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节外生枝
作者:闲闲的糖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616

修葺的极为宽阔的官道上,十数匹快马由远及近,马蹄阵阵,扬起一路黄尘。

“师兄,前面十里就到城门了,不如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吃些干粮,日落前定赶得及进城的。”粉衣少女策马靠向一脸沉稳的青年人,脆声道。

席莫宠溺一笑,却没立即应承,而是询问地看向另一边剑眉星目的蓝衣人“林少侠,以为如何?”待得到对方赞同,才向后一挥手,朗声道“各位,在此勒马休息一个时辰,再行赶路。”

众人敢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已疲惫不堪,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纷纷松出一口长气,拉着缰绳缓下步子。

队伍中唯一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子墨掀开车帘,不意外地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候在一旁,不由皱眉“林少侠,苏子墨只是失了武功,并非行动不便,少侠不必如此。”

林溪依然固执地抬着手,无论看多少遍,眼前之人还是能叫他惊艳。“在下唐突了,只是苏公子最近脸色不好,当心些总没错。”说着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手腕一抬轻轻扶住子墨的手臂,将人带下马车。

“子墨,我饿了,咱们去那边空地坐会吧。”一抹清丽白影紧随而下,不着痕迹地把人拉离林溪,朝一片树荫走去。

“花大哥,等等,我也来。”杜香兰眼尖,一看到白衣人下车,立马一蹦一跳地跟过来。

花弄影扶着子墨在树下坐了,偷眼瞄到那边恋恋不舍的目光,不快地嘀咕“叫你离他远一些,瞧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没安好心。”

子墨无奈“我又不是女子,还要时时堤防个男人?再说,此次我们既和他们一道赶路,做得太难看总也不好,等到了京城甩开他们就是。”

见粉色身影窜过来了,子墨连忙闭口,翻了旁边包袱里的干粮点心出来铺在一块干净的方巾上。

三人围坐一圈,边吃干粮边唠嗑。

杜香兰是个憋不住闷的人,赶了这许久的路,好不容易歇下来和人说说话,立刻倒豆子似地噼里啪啦一大通,逗得子墨和花弄影连连失笑。

“话说,当初知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泪痕公子的时候,我真的好生不能接受呢!”

“哦?为何?”

“泪痕,泪痕,多凄美的名字啊,那可是所有少女心目中的偶像,可是你……”

子墨做出个受伤的表情“莫不是在下实在其貌不扬,破碎了姑娘心中完美的幻想?”

“不不不,”杜香兰连连摆手“长得是够了,可是,总缺了那么,那么一点感觉。”

“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就是,反正就不是现在这样的。”

子墨笑笑,“千万人有千万种心思,子墨凡人一个,错付了如此诗意的美名了。”说着拧开水壶,不顾形象地咕嘟咕嘟一同牛饮,完了拿衣袖一抹,畅快地哈一口气。

杜香兰嘴角抽搐地看着他这一连串的举动,连她这么个豪放的侠女都看不下去,粗手粗脚的太糟蹋这幅仙子般的好相貌了!老成地摇摇头,刚想教训两句,那边席莫却在唤她过去,无法,只好匆忙地和花弄影打个招呼,又屁颠屁颠地蹦回去了。

“真是个可爱的丫头”子墨仰躺在草地上,头枕着花弄影的腿,惬意地望向天边飘动的片片白云,很是享受这片刻的悠闲。

花弄影朝四周看看,确定无人注意这边时,才翻转过子墨手腕举到眼前,纱布被拆开,露出一条狰狞的伤口。伤口是新添的,呈一条不规则的弧形,不长,却很深,刚结的血痂,带着一抹脆弱的暗红蜿蜒在白皙嫩滑的肌肤上,尤为刺目。

取出怀里的药瓶,小心地将透明膏状物体均匀涂抹在伤口周围,花弄影第一百零一次念叨“我知你心性,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免不得周旋一番,再不可这么鲁莽。你若……”

“我若有个好歹,叫你孤苦伶仃一人留这世上,又怎生过活?”子墨耳熟能详的接下去。回头看去,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俱是真切的心疼担忧,又立时收了不正紧的神色。

花弄影,最是心窝处让他觉得温暖的人,世人皆道花家公子软弱,常年受庇护于苏子墨的羽翼下,却不知,子墨才是那个依赖的受保护的人。世上,有一人,能如此全心全意地牵挂自己,护住的,是他在人世间沉浮的最后一丝勇气和希望。

忆起那时的冲动,竟是全然不顾弄影一人无依无靠,离了自己又不知要给人怎么欺负了去,子墨心中愧疚,一骨碌爬起来,回握住他的手,难得正色地道歉“弄影,这次是我不好,吓着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不犯傻了,也会时时护好自己的,真的,啊。”为那种理由轻生,现在想想实在可笑可悲。

花弄影这才重展笑颜,继续忙活手上的事。

“哎呀呀,别擦这么多,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太浪费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留着点啊,哎呦,心疼啊我……”

