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荣荣这几天是真有点闹心，闹得她心烦意乱的，闹得她坐卧不安。

她的办公桌上堆了一堆账本，她把它们翻弄得哗啦哗啦地响。动动哪本她都感到心烦。她是心不在焉，目光不时地瞥一眼桌子一角上的座机电话，座机边上放着她的手机。她在等待，等待赵芮的电话。可这两部电话总是那么安静地呆在那里，连一点点的反映也没有。

公司要卖，她是会计，在固定资产评估上，好多账目都是好多年前的了，那都是过去的会计搞的，翻腾来翻腾去也找不到个存根了。而经理孙正文还非要把维修队和零配件两大块的账目搞大搞细点，怎么搞？她也只能靠凭空想像或者捏造事实地作账了。而体改办领来的两位资产评估人员又是那么的死心眼，刨根问底地死盯着不放。折腾了好几天，也没折腾出个名目来，真要把人烦死了。

该死的孙正文！差不多就行了呗！

她知道孙正文并不是有意难为她，仅凭他们过去的那点**，就算是现在闹僵了，也是她给他摔脸子看，他还不至于刁难她，出这样的刁难下策，那也太小儿科了。

孙正文把维修队和零配件的账目搞大是自有他的目的的。孙下文要想干什么，她不想参与了，她只想让赵芮赶快把她弄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该死的新县长！钱荣荣在心里又骂上了新来的县长。

冷县长没来时，她可是干得好好的，她和孙正文的那点隐情，虽有传言，也是小范围的，就是在这小范围之内，也没人抓到他们的把柄。她呢，就凭这点**，就可以对公司里的好多事情说一不二的。

这该死的冷县长一来全给搅乱了。得赶紧调走。

钱荣荣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儿呆了。两部该死的电话，没一部能理解主人心里的，还是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儿，她很不得砸了它们。

她不能砸电话，它们还得为她服务。钱荣荣烦躁地抓起了自己的手机。她又要给赵芮打电话。

电话里一个女中音机械式地告之：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她给赵芮打过好几个电话，关机时多，接通时少，就是通了，赵芮不是说忙，就是说没有在县城里，弄得她没边没落的。今天这一天又要快过去了，看来是又要没指望了。

经理孙正文推门进了财会室。他的脸上写着严肃的表情。

“钱会计。”过去就他们俩人时，他称她荣荣，现在有人没人他都称她钱会计。“钱会计，晚上请体改办的人吃顿饭，你来陪一下，也好和他们沟通沟通。”

钱荣荣剜了一眼孙正文。

“今天晚上我有事，我没时间陪他们。”

钱荣荣把账本弄得响响的，话说得硬硬的，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那你随便吧！”

孙正文对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公司已经闹到了爹死娘改嫁的地步了，对谁他也没辙了。

孙正文说完走了。钱荣荣也紧接着拾掇完账本要下班了。公司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也没人守作息时间了。

钱荣荣回到家，晚饭她也不想吃。7岁的儿子不愿意回家，天天泡在姥姥家里。丈夫程磊在偏远乡当乡党委书记，也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他总是忙他自己的，心里哪儿有这个家呀。70多平米的住宅楼里只她自己，今天她突然感受到了冷落。过去还真没有过这种感觉，过去是跟着孙正文因为工作上的事，三天两头在外面吃来吃去，热热闹闹的没感到寂寞和冷落。而今天她突然感到人生仿佛到头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才三十来岁的人，怎么能用完了来解释她的未来呢？不行！她不能接受完了，她还得找赵芮。

她又试着想用手机找赵芮。

手机接通了。她把手机扣到耳朵上。

手机里传来了杂乱声音。她马上判断出赵芮在饭桌上。这种声音她太熟了，这是她过去与孙正文两人经常出入的地方。这种声音证明赵芮在县城里。

“喂——”

手机里传来了赵芮的声音。钱荣荣为之一振奋。

“芮老弟是我！”

钱荣荣声音柔柔的。刚才的心烦意乱和烦燥的情绪被出口的柔柔话语过滤了。

赵芮：“荣姐姐，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

“哦！这两天忙了点，也没给你回电话。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生芮弟的气呢？你只要能想着我就好。”

“当然想着你了。”

“真想我吗？”

“真想啊！”

“那好啊！我请你吃饭，你敢来吗。”

“当然敢了，只是怎么能让荣姐姐请呢。我请你。”

“真的吗？我想现在就请你。”

“现在？”

“是呀！心不诚了还是不方便了？”

“现在就现在！你定个地方，我请你。”

“你现在不是在酒桌上吗？”

“没关系。要不这样，半小时后，我在中心街情侣咖啡屋等你。”

“好啊！芮老弟,我们不见不散哟。”

收了电话，钱荣荣的体内是一阵的骚动，那是一种不安分的骚动。她知道今天晚上将要发生什么，她已经做好了发生一切准备。