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伴汝同进渡山坡
作者:路乳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29

咖啡厅里,两位老同学谈到婚姻家庭,冷国萍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为她自己的情感外溢在一个年龄小她太多的秘书赵芮身上而羞愧。丈夫李忠身高马大的,让多少女人羡慕不已,而对她来说总是无法激起一种激情。家庭对她来说是个没有争吵的谦让、和谐的面子家庭。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了,问题出在哪?是房事不和谐还是性格不和谐,她真的说不清。也许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过来的。

冷国萍有些不舒服,她动了动身子。这时正好服务生从后面送热咖啡上来,她活动的身子与服务生端咖啡的手相撞上,咖啡溅到了她的前胸上,热热的。她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她的第一感觉是咖啡热热的,也溅到了服务生的手上。

她迅速接过了服务生手中端着的热咖啡托盘,把它放到了咖啡桌上,又迅速地抓起桌上的餐巾纸,缚在了服务生被烫的手上。

这瞬间,张春才也站了起来,事情太突然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服务生已经顾及不了被烫的手了,他在向冷国萍鞠躬道歉。

冷国萍一挥手,制止了服务生的鞠躬。“马上去处理你被烫的手。”命令的口气是她的习惯,可她的命令的口气和她的这一个动作,让人感到的是特宽宏大量、特善解人意的胸怀。

冷国萍慢慢地拿起几张餐巾纸来为自己擦拭溅到胸前的咖啡渍。

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突起的部位上,留下了淡淡的污渍,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成熟女人溢出的乳汁。冷国萍也感觉到了,她淡淡地一笑。

服务生仍站在那里等待,他在等待被顾客训斥或者顾客提出什么补偿的要求。待冷国萍擦拭完了前胸后,他是什么也没等到。

“对不起女士、先生,我在为你们重新上两杯,算在我的账上,算是我的道歉。”

“算了,还是到后面处理一下你被烫的手吧。”

冷国萍又是淡淡的说,这回她没有命令的口气。咖啡是热的,溅到她胸前时她感觉到了,但不至于烫伤。服务生的手也不会烫伤的,她之所以让服务下去是没必要为这么点小事纠缠。服务生走了事情也就完了。

服务生再一次给她鞠了个躬走了。

冷国萍在落坐时,她突然感到这一突发事情引来了好多审视她的目光,她胸前的咖啡渍好让人难堪。她机械式的遥遥头。

“算了,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她对仍站在原地的老同学张春才说。

张春才也知道她胸前的污渍让人联想,不雅观,可他帮不上任何忙,换个什么场所让人难以看到这不雅观的部位,到是最佳的选择了。他取出一张百元的人民币压到了咖啡杯下面。

他的这一买单方式和两杯咖啡,或者算四杯咖啡的价格让冷国萍投来了淡淡的疑义的目光。

小城不大,外面的地摊消费不高,但小城的高档咖啡厅与外面地摊相比就有了差距。高档还算不上,可在小城也就是上档次的了,酒是按杯算的,也有高档酒,咖啡是按杯算的10元一杯。张春才当然是不在乎钱的事,但他还是考虑到冷国萍的感受。在他的眼里,老同学冷国萍级别是挺高的,可消费水准还处在普通化上,过高的消费在她看来全是奢侈,可总不能仍下50元就走吧。

张春才淡淡地笑了笑。那笑是告诉她他没有装阔,也并没有在显示他有钱的意图。

冷国萍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对这种消费方式不太习惯,过惯了清贫日子的人看不习惯奢侈。更何况一个穷县的县长把钱把得死死的。

咖啡厅里轻音乐《回家》的旋律并没有因为刚才那一幕受到影响,仍在轻盈吹奏,也并没有因为这对男女的即将离去而伤感淡放。

二人向外走。其实冷国萍挺喜欢《回家》的曲子,它让人联想得太多。学校时的一幕幕,像一部老掉牙的老影片,在她的脑海里翻过来复过去。影片中的冷国萍也并非是一个冷美人,也有好多要好的同学,只是她天生的话不多,总给人一种心高气傲,总在思考的感觉。

其实没有《回家》的曲子她也时常回忆起过去,回味她的童年,回味她的风风火火的20年奋斗史。她时常问自己,是否人到中年就到了回味过去的年龄了。

走上工作岗位后的冷国萍,在20多年的奋斗史中,她走了5个单位,级别也是从科员、副科长、科长、副局长到今天被派到下面来代理县长。工作中,无论什么事情,除了大的原则性问题,她也没与任何人较过针儿,人际关系也还是不错的,无论和谁合作都能合得来。可现在小城里许多人那一幕幕的所作所为,到让她看破了人间的另一面。看得越多也就越透,越透也就越压抑,越压抑也就越感到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俩人出了咖啡厅,坐进了张春才的小车里。去哪?张春才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冷国萍还真没有想要回家意思。

“随便转转吧。”

张春才把车开上了环城路,车仍是开得慢慢的,他的心也是沉沉的,但还是拿出了男人的风度,脸上挂着笑意。

“怎么样?领导的位置坐之前,人人把它看成是可望不可及的宝座,坐上了才知道不是随便坐坐的吧。”

“我从小就没有想过要争宝座,当官或玩权术不是我的个性。可今天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上,那我就得坐正了。”

“学校时,全班同学选你当学习委员,你没有推,干得很出色。”

“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想过去争当学习委员,可同学们选了我,我想我就能胜任,我为什么要推呢?”

