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你说的不就是楼下的地摊吗？它能生存，就说明它有市场，按你政府的规划非要取缔，它当然要反抗了。它反抗，城管就得加大管理力度，你让他们怎么加大？”

“这就是粗暴执法的理由？”

“根在于政府的规划，地摊在顽强的生存，你在规划上再添上一个小菜市场不就完了吗？很简单的问题，非要复杂化。条条框框，死死板板。”

“哦？按你的逻辑，这规划不是朝定夕改了吗？——不过这规划也是多年前的了。按着社会的发展，这也是应该的。这建议你为什么不早提？”

冷国萍感到李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划出一块地皮来建一个小型市场，这地摊的问题不就合法化了吗。

“你有时间听人说吗？在说了，按你的条条框框，我以什么身份去管这些？还有，县内各主要街路的绿色隔离带，总是让人踩踏得不成样子，踩踏是人们走捷径的结果，隔离带中通几条人行通道还会有人去踩踏吗？总怨小城人没素质，你政府的规划总是不尽人情，还总是强制人们按你的规划做，现在都讲人情化管理，畅通工程，小城规划还弄出个绿色隔离带来让人绕圈子走。”

“嗯！你提得满有道理吗！这些可是人大、政协的提案都没有的。但是却有你们公安的。”

冷国萍从李忠的畅通工程忽然想到了高速公路的限速问题。

冷国萍：“你提到了畅通工程，你们的限速问题，那四车道的高速公路限速是怎么回事？是根据什么限速在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上？这可是投入6个亿建起的县域通往外界的高速通道。”

饭在她的口里咀嚼，但她还是把每个字都咬得特别重。

冷国萍：“城区内有这么多人口，还都提倡提速，现在不是也提到了每小时40公里了吗。”

又来了，累不累呀，真是马列主义老太婆。

李忠往嘴里夹了一口菜，这菜什么味道，他无法品出来了。他有些烦了。

对于高速公路限速的问题，李忠并不反对，他反对的是限速在每小时40公里上，这就有些过了。可这是他们局长郑民做出的决定，他的决定就是党委的决定，李忠只可保留意见，但是，得坚决执行。郑民的这个决定他也知道是为了自己小局的利益。可这些怎么才能与这个叫上板的马列主义的老太婆说得清呢。

李忠：“我说，马列主义老太婆，24小时都得工作吗？”

“谢谢恭维，马列主义不敢，老太婆到是真的了。不过，不管是不是马列，总得有个说法吧。”

“说了，你也听不懂。这可是马列主义书本里没有的。”

冷国萍盯着李忠。来小城后，他们总是斗嘴，她感到他们之间在这小城里变得有些陌生了，陌生得纵容斗嘴，陌生得懒得理对方就是一种忍让了。这忍让里可没了酸甜苦辣的味道，有的只是淡淡的，让双方都感到无味回避。

冷国萍家里的餐桌上，这一桌满是诱人的饭菜被冷落，俩人没心思去品味了。小城通往域外的高速公路限速问题，看样子冷国萍是非得有个说法不可了。

冷国萍：“不管是书本里有的，还是没有的东西，现实中总得有个说法吧。”

冷国萍仍把每个字都咬得那么重。

“什么叫说法？”丈夫李忠放下筷子，他不想再吃了。看冷国萍这架势，他真想给她讲点现实理论。“说说党校的事你能听懂吧！小城过去党校里有多少快退下来的人还没有住上楼房。”

“这事不应该归我管吧？”

“不归你管，但总得有人过问吧。县党校成立快20年了，党校里男的穷得除了老婆再没有家产了。你知道市原统战部部长要退下来，他是小城这里的人，他要回小城养老，可小城没地方安排他，就把他放到党校，挂了个名誉校长。他到党校一看，惨啊！于是他提出了，副局级以上干部马列主义综合水平有待于提高，党校来承担培训的建议，这对全县的整体工作将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县里当然通过了，这是好事。于是副局级以上干部培训班、县里后备干部培训班、中青干部培训班等几班办下来，党校家属住宅楼盖起来了，办公条件也改善了。当然这是几年前的事了。”

“我听懂了，你们向上面要政策，要来了四车道的高速公路限速在每小时40公里。于是你们也要来了进钱的门路。”

“不是向上面要的，也不是全线的限速，只是个别区域。看看我们公安系统，除了110还有几部电话开着，这怎么解释？又说这事不归你管吗！公安局办公楼的建设资金不是县里提出来要我们自己解决吗？”

李忠也真的激动了，他真想让妻子懂点书本之外东西。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吗。可妻子冷国萍却不买账。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这些坑害百姓的东西！”冷国萍更是激动了。

“你！你！——真是不可教也！”

话说到这份上了，李忠也“你”不出什么大道理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也不想和她理论了，他冲着手机喊：“什么事？说！”

李忠的手机电话里娇滴滴的女人声音：“李局长吗？——”

李忠不耐烦地：“好了!我知道了!”回头对冷国萍说:“我出去一下。”

李忠说着下了餐桌走了。冷国萍也早就没了食欲，她也起身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桌佳肴冷在了那里。

冷国萍知道，李忠这一出去怕是一个晚上不会回来了，难得的一次共进晚餐的机会就这么散了。

李忠电话里那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她早已经麻木了，他是公安局副局长，也是交警大队长，工作中会有多少女人的电话，她根本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现在放在心上的是：小城，这个不起眼的小城却演绎着大社会的角色，有多少人通盘考虑县里的经济增长，财政收入，又有多少人为之奔波忙碌，可又有多少人为自己部门的经济实力不择手段。

她静静地思索。墙上的时英钟陪伴着她达、达地划过一秒又一秒。

累！若大房间只她一个人，她感到了孤独。

她又想到了赵芮。是不是想他这个人了，她自己也说不清了，不过钼矿还是放到了思索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