草地上,两条人影东拉西拽,笑闹在一起,成了子墨多年后最为珍惜的回忆。

……

一行人快马加鞭,果然在天黑前赶到西城门。

“各位好汉一路辛苦了,在下穆家管事齐忠,奉了我家老爷的命特意在此等候。”年届不惑的中年人领着五个小厮站在入口处。

“原来是穆府齐管家,失敬失敬。”马上几人一听对方来头,赶紧下马行礼。

“客气了”齐忠一一回礼,老实的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严盟主他们先一步赶到阳城,我家老爷已与他们会和,正在商讨枯叶一事,听说各位英雄在今日到达,特命小人前来迎接,居所膳食都已经备下,劳烦各位随我来。”

席莫和林溪互看一眼,两人是这最后一批调查人手中武功最高的,自然也自觉地挑起起领队的担子,本来还都忧虑阳城人生地不熟,恐有差错,如今一应都有人安排,再好不过;加上穆家威望摆在那里,轻易也不好驳了面子。商量之下一拍即合,便都下马徐徐地跟着齐忠人等一起进城了。

马车又动起来,只是比之前慢上许多,也平稳许多。子墨轻轻放下撩起一条缝的窗帘,冷冷一笑“穆云轩被扯进来了,本来枯叶就是瑾王那帮人捏造出来捣乱的,他心里气都来不及,却还要硬挤出一副侠骨柔肠出钱出力地随着他们闹腾。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

花弄影蹙眉“你是说枯叶是瑾王搞出来的,那,那死了的这许多人?”

“估计都是该死之人,至少在瑾王看来,是该死的。”

“……”

当夜,住进一个颇富贵的大院。亏得没给安排在穆府,不然以弄影那段不美好的经历,是决计不会入住的。

第一天,无风无浪。

第二天,一切如常。

第三天,萧然夏念文还是没有出现,正常;严彬骆封穆云轩一行人也还是没有现身,蹊跷。

苏子墨花弄影被安排在东厢的一处雅致别院。穆家财大气粗,出手是大方的,美酒佳肴任君挑选,就是被褥和平常生活用具都有些考究,吃穿洗漱也有专人伺候。当了五天的大爷,一行人莫说那几个核心领导,就是跟着他们的小喽啰都没见到,每天吃吃睡睡吹牛皮,子墨比他们稍微忙点,那就是整天变着法子逗弄香兰丫头和躲避林少侠。

这天吃过早饭,苏子墨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正嫌日子无聊,撺掇着花弄影溜出去喝杯茶听个小曲什么的解解闷,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温润悦耳的笑声“子墨,可还记得我?”

苏子墨腾地一下从藤椅上坐起来,笑道“小夏的声音还是这么让人如沐春风啊。”一偏头,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果然是夏念文。

“夏护法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串门子?”

夏念文却不说话,站在门口不进不退,浅笑着看花弄影。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说杀花易函的是萧然,但遇到人家的左膀右臂也实在难有好脸色,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花弄影知道对方也是忌惮着自己,勉强点了个头往门外走去了。

今日香兰那丫头可要高兴坏了,难得弄影主动送上门去给他吃豆腐,子墨淡淡的想着,不觉笑着摇了摇头。

“你倒是自在得很么,也不知为我们这些个兄弟分担分担。”看人已走远,夏念文自顾自地坐到了桌边,倒杯茶润了润喉,平峰毛尖,上品。

苏子墨挪了个位子坐到他身边,心道:你不就是来给我找不自在的么?

面上却不露分毫,右护法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真得罪了他,还不知暗地里使什么坏。殷勤地将几盘刚上来的茶点推过去,才开口问道“小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什么需要子墨效劳?”

“莫急,我且有些事要问问你。”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念文好笑地挥了挥手“行了,这话你同不认识的人说去”顿了顿,神色忽然严肃起来,缓缓问道“枯叶……可是瑾王的人?”

苏子墨一愣,猜到他是为此事而来,却不想会这样直接地问出来。随即又有些醒悟:他既然如此问,想必是已有十分的把握,此时问出来,只怕试探多于求证。

心中一番计较,子墨倒是坦然了,淡淡说道“夏护法既然已有结论,何必问我?”

夏念文食指轻扣茶碗,歪头看向子墨“你不否认?”

子墨忍不住哭笑,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和自己斗起心机来了。不觉语气微沉,直直回望过去“你不用试我,我并未投靠于赫连瑾。”叹一口气,续道“连串暗杀却是瑾王府的杰作,至于你说的枯叶,我不知他是一个人,几个人抑或某个杀手组织,但他一定和赫连瑾脱不了关系。就这些了。”

夏念文见他眼神清澈全无杂质,知他并无虚言,戒备之心消去不少,又缓下神情,笑道“行了,只要你不站在对立面,叫我们萧大楼主投鼠忌器的,万事好商量嘛。”

见他笑得暧昧,子墨知道刚才那关算是过了,也不理会他的调侃,抓起一块绿茶糕就往嘴里填。

“骆封死了。”还是温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如雷霆万钧,震得子墨脑袋发蒙,是幻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