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烦我，正说到关键处呢。”沈安不耐烦道，不搭理丁蕴华，又跟众围观的闲人侃起来。“你们知道这石油的用处吗？怎么开采吗？你们啊，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石油是油，所以要用管道运送……”

“那用管道运送气可以吗？”

一人提问道，沈安循声看去，只见人群里有一人，面皮白净，瓜子脸，长相并不稀奇，倒是旁边有个大长脸颇为奇特。不过他虽然长相平常，但气质出众，眼神犀利，不像是一般人。

“气？气当然也可以，一样的办法，不过运气的话，是平地里运送，还是从地下往上运送？”沈安略一思考，问道。

“是从地下往上运送。”

“那……不太好办。”沈安摇头道。

“怎么不太好办？听你说，这石油就是从地下开采的，可以运送上来，为什么气就不可以？”

“你哪里知道其中奥秘？”沈安不屑道，龅牙突出的更厉害了，倒像是一只大田鼠。“地下向上，若是油，有地力向上推动，一开洞穴，接触外界，自然就涌出来，若是气，地力不足，还要吸才能出来，你说难办不难办？”

“你哪知道其中奥秘？”这瓜子脸也学他模样笑道，露出大牙来，虽然不如这沈安的大。“要我看，不难办，气分清浊，清气上浮，浊气下沉，若是运送清气，不用吸，自然可以上浮。”

此话有理。沈安心想，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看来这年轻人确实不简单。

当即从饭桌上跳下来，向对方作揖，恭敬道：“这位先生说的不错，沈安领教了。”

“什么先生？”旁边丁蕴华见自己这狂傲的姐夫竟然被三言两语就说得像人作揖，不禁呵呵笑道。“这位是京城来的掌柜，叫徐有财，和我一起来请姐夫帮忙的。”

“帮忙？帮什么忙？我又不会做生意。”

“不是做生意的事，是……”徐有财左右一看，都是围观的人，低头小声跟沈安道。“这边不方便，咱们去里面说。”

“各位，都散了！今天沈某碰见高人了，不说了。”沈安高声劝退众人，和徐有财等人一同进了一个包间里，才问道。“说，什么事？借钱没有，官府我也没有关系。”

“都不是，我听蕴华说您是大才，对机械百工颇有心得，所以才过来请教开采沼气的事情。”徐有财请大家坐下，让店家尽管上饭菜，安排妥当了才问道。

“沼气？”

徐有财将之前事情都说了，沈安仔细听着，沉思半晌，又看看徐有财才道：“这件事虽然不好办，不过以沈安的技术，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却有一件事要问问徐掌柜。”

“请讲。”

“徐掌柜既然发现这等好燃料，就应该收归到自己商行内，以后赚个盆满钵满，怎么却要拿来做什么孤儿院的本金？商人图利，这种事不像是做生意的人干的事啊。”

“沈先生说的不错。”徐有财点头道。“不过赚钱哪里有个头？钱再多也不过是一日三餐，不过咱们一日三餐得饱，天下间却有不少人还饿着肚子，君子推人及己，做些力所能及的功德也是应该。况且……”

徐有财笑笑。

“徐某野心不小，还有更重要的生意要做，跟沼气这种只能当地使用的买**起来，我还不至于眼馋。”

沈安一听，当即又站起身来，向徐有财作揖：“徐掌柜真是儒商，在下佩服万分。”

他向来厌恶世人铜臭味，虽然入赘商家，却不打理生意。至于仕途，也是贪污受贿，风行不正，所以索性在家里摆弄器具，不理俗事。现在见了徐有财虽然是商人，却有慈悲心肠，不禁敬佩。

徐有财连忙谦逊谢过，此时饭菜送来，四人在饭局上一边吃饭一边谈沼气制造的细节。如何建造地窖，铺设管道的事情，沈安熟知，徐有财不知道，听了才叹服宋朝工业技术已经如此发达。至于沼气比重、压力阀门的事情，徐有财知道，沈安却闻所未闻，他自以为天下凡是和百工相关的事情，自己无所不知，现在听了，也是钦佩，时不时就站起来作揖、鞠躬。他一辈子除了自己师父，还没碰见过这样的大才，对徐有财颇为认可。

当下理清了，饭局也了，沈安触类旁通，一经点透就知道事情该怎么干，拍着胸口保证这工程绝对没问题。

“蕴华，你准备了多少钱，都拿出来，我下午就去准备。”沈安知道这是丁蕴华的主意，就伸手问道。

“我……我没钱。”丁蕴华一摊手。“听你们说的那么热闹，肯定要花不少钱，我平常花费不注意，也没有私房钱……”

“没关系，三千贯肯定够了。”

徐有财掏出一张银票来，拍在饭桌上，上面朱字写着“三千”，就是一张三千两的大票。他这钱就是从金算盘父亲处得来的，这种不劳而获的钱财，正好拿出来做善事。不过此次考察并没有带太多钱，只有这一张大票，就给了丁蕴华。

“那我就不客气了。”丁蕴华接过银票来，还没坐下，却被人抓住袖子拦住。

“徐掌柜为这事忙前忙后，还再出钱，实在不合适。”沈安将银票夺下，还给徐有财，知道这事如果这么干还真是不够地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还有请沈先生帮忙的地方。”徐有财却又将银票推回去，神秘道。“这件事是善事，咱们既然愿意做，沈先生也是忙前忙后，咱们一样只当干白工就是了。但徐有财说了，还有一个大买卖，也是要请一名高明的工程师，工程庞大，又复杂，正愁没人干。不料在这里碰见您这位大才，徐某性格不好，喜欢强人所难，心想除了先生其他也没人能干，这三千贯，就当订金好了。”

“诶，徐有财，你这么干可不对啊。”金算盘倒有不满了。“我一个月薪水才二百贯，你怎么一下给这猴精三千贯？”

“嘿，猴精还就是要拿了这三千贯。”沈安一听金算盘言语，倒较上劲了，将银票往怀里一揣。“这马面一个月要二百贯，我就偏要二百五十贯，这三千贯算是我一年的薪水，以后一年徐掌柜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沈安虽然无能，却最敬重有才有德之人，您这个掌柜，我认定了！”

太好了！徐有财心中暗喜，以为自己的要求突然提出，这沈安还要推辞，想不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需知做生意不是一个人的事，有了强干的团队才能成功，当初开始做筒装水生意，就是没找齐人手，才费了一番周折，这次可万万不能再吃这个大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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