“是呀!今天的县长是你争来的吗?”

“哦?老同学你看我像个争权的人吗?”

是呀!她记得市委书记找她谈话的前一天,她还没有想到会提拔她到下面来当这个代理县长,天上掉下来多少个馅饼才能轮到她咬上一口。可天上只掉下来一个馅饼偏偏就掉到了她的口中。这是她从来就没想到的事情。市委书记让她考虑几天,她只考虑了三天便同书记谈出了治县的方案。

现在想想,那个方案是在一腔热血中出台的天真幼稚方案,但书记还是认可了。也许市委书记认可的是她的满腔热血,一颗雄心。于是她雄心勃勃地来了,也雄心勃勃地干了。可现实中好多好多事情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可就是与她那雄心勃勃的方案格格不入。并让人弄出一百个理由来回避她的方案。

张春才也在沉思了,他把车开到了环城路西北角一个缓坡至高点上停了下来。这是一条新开路的环城路,是为小城今后的工业发展、小城的工业园建设打基础。路基还没完工。

张春才和冷国萍下了车,俩人向小城俯视望去。小城阑珊灯火的全景尽收眼底。主街道是灯火辉煌,一片繁荣,老区是一片灰暗。

这真是一个俯览全城的好地方。冷国萍这样想,但她迷惑不解的是,张春才怎么会知道这地方。她追问老同学。

“这是一条新开的环城公路,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个俯视小城的地方?”

“小城好多年前我来过,就在你当县长前我也来过。看今天小城的变化,不能不说明小城在发展。”

“哦!看来你挺了解小城的。”

“一年前的小城还没有这样的灯火辉煌。而今天的灯火通明说明了小城是在飞速发展。虽然灯火中的小城还存在着见不得光明的东西,但发展却是主流。”

“哦!资本家也在研究政治?”

“政治是建筑在经济基础上的,政治离开了经济那才叫愚弄权术。”

“看来你是经济、政治全懂啊。”

张春才笑了。

“别忘了我是‘蠢才’。”

冷国萍也笑了,她的笑也只是眼睛眯成一条线,两个嘴角向回一收,这就是她最开心的笑了。

张春才收敛了笑容。

“有首歌唱得很好,‘五千年的风和雨啊藏了多少梦,黄色的脸黑色的眼不变是笑容’。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除了藏着多少梦之外,那就是还藏着贪官污吏,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我们黄色皮肤的中国人总是面带笑容地去面对,到不是接纳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付出代价地去改变。小城今天与昨天相比不是在改变在进步吗。”

张春才说这话时在看她,他的老同学侧面去看像雕塑,雕塑在运动中,曲线分明,一件染了咖啡渍的休闲装束里包裹着成熟与优雅的韵味,会让人无法舍弃联想。

但,当正面与她那微笑的眼帘相遇时,那灼热而又威严的目光,让你一切龌龊杂念荡然自退了。老同学冷国萍,一个有血有肉、韵味十足,雄心与魄力集于一身的成熟女性。小城有她便充满活力了。

冷国萍却在品味老同学张春才的话。她突然感到在张春才的大脑中装着好多智慧,他的资产来自于他的智慧。如果没有今天的接触,他在冷国萍的心目中,永远像一个靠彩票突然性种奖的幸运儿暴发户。可今天她才感到张春才是一个充满智慧、情感丰富、精力充沛的男人,如果他的身高和体重再增加一点,那就是完美的伟人。

思想这东西并非伟人有,而是人人都有,只是深浅的问题,流不流露,对谁流露的问题。班主任老师仅凭他的学科成绩不佳就把他打入了“蠢才”的圈子里,那是班主任老师没有走进他的思想里,这真是对他莫大的不公平。而今天又有多少人走进了她冷国萍的思想里呢。只有思想的流露才能让人走入,才能让人去理解。

“小城的发展仅仅是起步,虽说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也是难上加难地迈出了这一步。”

俩人俯视小城,冷国萍一指。

“灯火通明的中心区是商业区;星星点缀处是工业集中区已有5个税金超千万的外资企业落户;再就是棚户区的改造。小城现在是牺牲局部利益,换取小城的发展,一但小城的发展起步了,她的资源会给小城带来飞速的发展。然而就是在这起步发展的艰难岁月里,有多少人不顾大局,只顾自己的小部门利益到处设卡伸黑手。这黑手不把它捆了、斩了,小城是永远发展不起来的。”

冷国萍说这话时,她突然又找到了她与市委书记谈她治县方案的雄心。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有决心要斩断那些伸向小城发展的黑手。

县域通往域外高速公路仍在设卡限速搞罚款;私营企业的党委一直成立不下来,安全隐患随酿成大患;自来水公司改制的阻力,仍让县内的几大医院、几个学校吃财政饭的人观望,苦的是医院的患者和学校的孩子们。

“这些到了该有个说法的时候了!”

冷国萍在自言自语,她在心里下了决心。先从县域通往域外的高速公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