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回
作者:serenalover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82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经过一夏的躁动后,城市归入平静,生活像尘埃落定后的寂寥,寂寥到下雨时你记不起一首值得自由哼唱的歌,王子并照例每天开车穿过学校去酒吧工作,每天早上迎着朝阳回到家里吃早餐.日子稀松平常到模糊了时间,甚至忘记了自我、、、、、、。

王子并经常看见很多身影像极了李志敏的年轻女学生,总是肆意的张着嘴大笑,走起路来轻松又愉快.包里放了好多的书,红色书包上挂了个大大的透明水杯,马尾辫又黑又粗,刘海儿整齐的贴在前额,睫毛很长,鼻翼尖尖,从侧面看很像漫画少女。

王子并去学校招聘兼职服务生时,偶尔会遇见金明哲站在走廊上抽烟或者从图书馆出来或者西装革履的开着新买的保时捷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徜徉.两人不打招呼,点点头后依旧各奔一方.客人少时,王子并偶尔打开酒吧的液晶电视看,朱奎在因为打人风波和断背绯闻沉寂了3个月后重新复出,申城辉和经纪人韩思源大婚,城内铺天盖地的尽是他们的婚纱画报和朱奎的复出新闻;金明远经常过来喝一杯,聊聊新学校的教授多无趣,系里的女生太天真,餐厅的三明治多难吃,校橄榄球队多冷门,自习室的白板多浪费、、、、、、。所有人都不再提李志敏,好像她从未存在过,王子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周围的是是非非,怀疑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自己不正常。因为他经常想起李志敏,想起她趴在吧台上的迷离的双眼,想起她靠在车窗上睡着时微皱的眉毛,想起她清晨站在马路边瑟缩的身躯,王子并甚至在梦里看见过她的脸,绝望,了无生气,腮边还挂了两颗泪滴、、、、、。

仲秋节傍晚,酒吧按照以往的老规矩全天歇业,职员全部回家吃团圆饭,剩他一个人收尾,门外还在下雨,街灯全都亮了,王子并拉开窗帘,无聊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抽烟,吧里没开灯,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一览无余,即便因为下雨没办法赏月,仲秋节固有的热闹还是有增无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太阳,足以温暖这个下午阴雨绵绵的城市,妈妈早上从日本打电话回来,说大使馆的仲秋宴会要招待几个日本政要,没办法回国,他司空见惯的应付了两句,一个人打发第29个中秋节,反正每年都这样,要么是招待会,要么是领海争端要么是渔民安全,总有事情让我们优秀的女外交家抛家弃子的在大使馆周旋。想起这些,王子并无奈的遥遥头,掐掉烟准备拉好窗帘关门回家,就在他一侧身伸手抓住窗帘时,玻璃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亭亭玉立的注视着他,王子并仔细看了看那张脸,又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胳膊,确定不是在做梦后,接着愣了两秒钟,这才大跨步拉开门走到街上。

对面的李志敏一袭墨绿色毛呢大衣,白围巾,黑丝袜,长统靴,乌黑的卷发,刘海儿绑成一束别在头顶,整个人瘦到一张纸那么单薄,脸色蜡黄,眼圈乌黑,眉宇间凝结着一股莫名的哀愁,神色凄然,右眼角下的雀斑愈发清晰。王子并走到她身边几乎条件反射一样展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李志敏乖巧的伸出双手环住他,贪婪的从他的身上呼吸着家乡的味道、、、、、。

“欢迎、、、、、、回来。”王子并神态笃定的看着她,像是一场自信而又漫长似千年的约定,又像是在故事一开始时他已经预知到结局,总之那天的他就那样自然温暖的站在面前,在她迫切需要某个人时,他成为某个人出现了。

“我终于知道,不是这个城市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这个城市。”李志敏一脸苦涩,满身风尘的站在那里,几近心力交瘁。

有时候会孤单到极点,哭到再大声也无济于事,半夜醒了看见灯开着,窗户也开着,记不起怎么睡着的,也记不起睡着前作了什么,石城一到秋天总是不停的阴天下雨,把所有的耐心都淋湿了,冲走了,海风白天很大,晚上更大,走在路上时总要小心翼翼的,担心会被吹起来而后被带回到那些你最怀念最害怕的老地方,总有什么东西在时刻提醒着你,总有些黑色藤蔓生长在记忆的死角,除了你自己,其实谁都没忘记过过去你是谁。李志敏终于明白:重要的不是你逃到天涯海角,重要的不是你忘不掉,重要的是这些都是活生生存在过的事实,重要的是这就是你,爱也好恨也好,如果连你都一味的逃避不接受自己,那这世界上就再没有人肯接受你。

