的笑声和孩子的哭声,我的xiōng中充满了幸福。那一刻,我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即使等着我的再艰难又有什么可怕呢?

然而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回光返照。第四天,她忽然憔悴的几乎抱不动孩子了。可是她只是催着我拿纸笔给她,我怎样劝也不听。她靠在我的肩头颤巍巍的写了两封信,小心地封起一封,署上燕长歌的姓名,另一封jiāo到我手里。

她的脸sè比纸还苍白,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疲倦:“我知道我自己是不行了,可是我担心你和孩子呀。——傻瓜,别说话。你不能也跟我一起走的,孩子更不能没有人照顾。等我死了以后,你一定按着这信上说的去做,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她见我迟疑,轻轻的笑起来,说:“你这个和尚,怎么没有半点慈悲心肠?这可不是单为了你一个人,可还但系着许多条人命呢!……你别想着报仇的事情,你这个人虽然从来坚忍,可认定的事情总是至死不改,我只怕你……其实他也没有错啊,是咱们对不起他,他也是个可怜人呢……你今后就把我忘了吧,只当是命里的一个劫,劫过了,你还当你的和尚,好不好?……要是有来生,真希望能早点遇见你……你不是和尚,我也没有嫁人……”弥留之际她说了许多,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滴到她的脸上,成了我们最后的温存。

她在我怀里闭上双眼,孩子就躺在chuáng边,不哭不闹。

我很奇怪自己可以那么平静的面对燕长歌,甚至可以很配合的为他带走孩子找些借口。晴岚的遗体也是他亲手埋入地下,而不是我。

我和她都低估了燕长歌狂暴的xìng格,他无边的怒火几乎毁掉了整个普陀山,有着千年历史的半壁佛殿在他的手中被夷为平地,我的师傅惠威禅师亲自住持三百人的莲华阵法围困他,最后却累到脱力,在不久后便圆寂涅槃。见了他的出手,我才知道,晴岚在生前为何那样忧心忡忡,竟至于jīng枯神竭。

若不是折铁仙师偶然经过,不,不是偶然,这也是晴岚授意的结果。她说:“天下间除了三大宗师,唯有天师道折铁能制住燕长歌了。圆明天师四年前身故,姬正阳是剑仙里的显贵,身居九重之上,而庐山三白居士更是不出庐山一步。折铁仙师却古道热肠,如今唯有想办法找到去寻他了。”

我知道以我的资质,穷尽一生,也不可能达到折铁和燕长歌的高度。晴岚让我从此忘了这一切,仍旧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和尚,是想救我和孩子的命。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试着去做了,试着忘记。

老方丈圆寂,我接任了大千阁寺的住持,以刚过不huò的年纪而成为天下第一寺的住持,可以说是古所未有的。然而寺中惨淡的局面,让人对这盛事提不起半点兴趣宣扬。我在接任前闭关三月,深研佛法,自认世情堪尽,xiōng中朗照乾坤,因此将法号‘玄堪’更为‘玄朗’,心安理得的接任了主持的大位。

可是有一种痛深埋在骨血里——我们一起翻过的佛经、她弥留时婆娑的泪眼、被燕长歌抱走的nv婴、茶山顶面东的孤冢,许多景象每每让我从禅定中惊醒。原来——自以为忘却,不过是病入膏肓后的蛰伏。

我想让仇恨有所适从,因此想到了一种无人问津的禅法,据说这种禅法是天竺的一位苦行僧人,为了折磨自己的心智而创造的。

那是枯木禅法。

正如它的名字,这是以自身血ròu为代价,强行拟态植物的枯荣变化的禅定之法。而这样的变革过程中,伴随着极可怕的ròu体之苦,这是舍弃皮囊而通达彻悟的极致手段。我早已放弃了佛法的追求,对彻悟成佛更没有一点兴趣,也无需磨难的砥砺——只怕怎样的磨难也无法和我正承受的相比——我只是看中了枯木禅法的一个附带效果,它可以使修炼之人完全隐匿自身的气息,甚至可以用‘枯禅气’禁闭住其他人的气息,当然如果旁人被禁住超过两个时辰,身体会严重受损。

十六年的比邻而居,黑暗里潜伏爪牙的怨恨,如附骨之咀的思念,皮肤干枯裂开复又胶合的刺痛。

我在等一个机会。

…………

起初,燕长歌的怒火在脸上张狂的喷薄,仿佛冲破地壳的桎梏从火山口中逃离的赤红飞灰。然而,渐渐地,红sè的灰在空气中冷却,洒落在河中、在田地里,沉积成冷硬的板岩,——十六年来,支持着信念的唯一的支柱轰然倒塌,他的表情一如板岩般冷硬,甚至带着一点如孩童般的无措和茫然。

玄朗嘶哑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嵌在ròu里不深不浅的位置,不能让人就死,却不断的上下拉扯,以至于一片血ròu模糊。

“万yīn鬼池,我年轻时无意中撞到了这里,我想,想要复仇,只有指望它了。”玄朗依旧在絮叨着:“据说,在万yīn鬼池中死去,鬼魂会化作极凶戾的亡灵。另外,高僧涅槃时,若是舍弃了通往西天的路,甘愿坠入黄泉,以大愿力祈求化成地狱的厉鬼,据说也能得到比生前强大得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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