王子并驱车带着李志敏去了城东的一处山丘,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两人靠在车尾吹着凉凉的夜风,细雨洒在脸上,李志敏的脸颊上亮晶晶的挂满泪水,从入夜时分一直到眼底的城市灯火阑珊,她的眼泪从未停止过,王子并觉得那是一场洗礼,仪式是过去,主题是忘记、、、、、。气氛凄凉中夹杂着细微的煽情,王子并点上一支烟,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怕黑,从来不敢关灯一个人睡觉;怕蛇,有一次看电视时看到了蛇,晚上做噩梦硬生生地哭醒了;爱美的要死,每逢换上新衣服总要找一千个借口去街上晃两趟;大夏天出门从来不涂防晒霜不打遮阳伞,晒黑了后美其名曰自然色;去商场时一见到好看的杯子就眼红的腿软,怎么拉都拉不走,家里的杯子堆满储物室;视工作如命,在外面人模人样装的淡定自如,一回到家就阴沉着张丑脸,像是谁欠了她百万巨款,被boss或者同事批评时,总微笑着虚心接受,回到家就躲进浴室一边放洗澡水一边哭;多少年了,看的电视剧翻来覆去的就一部《成长的烦恼》,笑起来时没形象的能在地上打滚儿;谁要是说她老了,她立马冲上去要跟你掰手腕比力气;每次回家总啰里啰唆的说个没完,女王似的冲他喊:“呀!王子并,你要是再不学会做饭,小心和你爸一样找不到老婆;呀!王子并,你要是再这么自恋,小心和你爸一样找不到老婆!呀!王子并、、、、、、。”

“没关系,我爸本来就没有老婆。”王子并总拿这句话揶揄她,而后她便摆出一幅我是你老妈,我是家长,我是大人,我不跟小孩儿计较的表情继续看书或者照镜子。

有一次过生日她喝醉了,王子并趁机凑到她脸前问她那个让当年外交部前途无量、政治背景又红又专的女外交家未婚先孕的臭男人是谁,她立马来了精神,闭着眼拧着他的耳朵,醉醺醺的来了句:“嘘、、、、、国家机密,少打听。”

王子并看得出来,即便到了半老徐娘的年纪,她后面还有一排的追求者,驻俄国大使馆的余叔叔每次过年都带一大堆的纪念品过来看她,搞企业并购的她的李姓师哥即便在国外开会,也能准确地远程遥控她家的日常起居生活,提醒煤气公司、送水公司及时供煤供水;有一次外交部举行新年酒会,有个送他回来的美国大使操着一口地道的京腔儿说:“告诉你妈,想嫁人时就找我,我随时愿意成为你的爸爸。”

王子并后来再也不着急打听谁是自己的爸爸,反而开始着急老妈的婚姻问题,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催着她从这堆叔叔伯伯里面挑一个给他当爸爸,有一次把她逼急了,她红了眼指着他的鼻子尖儿破口大骂:“王子并,我是你妈!嫁人是随便就能嫁的吗?”

“那你还不是随便的就把我生下来了?”王子并一说完这句话就知道自己错了,他看见她伤心的进了书房,一晚上都没再出来,后来王子并理亏的自己回了卧室睡觉,睡到一半时,他迷迷糊糊的听见她推开门走进来,摸着他的额头叹息:“傻儿子,你还不懂啊,不是妈不能嫁,是妈不想嫁;妈不想嫁,不是因为他们条件不够好,而是因为我从未忘记过你爸、、、、。”

从那晚开始,王子并便明白了:对于女人来说,婚姻无外乎两种情况,挑一个条件好但你不爱的结婚,嫁给生活;挑一个你深爱着但未必条件好的结婚,嫁给爱情。

烟抽完了,雨也停了,王子并伸了个懒腰,侧脸看了看李志敏,第一次在酒吧看见她时,他隐约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轻易不肯低头、不按常理出牌,讨厌被同情,无法忍受被冷落,害怕孤单却一直孤单,害怕被伤害却一直在自我伤害,越喜欢的越装作不在乎、、、、、、、王子并认真地再一次看着李志敏:“想、、、、、,想吃点什么?”话到嘴边时,王子并改变了主意,把那句“想嫁人时就找我。”吞回了肚子里,她值得被尊重,而不是廉价的被同情。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